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杰西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夜風呼呼的從窗外掛過。

    她滿腦子都是探索者潛艇現(xiàn)在情況如何，按照和貝娜的約定現(xiàn)在她應該在控制室時刻關(guān)注探索者的一舉一動。

    但她害怕艾瑞克和詹姆斯對她心懷不軌，所以只能躲在房間不出去。

    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睡覺她連燈都不敢關(guān)，總感覺有什么東西在盯著自己。

    手臂上幾道清晰的傷疤隱隱發(fā)燙，當年那條狼狗留給自己**上永遠無法清除的傷疤，更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生都無法磨滅的陰影。

    她答應貝娜會守在控制室時刻關(guān)注探索者可現(xiàn)在卻躲在房間，蜷縮在床上，因為他害怕艾瑞克，害怕詹姆斯害怕所有會毀了她平靜生活的人。

    靜靜看著天花板吊燈散發(fā)出橘色的燈光，回想起當年那條咬她的瘋狗，它的眼睛和詹姆斯一模一樣，她甚至懷疑詹姆斯是不是那條被貝娜殺了的狗回魂來找兩人報仇。

    曾經(jīng)她和貝娜歷盡千辛萬苦跨越墨西哥灣逃到了美國卻因為外來者的身份被排擠，黑暗，飄搖，恐懼，那條狗將她最后的勇氣也吞噬殆盡。

    每個圣誕節(jié)的夜晚她望著別人家溫暖的壁爐和紅襪子里的禮物，她都會怨恨的問上天為什么別人可以在父母陪伴下度過快樂的童年

    別人可以躺在家人懷里看漫畫，可以和父母因為不疊被子那種小事每天吵嘴。

    再看看自己，連張家人的合照都沒有，二十年過去自己連父母的樣子也已經(jīng)記不清楚，只記得母親的尸體腐爛在墨西哥灣。

    她怨恨命運的不公，從出生之后就像脆弱的浮萍在大海上飄搖，可浮萍不是高爾基筆下的海燕。

    她沒有在暴風雨中翱翔的勇氣，甚至連海鷗，海鴨和企鵝都不如，她只想蝸居在風平浪靜的小池塘里，聽著蛙鳴和鳥叫享受夏日的陽光，那才是浮萍該有的命運，無數(shù)次她怨恨世界的無情卻祈求上天的庇護。

    她從未思考過為什么她的命運軌跡和貝娜相同，可兩人對世界的態(tài)度卻截然不同，也許是因為當年那條狗咬的是杰西而不是貝娜。

    墻壁上時鐘滴滴答答，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還是沒辦法睡著因為她的心里有聲音在告訴他，為了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應該勇敢走出去，走到控制室。

    糾結(jié)良久之后她穿上睡衣和拖鞋，握著手電筒輕輕扭開房門，走廊靜的可怕，只有時鐘滴滴答答。

    她鼓起勇氣繼續(xù)向前，原本平靜的夜突然沸騰，烏云將月光遮蔽，驚雷從天而降，暴雨呼嘯著席卷大地，可她明明記得今夜沒有暴雨。

    走廊盡頭狂風掀起窗簾，閃電的光照進走廊，照在她慘敗的臉上，她看見窗口那株藍色玫瑰在狂風暴雨中凋零。

    乳白色花瓶落地化為碎片，閃電照進走廊更照亮了她的回憶，雷聲喚醒她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她最怕的就是電閃雷鳴的暴雨夜。

    凋零的藍玫瑰，雷電交加的雨夜，鮮血與殺戮，過去的記憶涌入腦海，她逃離貧民窟那個雷雨夜，是她內(nèi)心深處最恐懼的回憶。

    電閃雷鳴中她穿過走廊猛的逃回房間，鎖上門蜷縮在被窩里，她希望能永遠逃避雷雨夜的回憶。

    “對不起...對不起...貝娜，我不敢...對不起......”

