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往后的無數個日日夜夜,無論我如何詳盡眷戀地記錄我和秦安過往的點點滴滴,如何在無數個輾轉難眠或午夜夢回里,騙自己推開門就能看到他,也改變不了他早已離開的事實。
已經無從書寫了,過往終于已經無處可寫了。
合上第四本厚厚的、字跡已經密密麻麻蔓延到最后一頁的記事本,抬頭看到的,是已泛起魚肚白的灰蒙蒙的天色。
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呢,許妍開始寫她和秦安之間的事。
有電話打進來了,許妍點開手機,已經早上五點半了。
蕭銘急切的聲音傳過來:“許妍啊,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宏達的袁總剛來電話,說臨時有事要出差,九點的航班。上次談的合同要趕在七點到八點之間簽。”
許妍把手機開免提放到桌子上,一只手把記事本鎖到抽屜里,另一只手到桌子上的檔案夾里,翻出打印好了的合同。
宏達的袁總不是個好說話的主,這次突然把約定的時間提前到這么趕的大清早,應該也不會是臨時出差那么簡單了。
蕭銘的聲音繼續傳過來:“在聽嗎?”
許妍把合同塞進包里,邊到玄關換上高跟鞋,邊回道:“蕭總,我出發了。”
“位置我發你,路上小心。”那邊說完便掛了電話。
一夜沒睡,卻并不困倦,清晨的涼風吹在臉上,倒是覺得格外清醒。
好不容易打到車,坐定報了地址,許妍熟練地從包里拿出化妝鏡和瓶瓶罐罐,開始化妝。
蕭銘曾開玩笑說她是他手下最神奇的模范員工,二十四小時隨叫隨到,最適合用來對付一些約的時間說變就變的不靠譜客戶。
后來竟約定俗成般,這類客戶就都給她去洽談了,幾單合同簽下來,竟到了現在的銷售部總監。
口紅覆蓋住了最后一點唇色,出租車也在宏達大廈停了下來。
六點剛過,整棟大樓還并沒有開門,四處也并不見人影。
發的位置明明就是這里了。
許妍撥通蕭銘發過來的號碼,那邊接通,一個并不算友好的男音傳過來:“誰?”
“袁總您好,我是蘭顏銷售部總監許妍,我在您……”
“怎么還沒到?我八點的航班,七點前還能談完嗎?”那邊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不是九點的航班嗎?
許妍繼續說:“我到您公司樓下了,這邊還沒開門。”
男人的聲音更顯不悅道:“你跑那里干嘛?我在機場啊,不跟你多說,再給你二十分鐘。”
剛送她過來的出租車還沒走,許妍趕緊拉門坐進去,對前面說:“師傅,麓山機場,麻煩快點。”
車子飛馳出去。
時間說改就改,位置飄忽不定,果然是他的風格,說一出是一出。
機場咖啡廳里,袁寧仲神色傲然地攪著咖啡,斜了眼腕上的手表,不急不慢地開口道:“六點二十三分,許總監,你遲到了三分鐘。”
許妍把包放到座椅上,坐下來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道歉看起來誠懇一點:“實在抱歉,袁總,是我……”
勺子落回杯子里,發出清脆的碰撞聲,袁寧仲不耐煩道:“行了,我沒興趣跟你討論這三分鐘,合同拿來。”
許妍把合同拿出來遞過去。
那邊翻開掃了一眼,合上皺眉道:“優惠弧度小了,上次談過,在原有優惠上再降兩個點。”
許妍把合同翻開看了下,確定沒有錯后,回他:“袁總,這已經是我們公司給過的最低價了,蕭總跟生產部核算過,再降兩個點就跌破了成本線。”
“行不行讓你們蕭總給句話,何氏那邊也在等我答復,你應該清楚,他們剛開發化妝品領域,最近優惠弧度大的很。現在六點半了,七點前我要走。”
“您稍等,我聯系我們經理。”許妍撥通蕭銘電話。
那邊估計還沒睡醒,聲音惺忪:“有事?”
“蕭總,袁總這邊說需要再降兩個點,您看能行嗎?”
“之前不是都談好了嗎?沒多大事,你做主就行。”
“確實不能再讓了嗎?”
