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張開貴被押解回余橋公安刑偵支隊。
這一回，蘇平和荀牧可就沒奢侈到拿張開貴給祁淵練手了，他倆決定親自審，單向玻璃另一頭，祁淵、松哥、方常則坐在這兒，桌子上擺著一摞厚厚的資料，時時翻閱，并通過耳麥給蘇平、荀牧一些提示。
張開貴和大多數(shù)被帶進審訊室里的嫌疑人一樣，東張西望，眼珠子滴溜溜亂轉(zhuǎn)。
面對這種人，沉默攻勢是沒什么用的。
蘇平?jīng)Q定開門見山，直接開口道：“小子，跑啊，挺能跑的，差點就真讓你給跑掉了。
我說，你消息咋這么靈通，啊？誰給你通風(fēng)報信的？”
張開貴抿抿嘴：“你們要抓我我當(dāng)然得跑啊，我聽說韋老板跟趙老板都讓你們抓了，下一個怕就是我了吧？所以……”
“抓你？你為什么以為我們要抓你？”
“打黑工唄。”張開貴說：“被發(fā)現(xiàn)了就要罰款，搞不好還要被記錄。姚老板就被記錄了，后來過的多慘啊，我當(dāng)然得跑。
韋老板跟趙老板他們都是我老板，他們被抓了，我們這些做小攻的怕是也不好過，我收到消息可不就趕緊跑了嘛。”
頓了頓，他又嘀咕道：“好幾個人都一塊跑了，天知道你們就硬是逮著我不放，還追到門煙去了。
我說你們這么有閑，查查那些偷東西的搶劫的好不好啊，真正要你們管的事你們不管，小偷從來抓不住，逮著我們這些做工干活的拼命罰款，到底搞什么嘛？你們警察到底是為人民服務(wù)還是給人民添堵來著？”
“挺能說啊。”蘇平翻個白眼，伸出手在桌子上重重的叩了叩：“到現(xiàn)在還裝傻充愣，既然你消息這么靈通，該不會不知道咱們從姚瑞斌的房子里挖出具尸體的事吧？”
“尸體？什么尸體？”張開貴顯得很驚訝：“誰啊？誰死了？”
“行了，別給我裝傻充愣。”蘇平冷冷的說道：“當(dāng)時韋賓指頭被裴德岳咬掉的時候，你可也在場，他們都招了，你還裝個什么勁兒？”
“什么？裴德岳？誰啊？我不認識他。”張開貴張嘴，夸張的說：“什么我在場不在場的啊？韋老板的指頭不是干活的時候被削掉的嗎？怎么變成被人給咬掉了？你們在說什么啊？”
“聽不懂？”
“聽不懂。”張開貴連連搖頭：“到底咋回事兒？發(fā)生什么事了？”
蘇平兩人對視一眼。
這家伙硬是裝傻充愣的話，還真不太好辦，畢竟嫌疑人、證人的證言只能作為佐證，不足以直接定罪。
這個張開貴，不太好對付啊。
但他這個表現(xiàn)，也證明了，這人絕對不簡單。
無聲的交換了意見之后，蘇平?jīng)Q定兵行險著：“你不招，行，我?guī)湍阏f。
2009年，裴德岳團伙被搗毀前夕，你，韋賓、趙國華幾人，在姚瑞斌和顏澤華的帶領(lǐng)下，襲擊了醉酒的裴德岳，也因此，韋賓的指頭被咬掉一根，趙國華把他送去了醫(yī)院。
而你們幾個，則帶著暈過去的裴德岳，把他扔進早先就搭建好的模板里，天還沒亮，就叫來了水泥車，把承重墻給澆筑上，把裴德岳活活澆成了水泥樁……”
“不是，不是，你們想冤枉我殺人？”張開貴瞪大眼睛，激動的說：“我可去你們的吧，這事兒我不知道！你們搞什么鬼？瞎扯什么？我不知道這事，別賴我！”
見松哥眉頭一皺，他又接著說：“怎么，你們要打人啊？你打啊！你就是打死我，我沒干過的事兒也不可能招！”
蘇平?jīng)]搭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
過了一會兒，見他平靜了一些，才繼續(xù)說：“事到臨頭還耍賴的嫌疑人我見的多了，你只是其中一個，沒意義的。
我們警察，可不是你印象里的酒囊飯袋，你就是不說，我們照樣能給你零口供定罪。再說了，就算你嘴硬，知情人那么多，還能一個個都跟你一樣硬？
我最后給你個機會，老實交代吧，說，站在裴德岳幕后，卻又讓你們干掉他的那家伙，究竟是誰？”
張開貴瞳孔驟然擴大一圈，有些驚疑不定的看著蘇平和荀牧，眼珠子微微顫抖，身上也起了些雞皮疙瘩。
蘇平也不接著講，干脆停了下來，就定定的看著他。
接連咽了幾口唾沫之后，他才輕聲說：“我……我不知道你們到底在講些什么。”
這會兒，他聲音沙啞了許多，姿態(tài)上也不像剛剛那么張狂，整個人內(nèi)斂了不少，顯然是擔(dān)心自己一不小心說錯話，開始變得有些束手束腳。
蘇平心中了然，點點頭：“成，那我就當(dāng)你不知道吧。希望你能一直嘴硬下去，可別聽到其他伙伴把人供出來后，又急慌慌的找我們說要舉報。”
說著，他直接站起身，和荀牧一塊兒出了審訊室，讓人把張開貴給帶到留置室去。
松哥幾人圍了過來，目送張開貴被押走，祁淵才小聲的問：“蘇隊，我感覺張開貴已經(jīng)快被拿下了，你們?yōu)槭裁床桓纱嘣偌影褎艃海苯油黄扑俊?br />
“說的輕巧，哪有那么容易。”蘇平嗤一聲，說：“我們手中的客觀證據(jù)還是太少了點，否則也容不得他這么狡辯、抵賴。
也正因如此，咱們大部分推理，都是靠猜測，猜對了還好，萬一猜錯了，被他看出虛實來，恐怕更難辦。
其實他跟我們是一樣的，到了后邊，都擔(dān)心多說多錯，都在打馬虎眼，互相試探。他這會兒的狀態(tài)，正好在一個臨界值上，如果咱們加把勁，繼續(xù)下去的話，只有兩種可能。
要么，他的心理防線被擊破個口子，供出部分真相；要么，他看出了咱們的虛實，徹底放下心來。
既然如此，倒不如給他，也給我們二十四到四十八小時，好好搜集下證據(jù)與線索，爭取下一次，直接一把將他拿下，也少廢一些功夫。”
講到這兒，他頓住，看向荀牧。
荀牧輕輕一笑：“另外，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收獲，至少我們印證了先前的猜測，真的有大佬站在裴德岳背后，并對姚瑞斌他們下了干掉裴德岳的命令。
而且，張開貴還知道這個人是誰。以此為引子，或許，咱們能撬開顏澤華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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