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一種不可名狀的擔憂和恐懼在心里氤氳開來，讓人呼吸困難。

    天色微亮，我輕聲洗漱，到網上查了個很偏僻的小婦科診所。

    大醫院肯定都知道秦安，如果真的有了孩子，我希望自己決定讓不讓他知道。

    打車過去，不到八點，醫院還沒有開門。

    我坐到醫院門口的臺階上，把大衣拉緊了些，看地上的落葉在風里打轉，覺得無比凄涼。

    大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一個中年女人睡眼惺忪地看著我：“小姐，你坐在這里等看病嗎？也太早了吧。”

    我起來，說：“我剛到。”

    那個女人招手道：“那進來吧。”

    招呼我進去坐下，她淡淡說：“什么病呢？”

    我吞吐道：“我想檢查有沒有孩子。”

    她點了點頭，扔給我一張試紙道：“對照說明測。”

    測完了，她漠然道：“這種事情要檢測，自己買張試紙就行，你跑這么一趟，孩子是不想要吧。”

    我問她：“那是有嗎？”

    她眼里有些鄙夷：“你說呢？當然是有。你是要怎么流。”

    我全身顫抖，說：“我沒有想好，能買些藥回去嗎？”

    她回我道：“可以，這種事男人能負責最好，你身體并不好，流了的話以后估計也不會有了。”

    我沉默。

    她繼續說：“當然，不負責也沒有辦法了，你拿了藥回去吧，最好想好了到我這里來吃，不然有危險。”

    我說好。

    別墅里很安靜。

    我確認藥在包里藏好了，往樓上走，吳媽走過來，面色發白說道：“小姐，少爺要您把茶送過去。”

    奇怪，我剛回來，他怎么知道的，我問她：“送哪里？”

    她囁嚅道：“少爺臥室里。”

    那么多傭人，一個茶要我送干嘛？沒必要一定讓我看他們秀恩愛吧。

    我把茶端過去道：“我知道了。”

    門關上了，我敲門，里面秦安的聲音傳出來：“進來。”

    我轉動門把，推門進去，床上的被子整齊平鋪開，中間凸起一個人形，秦安趴在那里，頭朝下，在他下面，是葉婉心緋紅的臉。

    被子嚴實蓋住兩個人的身體，可見的，是一上一下兩個頭。

    他側頭陰冷看我道：“有問題？”

    腦子里是何旭躺在床上的樣子，和趙思妙性感的蕾絲睡衣，如今就像場景復制一般，重復上演。

    遺忘了太久的那種徹頭徹尾的空白感和絕望全部蘇醒。

    茶托從我手里滑下去，觸到地面略微回彈，再輕輕落下，水在地毯上蕩漾開一朵飛花。

    沒有聲音，耳邊的世界寂寥一片，只有我喉嚨里粗重的喘息，在我耳邊一聲高過一聲地回響。

    我把手捂在頭上，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一步一步退到門外，瘋狂地往外面跑。

    床上的人沒有一刻遲疑，翻身下床從后面追了出來。

    我不會回頭看，我不會，那具**只會打破我賴以存活的最后一絲底線，讓我潰不成軍。

    他不會明白我對他的感情，所以他不會相信，只需要再添加一個畫面，我就可以立刻放棄所有生存的**。

    耳邊是風瘋狂灌入耳里的聲音，再然后是車輛瘋狂地鳴笛聲，我感到身體像一個游魂，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前，喉嚨里是冰涼而血腥的味道。

    秦安的車疾馳逆行過來，我看到他從車里下來，臉色蒼白追過來。

    他把我壓在懷里大吼：“不要命了嗎，你不要命了嗎？”

    孩子，孩子還沒有流掉。

    我推開他，從包里翻出藥往嘴里塞，沒有水，我拼命吞咽。

    他奪過我的包摔在地上，扳開我的嘴往我喉嚨里摳：“你吃什么，你吐出來！”

    已經咽下去了，我舒了口氣，癱坐到地上，秦安的聲音炸裂般轟著我的耳膜：“給我吐出來，你吃什么！”

    我看著他笑：“已經吃完了。肚子里有孩子，我處理了下。”

    秦安的臉色慘白一片，抱著我瘋狂往車上跑，聲音抖得無法分辨：“去醫院，去。”

    我輕輕地笑：“沒有用的，我會帶著它一起走。”

    他的眼里，有那么深的凄然和恐懼。

    我好像已經死了，在另一個世界，我的孩子呱呱墜地，叫我媽媽。

    他有這個世界上最可愛的面容，最動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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