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世間之大，無奇不有。
漢明朝定都之事，按理說，其實可選項很多，不管是應(yīng)天府、順天府，還是松江府新城，皆可定都，而此事對民眾而言，皆為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而朝堂之上，對于此事，也并不劍拔弩張，相反，甚至沒有一個人由此公然向皇帝進諫。
反對之聲，皆在暗暗醞釀。
究其根本，無非是利益二字。
一國都城，牽扯了多少利益，哪怕是已黃袍加身的吳爭，也算不清楚其中奧秘。
但有兩點吳爭是清楚的，一是都城必須定在沿海，因為那時未來數(shù)百年，外敵極有可能侵犯的方向，二是應(yīng)天府、順天府水太混了，混到想干凈就需要將一切推倒重來的地步。
所以吳爭的選項，就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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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宋安只是明里狠，那么馬士英絕對是內(nèi)里狠。
馬士英一到順天府，第一件事就是全城張貼懸賞告示。
懸賞啥呢？
以重金獎賞來激勵民眾出首、舉告在清軍入城后，城中有哪些人幫著清軍禍害自己同胞。
這告示沒錯啊，但凡收復(fù)失土，官府皆會如此處置，只究首惡，協(xié)眾不追，以此來迅速安定坊間人心。
民眾想過太平日子，那不得將那些禍國殃民之徒一一掃清，以可免日后被報復(fù)？
所以，這告示應(yīng)該說并不出彩。
可問題出在兩個字上重金。
之前官府貼懸賞告示，上面的重金是有數(shù)的，譬如賞銀五十兩、百兩，了不起的也就三、五百兩，不會再高了。
可馬士英不是這樣，他是真花重金，但凡舉報有效，賞金為查抄家產(chǎn)之后，贓款的百中取三，而且還特意加了一句，若最后賞銀不足百兩者，官府補齊。
這就非常恐怖了，百中取三很好理解，一百兩能得三兩唄，也沒什么可羨慕的，也不足以讓民眾削尖了腦袋去出首、舉告的。
可話反過來了，但凡敢于當(dāng)漢奸的，哪個不是肥頭大耳、家財萬貫的，否則，清廷也看不上他們呀，所以，但凡查實一家，抄沒個百八十萬兩的，幾乎是輕松尋常之事。
要知道，這是兩朝京都，當(dāng)年闖王入城，短短幾天，從官宦府中查抄出數(shù)千萬兩白銀，那么，舉告者的賞金，能達到多少，怕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所以，馬士英這道懸賞告示，可謂令人細思極恐啊。
最重要的是，馬士英隨機從舉告者中，取了一份，迅速查抄其宅，最后抄出金銀合計五十多萬兩，而后，馬士英大張旗鼓地，在眾目睽睽之下，將一萬多兩賞金如數(shù)獎給舉告者，那可是白花花的兩車銀子啊！
短短三天時間，招撫司衙門里遞入的狀紙，已經(jīng)堆積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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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大人你究竟何意？”宋安本不想摻，本來他就是奉旨協(xié)助馬士英來的，可眼見如今順天府這種情況，宋安都不下去了。
宋安指著這滿屋的供狀，皺眉道，“馬大人，你我北上時，陛下就一再交待，此時正是二次北伐之機，不可使得北方民亂馬大人如此大動干戈，是會激起民憤的！”
民憤？
對，還真是民憤！
民眾是愚昧的，這話，華夏數(shù)千年來，一直存在著，也無數(shù)次驗證其正確性。
民眾如水，水是溫和的，可水能掀起驚濤駭浪。
操縱水的，絕不是水本身，而是風(fēng)。
宋安的話確實沒有說錯，馬士英這種肆無忌憚的做法，確實會引發(fā)順天府民亂。
因為順天府雖然已經(jīng)光復(fù)，但只是光復(fù)，城中的人，還是那些人，無非是走了一些滿人和依附滿人的漢奸罷了。
普通民眾有他們獨立的想法嗎？
沒有！
普通民眾還是依附于各個世家豪門而生存，主家的意思，就是民眾的意思，民眾，沒有自己的意思，就算有，也輪不到民眾來表達，因為，沒有資格！
所以，光復(fù)的順天府中，水，還是水，可風(fēng)，未必是漢明朝廷的風(fēng)，也未必是皇帝想要的風(fēng)！
對于副手宋安，馬士英是非常敬重的。
倒不完全是宋安手中掌控著最大的特務(wù)機構(gòu)長林衛(wèi)，而是宋安是皇帝的發(fā)小。
以馬士英數(shù)十年的宦海歷練，又豈會、豈能不尊重宋安呢？
所以，馬士英滿臉堆笑，親切地對宋安道：“以宋大人之見，陛下令你我北上所圖為何？”
宋安微哂道：“自然是讓北人主動拿松江府的地交換關(guān)外之地可馬大人這幾日所為，和陛下交待的正事何干馬大人，陛下要的不是銀子，而是松江府土地！”
馬士英連連點頭，“宋大人追隨陛下日久，自然對陛下知之甚深，宋大人所言，那肯定是對的不過，宋大人可知，說是松江府過半土地在北人手中，那北人是何許人也？”
宋安皺眉道：“黃河以北，皆可稱北人。”
“那宋大人可有具體目標亦或是可按圖索驥的名單？”
宋安一愣，他有些回過味來，“馬大人的意思是咱們要找的那些人在暗處可這和重金懸賞又有何關(guān)系，這明明形同咳。”
“搶劫”二字，宋安終究沒有說出口，這是給馬士英留了面子。
馬士英的重金懸賞，確實形同搶劫。
清軍南下直至江南，大半國土淪喪，數(shù)千萬百姓都活在清廷統(tǒng)治之下，若是細究起來，怕是人人可稱為“漢奸”。
可若真這么去劃分，那天下還有多少不是漢奸之人？
百姓無力反抗，選擇忍氣吞聲，這自然不能劃為漢奸。
在順天府光復(fù)之后，吳爭選擇了最大懷柔的政策，因為這是北伐成功的標志，既然已經(jīng)北伐成功，何必爭一朝一夕，慢慢地甄別、清肅便是，何必鬧得滿城風(fēng)雨？
再加上，如今朝廷已經(jīng)決意二次北伐，那么順天府已經(jīng)成為戰(zhàn)爭前沿，安定尚來不及呢，豈可引發(fā)民亂？
所以，宋安說的話，是對的，這同樣也是吳爭在他們出發(fā)前，一而再再而三叮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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