終于,朱媺娖、黃道周二人,都等不及了。
派去提人的太監(jiān),都過去了兩個多時辰,都沒回來復旨。
這要是趕路,恐怕都已經(jīng)到了鎮(zhèn)江府了。
“一定是出了意外!”黃道周這時是真急了,“殿下,不能再等了須在明日大朝之前,解決此事,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可這個時候,朱媺娖反而猶豫起來,她象是在回答黃道周,但更象是對自己發(fā)問,“真要這么做嗎?”
黃道周終究是經(jīng)歷過風雨的人,他咬著牙齦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右營在城中分駐各處,王忠孝在東城兵馬司駐地最多不過一萬人馬只要殿下以三萬禁軍包圍東城兵馬司,所有難事,皆可迎刃而解!”
朱媺娖木然地看著黃道周,“可一旦調(diào)動禁軍一切都回不了頭了!”
黃道周聞言一愕,但隨即沉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當今圣上年少,不識治國馭下觀今日明室之中,唯有殿下可臨危受命、救亡圖存吳王雖有大功于國朝,可畢竟不是一條道上的人啊,非老臣狠心定要害吳王可吳王不死,宗廟難安哪!”
朱媺娖還在猶豫著。
黃道周跺腳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若具是王忠孝那出了意外,吳王若控制了右營,然后與他的麾下近隨全力一擊到時就算殿下能守住宮城,這這宮城之外,整個應天府,便全落入?yún)峭跏种辛说綍r,吳王有了最好的借口廢君自立殿下殿下還不如在西湖邊上,做個安樂公主何必回京鬧這么一出啊?!”
“傳本宮令諭發(fā)兵東城后馬司,若遇反抗殺無赦免!”
。
“王爺不好了,禁軍出動了!”王忠孝人還沒進帳,聲音已經(jīng)進帳了。
吳爭慢慢抬起頭來,“消息準確嗎?”
“不會有錯承天門離此不遠,末將有幾處眼線在那,絕不會有無錯還請王爺立即下令,末將也好調(diào)兵迎戰(zhàn)否則,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怕了?”
王忠孝臉一紅,大聲道:“王爺千金之軀都不怕,末將怕甚末將只是擔心王爺安危!”
吳爭揚頭哈哈大笑起來,“孤只是打趣不想王將軍竟如此不識逗罷了,去把蔣將軍叫進來。”
王忠孝微微皺眉,幾次欲言又止,可最終還是問了出來,“蔣都指揮使僅二千人馬來犯禁軍可是有三萬之眾啊,王爺?”
吳爭笑了笑,揮揮手道:“去叫吧。”
王忠孝只好出去傳話了。
。
吳爭終究是心軟。
所以將“戰(zhàn)場”選在了東城兵馬司。
否則,出了皇城,必然會殃及池魚,民眾已經(jīng)夠苦了,何必再給他們添堵呢?
皇權之事,留在皇城解決,名正,言順!
吳爭的目光,完全不在,正烏泱泱密集向自己方向壓來的禁軍隊伍,而是望著巍峨、肅穆的承天門,如此堅固的城池啊,可清軍南下,如探囊取物一般不費吹灰之力,可見,抵擋外辱,最具威力的不是城墻,而是人心啊!
可人心不可捉摸,太易變,就象此時在城內(nèi)如水患般四處奔流的人潮一般,他們這些人,真是亂民、反民嗎?
不!
他們是忠民!
可惜,往往最忠誠的民眾,最易被煽動和利用,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為誰舍命!
“王爺這這也太兇險了吧?”王忠孝冷汗都滴下來了,二千人馬,面對三萬來勢洶洶的禁軍,就算吳王再戰(zhàn)無不勝,也沒這么干得吧?
看著蔣全義的部署,王忠孝后脊發(fā)冷。
王忠孝執(zhí)掌右營八萬大軍,軍中不乏火器,甚至是改良的火槍、火炮。
他是知道火器威力的,也是知道火器局限的。
就憑這一輛輛形如沖車的火器,王忠孝還真認真地數(shù)了數(shù),拱共四百輛車,想擋住三萬禁軍的突擊?這不開玩笑嗎?
“王爺只要王爺允準,末將立即派人布設阻馬、鹿角之物禁軍還有數(shù)里之遙還來得及!”王忠孝抹了把冷汗,若是向吳爭勸言。
吳爭沒有理會王忠孝,而是轉頭向不遠處的蔣全義道,“沒毛病吧?”
“王爺放心只要有一人沖過來,您砍了末將的頭!”蔣全義極具自信地回答道。
吳爭手一攤,對王忠孝道,“你看,人蔣都指揮使大人如此自信,孤總得給他一次展露的機會吧?”
王忠孝將信將疑,可步子還是向右上移了移。
吳爭見了,心中一暖,這王忠孝是想為自己擋箭啊,也就沒有去阻攔。
。
血染皇城。
吳爭一直想避免這種慘事。
可終究還是避不過去。
或許,權力的更迭,終究需要鮮血去確認吧。
四百架剛從軍工坊提出的機槍,在日頭下,還淌著流動的油光。
被蔣全義分成環(huán)形前后交叉的兩個半圓,堵在了兵馬司外牌坊之下。
這機槍,射程在五百步以上,威力巨大,只是射速不快,但面對騎兵不多的禁軍,還是夠用了。
禁軍將士其實想法和王忠孝并無二致,人多,勢眾,先弓弩壓制,然后潮水般沖鋒,就算對方再強悍,恐怕也雙拳難敵四手,也就是一個回合見分曉的事。
然而,世事往往不盡如人意。
二百輛機槍車,射出環(huán)形的彈幕,封鎖了每個可能形成突破的方向。
關鍵是,根本不給禁軍射出弓弩箭雨的機會,因為,弓弩的射程夠不到。
禁軍將領甚至想用人命填來消耗敵人的火力,然而,又錯了,前二輛裝填,后二百輛幾乎在同時接替,彈幕根本就不存在間隙。
手指粗的圓柱體彈頭,帶著巨大的動能,撕碎它所遇見的一切,甚至可以將人體從中撕裂,將戰(zhàn)馬腹部打出一個巨大的空洞。
兵馬司前面一里左右,覆蓋了厚厚一層殘肢斷臂,幾乎沒有完整的尸體。
這樣的慘象,可以讓不畏死的勇士,深深恐懼。
直到最后,禁軍將領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無法指揮軍隊沖鋒,哪怕是砍了十幾個畏戰(zhàn)士兵的腦袋,也無人奉令了。
直到禁軍將領被一把不知道從哪來的鋼刀,削去了腦袋。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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