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黃安?”蘇平微微挑眉,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zzxsp
“嗯。”賀見頷首說道:“他是阿華的大學同學,隔壁宿舍的。我聽他說過,他們大學時候的關系倒是比較一般,比點頭之交好些吧,但也沒好到哪,就喝過兩次酒,吹過幾回牛這樣。
不過,因為他們倆是老鄉嘛,都是咱們余橋人,畢業后也都回了余橋,聯系就慢慢多了起來,來往多了,彼此的關系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蘇平低頭看了眼書?”
“你們沒查到?”賀見反問。
“自然查了。”蘇平輕聲說道:“但需要向你再確認一遍。”
賀見了然,噢了一聲,便又說道:“嗯,余橋兩所大學,幾所大專,要么招錄分數太高他達不到要求,要么實力相對較差他看不上,就沒報。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他和公公有些矛盾,他想考的遠一些,所以省城的那些大學他也沒報考,最后考到福蘭去了。”
頓了頓,賀見又繼續補充道:“聽他說過,他們學校還是本地人居多,咱們省的占比很少,余橋的就更沒幾個了,同一班隔壁宿舍就能碰到一個,其實挺難得的,也算是緣分吧。”
蘇平捏捏下巴,似乎有一點兒納悶,問道:“既然如此……為什么大學時他們的關系還只是一般,甚至只比點頭之交略好些?有老鄉的這層關系在,第一印象應該就很不錯吧?”
“這我正好也聽他說起過。”賀見說道:“怎么說呢,阿華他是個悶葫蘆倔脾氣,正好,紀黃安也是這么個性子……很奇怪,他好像很排斥和自己相像的人?所以他的第一印象反而不大好,不怎么打交道。”
“原來如此。”蘇平了然,輕輕點頭:“這不奇怪,相反還挺常見。一般來說,相像的兩人之間要么關系極好,要么相互排斥,少有例外。”
賀見嗯一聲,卻并沒接話,只看著蘇平,等他繼續發問。
“你有這個紀黃安的聯系方式和居住地址么?”
“地址我知道,電話就不確定了……你等我看看,應該是添加過,但我從來沒和他聯系。”賀見如是說道。
蘇平輕輕頷首,于是賀見又打開手機,指頭對屏幕扒拉幾下,翻找起來。
片刻后,她微微挑眉,將手機調轉過來遞給蘇平,說:“找到了,還真的有,這就是他的電話,不過我不確定他換號碼了沒。”
蘇平默默將號碼記下,又再次確認了紀黃安的家庭住址及公司所在,便看向祁淵,問:“小祁,你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祁淵連連點頭,他似乎憋了挺久……
就見他干咳一聲,隨后便看向賀見,問道:“賀女士,請問下,你知道汪鵬與汪華父子,究竟存在什么矛盾嗎?”
賀見張了張嘴,但沒多問,只說:“似乎是因為公公出軌,并與婆婆離婚了,從那以后阿華和公公的關系就變得特別惡劣。”
“具體原因呢?”
“這還能有什么具體原因?這不是已經很具體了嗎?”賀見不明就里,反問一句:“硬要說的話,他覺得公公對不起婆婆?或者是看不慣公公的這種行為吧。”
祁淵再次問道:“既然看不起,他為什么還向汪鵬要錢。”
“啊?”賀見張了張嘴。
“一面看不起汪鵬,一面卻又時不時向汪鵬討錢……”祁淵說:“我無法理解。”
賀見微微皺眉,別過頭去。
祁淵再次開口說道:“我們從汪鵬處得知,汪華向他要錢的事兒,你也清楚,且,汪鵬還向你詢問過,這錢用在了哪。”
“是,公公問過我。”賀見擰起眉,腦袋轉了回來,說道:“另外,這錢并非是討的,而是向公公借的!”
“借來做什么?”祁淵繼續追問。
“……”賀見雙唇用力抿了陣,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幾秒后,她還是開口說道:“用途多了,孩子教育,我們倆的工作生活等等。”
“噢?”祁淵依舊沒停:“能說的更詳細些嗎?”
