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沈芳璃每天都會利用農閑時間去茝草之森,在締豐的指點下練習槍咒法,與此同時,在距離帕爾村三百公里外的帕爾蘭城,一件足以影響潔魯尼共和國歷史進程的大事正在上演。
六個月前隱界一役,妖神締豐破除七神器封印,沖天戾氣引發世界各地自然災害,在郫澤一帶水患不止,百里沃野,盡成澤國。未免饑民引發社會動亂,總政官大人招攬天下水工齊聚帕爾蘭城,欲興修水利,并貼出告示:有能力助本國治理水患者,賞千億貝侖封萬戶侯。
起初,總政官大人府上門可羅雀,數月以來無一人誠心求職,直到最近幾天,見到一個農民總在附近徘徊,遂令門吏驅趕,誰知此人竟狂言:“偌大個城市,連個懂水利工程的人才都招不到,嗚呼哀哉!”
這話傳到廷尉郭胤明耳邊,細思片刻,即下令全城搜尋,不出半日,在一家客棧前見到此人。與之一同出現還有客棧店主,兩人正互相推搡,發生激烈爭吵,引得眾人圍觀。
“你這落魄佃戶,想在我這里吃白食,我看你是來錯地方了吧。”
那農民甩開眾人拉扯,指著店主,不依不撓道:“我何時吃白食?是你胡亂收錢胡亂加價。”
店主眉毛上揚面向眾人,不屑道:“那你倒是說說,讓眾位鄰里評評理。”
圍觀群眾聽罷,一起幫腔附和,使那農民有點不知所措:“我就吃了一碟涼菜,喝了一盞熱酒,他就非得要我一百貝侖。”
“你來之前,也不曾打聽,我這是何所在。”店主冷笑了一聲,“我這里點的油燈,座位費用,難道不該收錢嗎?你這鄉巴佬,不給你點教訓,就不知道天高地厚。”隨機讓身邊店員夾住那農民,“來人!給我把這廝打一頓。”
眼見眾店員要對那人動手,郭胤明連忙上前制止:“慢!店主東,我調解幾句可否啊?”店主見他長得倒像是有見識之人,便耐著性子聽他繼續說下去,“他欠你錢不肯給,你即便打了他,又能如何?何況帕爾蘭城內嚴禁私斗,警署怕是要過問,不如這樣,我出一道射覆之題,你猜對了,我替他付錢,答錯了,你放他走。”
眾人紛紛對此提議表示贊同,店主只好點頭同意猜猜看。
“問,什么樣的馬匹?紅也有,白也有,總政官大人見了,先嘶鳴,然后跺腳,最后排成一條直線。”
“紅的、白的,到底是何物?”店主思考了一會兒,便隨口答道,“莫非是銀票?不對,連總政官大人都不怕,那是執政元首。”
“猜不出來吧!那他可以走了。”見郭胤明要放走那農民,店主便要他公布答案,“其實很簡單,‘笑容’,而且是那種見到達官貴人就會趨炎附勢,見到小民百姓就不屑一顧的笑容。”
郭胤明言下之意,引得圍觀群眾哄笑不止,店主氣急敗壞,就要吆喝店員對他們動手,不料人群中突然冒出十來個衛兵,將整家客棧團團包圍,店主見勢不妙,只好作罷。
直至看到衛隊后邊的馬車和旌旗,那農民才認出恩人的身份,忙作揖拜道:“草民尹彥,參見廷尉大人。”
那店主亦嚇得彎身跪拜:“小人該死,不知是廷尉大人來訪,還望見諒!”隨即引薦他們到店內最豪華的包間坐下,擺上美酒佳肴,向尹彥賠笑道,“兄弟,為何不早說是廷尉府中人?這不是誤會了!”
尹彥冷眼一撇:“我也不能給村長大人丟臉吧。”
“一聽兄弟這話,就知道你心里還有氣,這樣……這里所有好酒好肉全算我的,隨君盡情享用,只是你別往心里去啦!”
“如此說來,尹兄亦來自帕爾村咯。”郭胤明招呼店主退下,轉向尹彥,“我以前曾有要事去過那邊一陣子,你所說的村長可是賈屬?”