“我說你做主,就是你說了算。”
“我知道,這樣會虧本,畢竟客戶有這個要求,我就想盡量爭取下,抱歉蕭總,我再談談。”
“不知道你說什么,我睡了。”
“是我的錯,我沒有做賠本生意的意思,蕭總教訓得是。”
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掛斷聲。
許妍把手機放到桌子上,一臉愧疚道:“實在抱歉,我們經理說一點都不能讓了,確實您這單我們也是圖個銷量,但也不好虧本。”
本也就是談好了的,袁寧仲也不過是想略施小計,爭取下利益最大化,眼前這姑娘顯然是因此被上司責罵了。
他干咳一聲,有些過意不去道:“我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談好了也懶得另擇他處了,這次是看好你們產品,別讓我失望。”
許妍趕緊把筆遞過去,連聲道:“太謝謝袁總了,袁總慷慨大氣,果然久聞不如一見。”
袁寧仲拿過合同簽了字,把自己那份放進公文包里,再遞給許妍另外一份,起身說:“許總監沒吃早飯吧,一起吃?”
合同都談成了,還是不要和他多待了,保不準下一秒他就又變卦了。
許妍把合同收好,禮貌推辭道:“不了,袁總趕時間,怎么敢耽誤您,那我先走了。”
男人臉色和緩了許多,說道:“不急著這一會,你放心,我公私分明得很,公事談完了,私人時間我對女性還是很友好的。”
不知道剛剛是誰,因為她所謂的“遲到三分鐘”,大加指責。
許妍笑道:“我路上吃過了,謝謝袁總的邀請,這次時間趕,下次有機會我請您。”
袁寧仲也不再多說,淡然道:“行。”
出了機場,時間已近七點半,機場人多,又是上班時間,路上并不好打車。
有人徑直向她走過來,走近了些,許妍詫異道:“何旭!你怎么在這。”
剛出了機場大廳,外面冷風迎面刮來。
何旭停到她身邊,把掛在手上的黑色長大衣隨手披上,拍拍身后的行李箱,說道:“回來了,剛下飛機。你來這里有事?”
許妍把手里的合同舉起來,在他眼前晃了晃,聲音里藏不住的得意:“搞定了,袁寧仲公司那個大單。”
何旭暗暗松了口氣,很難得地看到她來機場,還以為,他回來了。
他笑著打趣道:“好事啊,得請客。”
許妍臉上帶著陽光,開心地把合同收回包里,比了個ok的手勢,回他:“沒問題。”
有電話打進來,何旭按了接聽,那邊是秘書林粟的聲音:“何總,我到機場了,您到了嗎?”
何旭回了幾句,掛斷電話,問許妍:“你回公司嗎?我送你吧。”
打車是個難事,許妍也不跟他多客氣:“好,你有空啊。”
何旭笑道:“濱市忙了小半年了,好不容易回來,多少要休息一兩天。”
就算不休息,也沒有什么事比你重要了。
一輛黑色的奧迪徑直開到他們旁邊停下來,林粟從車里下來,小跑過來接過何旭手里的行李箱,放進車后備箱里。
何旭打開后座,讓許妍先坐進去,再坐到她旁邊,對前面說:“小林,先去蘭顏。”
林粟禮貌應道:“好的。”
坐定了,許妍才注意到,開車的還是林粟。
記得何旭的公司剛開的時候,因為人手不夠,林粟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應聘的秘書職位進了何旭公司,因為學過ps,有駕照,自告奮勇兼任美工、司機數職。
轉眼幾年過去了,何旭的公司市場份額、年收入不知道翻了多少番,想不到司機還是她。
許妍打趣道:“何旭,你一向這么壓榨員工,讓員工身兼數職嗎?這都多少年了。”
何旭裝作一本正經地回她:“這就是資本家的本質,你家蕭總也好不到哪去,我可從沒讓我家員工五六點出來跑業務過。”
林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解釋:“許小姐說笑了,是我自己要求的,這些年都習慣了,覺得挺好的。”
許妍笑笑,沒再說話。
不比外面初春的寒風刺骨,車里很溫暖,要辦的事也辦好了。
腦子里繃著的那根弦一松弛下來,思緒便無法再受控制,就如那春日荒原上的青草,成燎原之勢,迅速蔓延。
有些累,許妍把頭往后面靠,兩手交叉抱在胸前,看窗外迅速倒退的光禿禿的大樹。
何旭聽起來很隨意的話從耳邊傳過來:“秦安,該快回來了吧?”
許妍繼續看著窗外,回他:“快了,我們這幾天聯系得少。”
實際上,應該有快一個月沒有聯系了。
還是剛過完春節的時候,秦安打電話給她,說手術都做完了,很成功,需要最后靜養一段時間,可能會不怎么聯系她,很快就可以回來了。
那之后,便渺無音訊。
注意到她情緒不好,何旭轉移話題:“袁寧仲那個老狐貍向來花樣百出,你們蕭總之前不是還打算親自出馬,怎么竟讓你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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