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該渡世，還是滅世。
這個問題是葉云丟給苦行和尚的，他今天這一戰所用的不是星辰之道，也不是他踏入萬物一的劍道，就是佛道！是苦行和尚最擅長的佛道。
或者說。
魔道？
但在苦行和尚的眼中，葉云所用的就是佛道。
哪怕他看到了滔天魔氣，他看到了無盡殺伐之意，他看到了葉云這一擊仿佛要毀滅整個世界，寸草不生。
但是。
葉云所用的就是祭世，是他圣屠門那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畢生所創的絕學，可惜最后卻失傳于世間。
苦行和尚沒有想過，他此生竟然還有機會看到祭世，更沒有想過會是在葉云，在他的對手手中看到。
難道，這就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么。
天地在崩塌，萬道在毀滅，窒息感讓苦行和尚覺得生死就在一瞬之間，他的咽喉被人扼住，不想掙扎，也不能掙扎。
那又如何呢？
苦行和尚的嘴角竟然泛起了一抹笑意，雙手合十，面色帶著幾分真誠，還有年輕人該有的跳脫。
“阿彌陀佛。”
他最后又念了一聲佛號，哪怕他一直都不知道這四個字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這很可能是他這一輩子的最后一聲。
安然赴死！他做了他應做之事，承擔他該受之果。
這也是佛道。
葉云看著苦行和尚的樣子，眼中劃過一抹淡淡笑意，像是想起了一個人，想起了一個許久未見的故人。
在他的身后，那怒目佛陀橫掃世間之后再度垂眸，望向苦行和尚，好似下一刻就要將他直接拍死在地上。
但這一切，就在這時候，戛然而止。
佛陀消散，仿佛從未來過這個世間，苦行和尚的眉心上多了一抹汗水，他不解的看著葉云，他心中清楚自己算是逃過一劫。
可是。
歷來聽聞葉云心狠手辣，狂傲無比，對任何想要挑釁他的人都是痛下殺手，甚至在戰神宮中都將半神族神羽斬殺。
更別說，自己這次前來，就是來殺葉云的，無論怎么看，他們都是敵人，可葉云為何要心慈手軟。
葉云帶著一抹笑意，淡淡開口。
“從前我遇到過一個和尚，他是一個真正的和尚，他想要普渡世間，超度世人，想要人人成佛。”
“所以，他來殺我。”
聽著這話，苦行和尚的腦海中多了一副畫面，他也知道了一些讓人震驚的事情，眼前的葉云同樣也是大能轉世。
至于他口中的那位和尚，很有可能就是他們圣屠門的那位前輩，算是他師祖那一輩的人物。
“我與那和尚只交手了一次，然后就說到了道理上。”
“后來，大概是我贏了，他就交了我一招，可惜他也耗盡了最后的壽元，油盡燈枯而死。”
“臨死之前，他問我，這世間真的已經不能再渡了么？”
“我答他，人心難渡。”
葉云的話戛然而止，他說的是他在兩百多年前遇到的一個和尚，也是唯一一個讓他不那么反感的和尚，甚至在葉云的眼中，那個和他不過是只有片面支緣的和尚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這也是為何葉云選擇了放過苦行和尚的原因之一，在苦行和尚身上，葉云看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這兩個都是來自圣屠門的和尚似乎有些相似之處。
苦行和尚雙眸微微泛紅，聽到了同門師祖的故去，心中多少有些觸動，但依然對著葉云拱手一拜。
“多謝葉掌門手下留情。”
這一次，他沒有念阿彌陀佛。
葉云微微一笑，他今日說的已經夠多了，至于苦行和尚會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傳揚出去，其實葉云并不在乎。
他的出現，本就會惹人懷疑，何況他這一次在荒古戰場已經殺了很多人，招惹了諸多勢力，接下來他還會殺更多的人。
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讓他們去猜吧。
猜到了又能如何，現在的他已經不是赤手空拳的時候了，總會有幾分自保之力的。
“你叫苦行，那便要記住，路在腳下，一直去吧。”
“待你出了這里，一直朝著南邊走去，在魔域的極南之地，去見那個禿驢一面，算是了了我答應他的事情。”
苦行和尚有些顫抖，是激動的顫抖，他不是佛，他只是一個年輕后生，以前的佛門修行壓抑了他太多的天性，這樣不好。
他朝著前方踏出一步，誠摯的看著葉云，低聲說道。
“多謝葉掌門。”
多謝葉云饒他一命，多謝葉云指教他修行大道，多謝葉云善待他們圣屠門的師祖，多謝葉云讓他知道了自己的路。
葉云揮了揮手，不再多說，他做的已經夠了。
戰神宮中，葉云就站在那里，暗中開始調息自己的修為，雖然二人看似只用了一招，他以碾壓似的優勢取得了最后的勝利。
但實際上，祭世對他的消耗同樣極大，在無法確定外面的情況下，他必須盡可能的保持著自身一直處在一個巔峰狀態，至少要有一戰之力。
苦行和尚就靜靜的站在一旁，面色又多了幾分木訥，開始去想著自己接下來的路。
而在外面，葉云和苦行和尚這一戰依然沒有選擇公開，不少人都在等著這一戰的結果。
青霄城中。
禍心和尚和莫懿對視一眼，按照他們的預估，這個時間應該已經分出了勝負，多等一分，就會讓他們多一分煩躁。
“葉云終歸只是武皇境，苦行以仙品神輪踏入賢者境，又有了拼死的決心，應當不會敗。”
禍心和尚從容開口，莫懿則是微微皺眉，沉聲說道。
“大師所言甚是，可葉云此人給人的感覺就是捉摸不透，我擔心在他身上再生異數。”
“若是真的如此，那便……”禍心和尚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冽殺意，目光朝著龍軒，明臺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同樣是包藏殺心。
今日苦行和尚若是都不能殺了葉云，那么他們就只能兵行險著了，趁這葉云受傷之時，再度出手，以碾壓之態將葉云等人一網打盡。
他相信，只要有他們帶頭出手，這躲在青霄城內外的其他宗門之人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然會群起而攻之。
葉云帶來的威脅，不是只對他們，而是對于天下人的。
龍軒似乎感受到了禍心和尚剛剛那轉瞬即逝的目光，眉頭同樣一皺，面色陰沉了幾分，傳音說道。
“都小心一些，葉掌門若是出來，馬上帶他離開，那禿驢怕是對我們動了殺心。”
眾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默，葉云坦然赴戰，在他們看來這是葉云一貫的作風，絕對不會怯戰，他們雖然對葉云極為信任，但想到葉云對手是踏入賢者境的苦行和尚，依然是心中多了幾分擔憂。
武皇和賢者之間隔著一道天塹，苦行和尚更是妖孽之輩，葉云還能繼續書寫他的傳奇么？
這一等。
一個時辰匆匆而過。
誰也沒有想到葉云和苦行和尚這一戰會是這般的持久，想來二人是經過了一場大戰，必然是兩敗俱傷。
終于。
天幕之上傳來了一道聲音。
“圣屠門苦行和尚，除名。”
剎那間。
所有人都抬眸望去，只見那石碑之上，苦行和尚的名字消失不見，這讓所有人都感到錯愕。
消失，代表了死亡。
苦行和尚，竟然死在了戰神宮中？
緊接著，他們看到了一個名字取而代之，不是別人，正是跟在葉云身旁的劍十七。
禍心和尚眼中殺意大起，呼吸都急促凝重了幾分，只見一道光芒從戰神宮中射出，裹挾著一道人影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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