“對,他是我老丈人。”尹彥端酒敬了郭胤明一杯,“今日多虧廷尉大人出手相助,大恩大德,我尹彥不敢忘。”
“不必,我只是見不得那些勢利小人罷了。”郭胤明啜了一口,淺笑道,“想不到尹兄這么年輕就成家了。”
“小民育有一女,可惜妻子早些年已不在人世,我見小女孤苦無依,想多掙點錢,將來把她接到城里生活。”尹彥往杯中斟滿茶水,回眸道,“不瞞廷尉大人,我本次孤身前往帕爾蘭城,乃一次仕途之旅。”
“想在總政官大人手下當差絕非易事,就沖你那天在府外胡說八道,若非總政官大人寬仁大度,也不會讓我來找你。”
“廷尉大人容稟,此乃小民肺腑之言,非常符合當下國情!”尹彥雙手作揖,“近日我詳查帕蘭水域之分布,思得良策,欲為我國修一條二百余里的長渠,溝通郫澤之水,只要水渠修成,便可灌溉帕爾農田,三萬余頃,無懼旱澇災害。”
“此策甚好,然總政官大人未必同意啊!”郭胤明輕撫短須,“我雖不懂水利,可想來,所耗之時日,人力、物力、財力都極為巨大,我國若修渠,需征調百萬民夫、兵士,致使國防堪憂。”他頓了頓,補充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如先生所言,我國水利工程之才極為匱乏,若無外客,即便渠成,也無人懂得經營。”
“大人既已看出,我就直言不諱。”尹彥再次拜了拜,“除了此渠外,我還想開辦一所水利工程學院,聘請國外高專水工人才任教,進而培養本國水利專家。”
“我擔心某些居心叵測的間諜趁機顛覆國祚,雖然天下正逢太平之時,但是每個國民都應當居安思危。”郭胤明敲了敲桌面,以示警惕之意,“念在賈屬乃我多年好友份上,我會幫你出主意,讓總政官大人答應撥款辦學。”
“多謝大人,這是我畢生之志,務必讓總政官大人應允。”尹彥揮手感言道,“此工程之艱巨,非其他小國可以撐持,前些年,墜鳳城城主逸闋建壩堰,使依澤魯成為天府之國,洛貝侖帝國受惠,若我尹彥構想的這條大渠能建成,敢夸口,不弱于逸闋之功!”
“若此渠真能造福萬民,我定當極力促成此事。”尹彥忙問有何妙策,郭胤明閉目沉思了一會兒,“若想使總政官大人打消疑慮,你須使欲取姑予之計,讓大人主動找你修渠,則主客易勢耳,下次你主動上門,切莫提起修渠之事,一切聽我安排。”
尹彥連聲贊嘆,并與郭胤明約好了拜見總政官大人之期,辭行離開客棧,在路邊叫住一輛馬車,吩咐車夫往帕爾村的方向趕去。
四個時辰之后,天色已到傍晚,在車夫叫喚下,側臥于車窗的尹彥醒了過來,他摸出二十貝侖遞給車夫,來到陰冷漆黑的家門前。
晚餐的燭光奪窗而出,照耀著他消瘦的側顏,以及提在他手中的那袋禮品。
“爹,歡迎回家。”坐在餐桌前的尹芙苓滿心歡喜地望了他一眼,旁邊的蒼發老人卻臉色不悅。
“又沒見著總政官大人,你還有臉回來?”
尹彥拎出禮品袋內的一壺酒,倒滿老丈人的空酒碗,歉笑道:“這次好歹讓我見到了郭廷尉,相信我,以后我定能施展十年寒窗苦讀之才。”
“屁話!姍兒若泉下有知,定會怨你不爭。”賈屬氣得把碗摔爛在地,“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怎會替她找了你這樣沒用的丈夫。”
尹彥感到無言以對,拿起門邊的掃帚和簸箕,一點點清掃地上的陶瓷碎片,之后謊稱自己毫無食欲,想要回房歇息。
“隨便你,以后你愛怎樣我都不管!”
賈屬咆哮之言從門縫中傳入,攪擾著床上的尹彥輾轉反側,他起身望著墻上亡妻的照片發呆,往事涌上心頭,以致淚濕衣襟。只聽敲門聲響,他只好迅速擦干淚痕。
“你外公還在生我氣嗎?也對……你娘等了我一輩子,仍未等到我出人頭地的那一天。”
“爹!在我眼里,你就是最棒的父親。”尹芙苓推開門,柔聲道。
“不用你安慰,我對不起你娘,更對不起那些對我滿懷期望的村民們。”尹彥借機將話題一轉,“這么晚了,你沈芳璃姐姐還沒回來?”
“噢!她最近經常到帕蘭山采集茝草,說是要用來制作法杖。”
“她還真有閑心!不像我,整天為了生計奔波。”尹彥摸了摸褲腿,尋思良久道,“對了,你想不想跟為父前往帕爾蘭城?”
“城里條件更好的話,當然想啊!”尹芙苓笑著連連點頭,“但我放心不下沈芳璃姐姐,她一個人住在這里,舉目無親,甚是孤單。”
“明天你去問她的意見,看下能否一起走。”
“那外公呢?你真忍心留他一人在村里?”
“等到總政官大人獲準我修渠,或許有機會接岳父到城里吧!”尹彥苦笑著揉了揉眉角,“希望那時,他能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
兩人聊到深夜,直到尹芙苓眼困打著哈欠,尹彥便安頓女兒回房歇息,當他為女兒蓋好被褥,回程正巧經過殘羹收拾干凈的餐桌,只見禮品袋已不見了蹤影,想必已被賈屬收了起來,他面露倦笑,拎起椅背上的皮襖。
此時風聲掠門而過,銀發飄飄的沈芳璃背著籮筐,出現在敞開的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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