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去賣掉材料。”范雪凝打破沉默。

    隊伍重新開拔，順著柴鴻運剛剛經過的道路。此時此刻柴鴻運大概已經穿過了祠堂通道。

    營地人流很多，木屋間狹窄的巷子摩肩擦踵，大多兩兩三三結伴而行。雖然人群熙熙攘攘，卻毫無熱鬧之意，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小巷中只有腳步聲。

    轉過一處街角，任真才聽到零零星星的談話聲，幾處火爐噼啪作響，升騰起筆直的煙柱。鋪子前是一大排空地，到處堆滿各種各樣的材料，互相講著價格。

    范雪凝找到的是一位濃眉闊鼻的彪形大漢，滿臉虬髯根根如鐵，虎背熊腰，系著一件臟兮兮的圍腰，被火星燙出無數小孔。

    任真從沒見過這般打扮的煉器師，簡直像凡間村落的尋常鐵匠。

    “小妞，這次有什么材料？”大漢摩挲著下巴上的胡子，幾乎是在俯視范雪凝。范雪凝在女子中已經算是高挑個子。

    范雪凝把巨蝎的甲殼以及大魚的脊骨放在空地上，大漢湊近端詳了一番。

    “這副蟲甲不錯，我可以收。”大漢一眼就看出了甲殼的來源。“這根魚骨我不需要，沒人稀罕用丙等荒獸材料做兵器。”

    范雪凝收起魚骨，開始和大漢討論巨蝎甲殼的價格，范元良在一邊幫腔。

    任真左右一看，應慕兒和沈興文站在兩邊，都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三人站在后面看著叔侄二人與大漢講價，任真不禁想到，柴鴻運走后，這支小隊就剩下一堆悶罐子，只有范元良還算活分。

    很快，他們就敲定了價錢，大漢略有不滿地從圍兜里取出幾枚靈石遞給范雪凝，最后還狠狠瞥了一眼嬉皮笑臉的范元良。

    “小妞，我們這邊沒人要魚骨，但我聽說木祖那里有煉丹師收這玩意兒。”大漢最后朝范雪凝說道。雖然不滿范元良的不要臉，他對范雪凝的印象還是不錯。

    “謝謝。”范雪凝抱拳答謝，大漢擺手告別后，嘟囔著拖走了巨蝎的甲殼。

    “這蠻子還想坑俺，沒門兒！”范元良喜滋滋地搓著手，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沈興文一臉陰郁，“分明是你坑了人家，范隊長的名聲全讓你這張嘴給敗壞了。”

    “你小子！”范元良不氣不惱，反而笑著攏住沈興文的肩膀，“走！跟喝花酒去！說不定柴小子也在那女人堆里消愁呢！”

    應慕兒揉著黑狐的爪子，嘟囔道：“柴師兄才不會……”

    范元良不顧沈興文的反對，拖著他直接離開。任真以想認識認識營地為由拒絕了他的邀請，和范雪凝、應慕兒作伴，去找魚骨的賣家。

    “請問火祖、木祖與這里有何干系？”任真問道，他在外界時聽范元良提起過火祖。

    “我們已經是一支隊伍，不必這樣拘謹。”范雪凝如此說，眉眼卻似結霜，“大荒中大部分獵隊都分別歸附于五祖，營地中也大致分位五塊，每個勢力都各自聚在一起。”

    “曹哥哥你竟然不知道這些？”應慕兒歪著腦袋，雙眸靈動，“我們小隊屬于火祖的勢力，姚鵬天……屬于金祖勢力。”

    范雪凝糾正道：“是‘前’金祖，新任金祖還沒有屬于自己的勢力。”

    “前金祖？”任真重復道。

    “原天庭融改委主任一年前接任了原金祖白招拒的位置……”

    任真皺眉道：“金英彥？”

    范雪凝點頭，“白招拒雖然不再是五祖，但是并沒有隱退，依然控制著大量勢力。”

    任真陷入思考，想要去往里界首先要去中界，去中界最簡單的方式便是得到中界五營地其中一處的指針，既然范雪凝的小隊屬于火祖勢力，不知能不能搞得到中界營地的指針。

    木祖勢力所在的區域緊鄰方才的鐵匠鋪，同樣是聯排店鋪前一片空地，堆滿了各種各樣的材料，不同的是這里的鋪子大多是些煉丹的地方。

    范雪凝挨個店鋪詢問，最后在一處小鋪子里找到了煉器大漢所說需要魚骨的煉丹師。

    “唔……確實是我想要的。”煉丹師面色瘦削灰黃，只有兩撇小胡子還算精神，一身羅袍長衫，背后傳來嗡嗡響聲，任真探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塑料電風扇懸浮在半空，簌簌吹出涼風。

    范雪凝左手放在魚骨上，開門見山叫價道：“兩顆高階靈石。”

    煉丹師抖了抖胡子，慢悠悠地說道：“兩顆高階靈石……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范雪凝微微蹙眉，一旁的應慕兒弱弱幫腔道：“是不是太少了……”

    “誒！”煉丹師板起臉，想要做出嚴肅的表情，兩道小胡子卻被風扇吹起，顯得有些滑稽，“不可不可！我要這魚骨是為煉制一味鱗魚丹，本就賣不了多少錢。這樣，我出一枚乙等荒穢丹，差不多一顆半高階靈石。”

    范雪凝有些為難，“能不能折成靈石，我們隊伍有五人，一顆乙等荒穢丹沒法分配。”

    煉丹師撥浪鼓似地搖著腦袋，“不行！這是我的底線！”

    任真在一旁看著范雪凝、應慕兒兩人與煉丹師扯嘴皮，自己卻干站著，心中感到內疚，旋即出聲道：“魚骨……”

    可還不等他開腔，周圍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大家快走啊！”

    “有中界隊伍來了！”

    “是車卓的隊伍！先到先得！”

    “……”

    小胡子豎起耳朵，臉色陡然一驚，“你們先等著……”說罷，他拔腿就往外跑去，速度快到電風扇被甩在了地上。

    任真怔了一陣方才合上嘴巴，所有鋪子里的煉丹師紛紛沖出店鋪，朝營地外跑去，一時間各顯神通。

    “這是怎么回事？”他茫然問道。

    范雪凝收起魚骨，道：“我們也去看看，你就清楚了。”

    他跟在范雪凝身后走向營地外，砂礫小道上圍滿了人，全部翹首望著遠處。任真從他們的打扮上能看出都是些煉丹師。

    他找了處空地，瞇眼眺望向天際，一座小山似的黑影出現在遠處，引起四周煉丹師一陣歡呼，紛紛摩拳擦掌，如同短跑比賽一樣站成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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