賀見深吸口氣,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她問:“這與我丈夫的死……”
“我無法肯定,但或許有關聯。”祁淵回道。
蘇平聽了,雙手一環,態度比祁淵更強硬,說道:“賀女士,請正面回答我們的問題。”
“行。”賀見用力的點點頭,語氣也生硬了幾分,說:“一方面,是我倆備考。
警官應該知道,現如今考編壓力有多大,尤其我倆年紀也不小了,機會不多且學習能力與精力嚴重下降,而現在這方面收費也貴的一批,我倆工資也都不高,根本無力承擔如此高昂的成本,他只能去借錢。
這么說吧,就拿我來講,筆試還好些,報的網課班一千塊錢,面試就太貴太貴了,我報的四萬九千八的地面班,簽了不過包退的協議,還有預先體檢套餐也花了小一千。
我男人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報考的公安崗,還額外花了兩萬塊錢做了全飛秒視力矯正,可惜他體檢掛了,脂肪肝,還有腎結石,復查也沒過。
之后與培訓機構協商退費,也一直在扯皮,機構說他面試已過,體檢與他們無關,不在退款責任范圍內,最終錢也沒退……
反正這里就十多萬了,子女教育更不用說,總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公公他天天催要孩子要孩子,我們本來的意思是先不要,奮斗幾年再說,否則沒法教育也沒精力帶,可他一直催,生下來了他總得負責吧?”
祁淵微微皺眉。
前邊的十來萬花費,他勉強可以理解,也多少有點為汪華惋惜,過五關斬六將,花了不少錢,手術都做了,最終卻掛在體檢上,這也確實……
但這不是賀見如此理直氣壯的理由。
尤其按照她的說法,汪華還特看不起汪鵬,這會兒又如此理所當然的要汪鵬出錢,就有點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的意思了。
更何況子女教育這一塊,祁淵更不能茍同。
老一輩人在子女奮斗期便不顧現實的硬要催娃,確實做的不妥,但這不意味著孩子生下來后就能心安理得的將娃完全扔給長輩了。
在祁淵看來,這種事應當與長輩做好全面溝通,去擺事實講道理,長輩也不可能越俎代庖幫他們生吧?
咳咳,這點,祁淵有點太過理想化了……
越俎代庖確實不可能,但這方面的壓力也著實不小,這里頭的道理,也不是三兩句話能講清楚的。
賀見像是打開了某道閥門,開始喋喋不休的訴苦,一個勁兒的說,從自身事業,講到子女教育,再說到車貸房貸,生活成本,言說自身被壓得完全喘不過氣來。
而且從一開始,味道就不太對。
開始時只是態度不端,過于“理所當然”,到了后頭就是價值觀取向都有了嚴重問題。
孩子要上貴族學校,不能輸在起跑線,而貴族學校的所謂素質教育太過燒錢,同學報了班他也得報,否則就抬不起頭云云。
車子起碼得買二三十萬的進口牌子,手機要新款,衣服手表包包等也得要跟上,否則出去沒有面子,覺得會被兄弟及閨蜜等人數落,被別人比下去了。
房子得買一百四十平的四居室,將來生二胎同時有親戚或者父母來住,也比較方便。
逢年過節回家,東西得置辦好些,不能在鄉親面前丟臉。
云云。
得承認這年頭年輕人壓力確實不小,大量的年輕人工作壓力極大,收入還很低,解決了衣食住行就剩不多了,大把大把的青年成了月光族甚至月欠族。
可賀見夫婦,當不在此列。
成家立業十余年,社會上摸爬打滾這么久,在賀見考上現如今崗位前,夫妻倆加起來月收入才七千余,本身就意味著他們自身出了問題。
更何況,價值觀還如此歪,年薪九萬的家庭,想過上年薪二三十萬都不敢說能無壓力過的日子,家庭必然會被經營的一團糟。
這種情況下,要么大量欠債,要么無底線啃老,必然的。
至此,祁淵對賀見的主觀印象已然極差。
他也知,身為刑警,工作中不可帶有強烈的主觀情緒,可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便不由自主的側目看向蘇平。
但同時,蘇平的性子……
于是他很快收回目光,打斷賀見的絮叨,說:“抱歉打斷下,我問一嘴,你們夫妻這些年,前前后后一共向汪鵬借了多少錢?”
“具體沒算過。”
祁淵嘴角微微抽搐。
要了多少錢都沒去統計,好意思說是“借”的?
聽口風,婚房、車子的首付加上不時“需要”的月供等,還有其他各方面的花費統統加上,按照余橋的物價水平,得以百萬為單位了吧?
賀見方才情緒崩潰,自顧自吐槽宣泄的時候還很理直氣壯,但這會兒回過神來,似乎又重新激活了羞恥心,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又別過頭去,聲音小了二十個分貝,嘟噥道:
“也不全是公公出的錢,我娘家資助也不少,而且公公家有錢,這錢對我們來說是巨款,對他來說就灑灑水了。
更何況,我們兩個也不是什么沒良心不孝順的人,父母現在年紀還不大,收入比我們還高得多,不需要我們操心,但等他們老了,我們收入也應該上去了,一定會起到贍養責任,好好孝順他們。”
祁淵內心嗤之以鼻。
臉上則面無表情。
邊上三兩“純路人”,聽了幾嘴話,也偶爾隱晦的往這邊看幾眼,表情耐人尋味。
不過賀見都沒注意到這些。
她情緒是真的有些崩了。
丈夫的死,自身對公公撒的謊,以及因此導致的警方雖未直說卻明顯表示出的懷疑,一樁樁一件件,都如重錘般砸在她的心上。
加之她三觀雖歪,卻又還多少有些是非觀念與羞恥心,一激動宣泄出來的那些話語,此刻話語“余音繞梁”,讓她更是無地自容。
攀比心自己有就行了,就這么說出來,對她而言無異于公開處刑。
若非在公共場合,還有最后這一根弦繃著,指不定她會有什么樣的表現。
想到這兒,祁淵又有些憂心……
這個死老媽子。
祁淵沒有再太刺激她,輕輕點頭:“有這份心就挺好。”
果然,賀見抿著的嘴松了一丟丟,身子也放松了些許。
來自祁淵的“認同”,哪怕是很明顯的客套,也稍稍緩解了她的尷尬。
于是她又繼續說:“其實我也勸過阿華,不要太和公公對著干,公公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仁至義盡了,別老是臭著張臉,公公再怎么說也是他爸,父子哪有隔夜仇?”
見祁淵再次點頭,她身子更放松了些,但接著又苦起臉:“可他不聽,他真的太倔了,認準了的事兒根本沒法改。
而且我也不好意思老和公公要錢,自己的日子總要自己過,靠著自己去拼搏,所以我才會在這把年紀拼盡全力去公考,但他每次都是嘴上好好好,回頭又管公公要錢,公公電話打來,我也只能去幫他圓。”
祁淵又嗯了一聲。
期間,也虧的蘇平始終沒有開口,以行動表示對祁淵工作的支持。
否則換做他以前的脾氣,恐怕早就直接嗆賀見了。
又問幾個問題,諸如汪華近期接觸過什么人之類的,可惜沒能得到有價值的線索。
瞧賀見情緒平復了不少,祁淵也慢慢沒了耐性,便又看向蘇平問道:“蘇隊還有要補充的嗎?”
蘇平依舊保持著抱臂的動作,輕輕搖頭。
于是祁淵站起身,伸出手與賀見握了握,說:“那么就先到這兒吧,近期請保證手機暢通,我們可能會再與你聯系。”
賀見握完手后又抹了抹眼睛,說:“阿華的案子,多麻煩你們了。”
“分內之事。”祁淵回道,又補充說:“要還想到什么線索,請隨時與我們聯系。”
待賀見離開,蘇平終于松了手,忍不住“嘁”了一聲,嘀咕道:“這個女人……呵!”
祁淵摸摸下巴:“我不太相信她。”
“我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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