    窗邊凋零的玫瑰花瓣隨風飄向海岸線，今夜菲律賓分公司上空雷雨交加，烏云如海潮裹挾雷霆暴雨翻滾，波濤拍打著海岸線，海洋比以往更加狂暴。

    “即將靠近標記點。”

    昏暗的燈光下系統(tǒng)的電子音顯得極其冰冷，探索者依舊漂泊在這片沒有光明的黑色世界。

    與前倉分離之后探索者的許多功能都沒辦法使用，但是不影響探索者正常運轉(zhuǎn)，剩余的能源還可以支持潛艇正常運轉(zhuǎn)六個小時，當然這是在極子武器不消耗額外能源的情況下。

    海底一萬多米的距離，兩邊巖壁變成沉積了無數(shù)歲月倒吊著的鐘乳石。

    這里的海水即使在燈光的照射下黯淡無光，只有深邃的黑暗和零零碎碎的在燈光下漂浮的雜質(zhì)。

    探索者白色燈光鋪滿海底，歷盡千辛萬苦探索者潛艇終于來到了海淵最底部，這里是黑曜石鋪滿的海底，與白色的鐘乳石壁形成鮮明的對比。

    碎玻璃般的黑曜石反射潛艇零碎的光芒化作海淵底部的漫天繁星，隨著鏡頭不斷拉近，巨大的銀灰色平臺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銀色雙子標志格外顯眼。

    這里就是紀元公司架在海淵底部的補給站，四四方方通體極子金屬構(gòu)造而成，全身涂滿銀白色反光材料。

    補給站連接補給的地方是幾根巨大的圓柱和各種紅色接口，里面儲存了各種海淵生存所需的資源。

    只可惜探索者潛艇補給對接口在前倉，所以現(xiàn)在他們沒辦法獲取補給站的資源。

    “這樣吧，我們把剩下的極子金屬分離重組成一架勘測裝置，讓它先為我們探探路順便收集數(shù)據(jù)，確定沒有危險我們就進去。”

    佩恩開始設定數(shù)據(jù)將極子金屬重組成勘察裝置。

    “如果那個橢圓空洞有危險......那就待在這里別動，探索者潛艇分離的情況紀元公司那邊會收到消息的，我相信杰西一直在關(guān)注我們，說不定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帶著更多的潛艇下來了。”

    “只能這樣了，你看那是什么？”鋪滿黑曜石的海底出現(xiàn)了銀灰色的殘片。“是極子金屬和極子武器。”

    “是前艙的殘骸還有我們丟失的極子金屬，太好了我們可以回收那些極子金屬。”

    潛艇外懸浮藍色導管一端連接著潛艇的能源儲存裝置，另一端連接著那些躺在海底耗盡能源的極子武器。

    藍色能源源源不斷運輸，充能完畢之后極子芯片與潛艇的控制器完成對接控制，極子激光刃重新燃燒起炙焰般的藍色光芒。

    它們緊緊跟著潛艇旁邊就像是圍繞星球運轉(zhuǎn)的衛(wèi)星，剛才那架被派出去的勘察裝置也傳回信號。

    “勘測裝置已經(jīng)進入那個神秘的橢圓空間，沒發(fā)現(xiàn)任何生命信號，橢圓空洞本身也沒什么異常之處，入口一端就是普通的海底裂縫。”

    佩恩仔細觀察著勘測裝置傳送回來的景象。

    “通道位于橢圓空間左一端，由窄逐漸變寬，完全由光滑潔白的碳酸層鐘乳石構(gòu)成，這些巖層本就是常規(guī)地質(zhì)活動沉積于此的產(chǎn)物。”

    “好像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就好像這是普通的海底洞穴，要說有什么詭異地方，你仔細看看穿回來的視頻，難道你不覺得這些碳酸巖壁也太光滑了嗎，就像是人工切割然后細細打磨再拋光形成的，巖壁處沒有半點菱角，怎么看都覺得很詭異。”

    “不僅光滑，你看這些表層的鐘乳石沒有半點微生物堆積，就好像...就好像是被什么無比鋒利的機器瞬間切割出巨大的橢圓形空間，而且原來空洞處的巖石去了哪？我們來的路上可沒有看見哪里有堆積的巖石呀，也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巖層坍塌。”

    “是呀，原本那些沉積千萬年的碳酸巖去哪了，橢圓空間可是足足有八個足球場那么大呀，最高處也有兩個足球場那么高。”

    貝娜覺得自己這么多年的世界觀和人生觀已經(jīng)被海淵刷新了很多次。

    她現(xiàn)在絲毫不懷疑穿過這條走廊會有一群身著比基尼的美人魚拿著指示燈燈圍繞潛艇然后告訴她們，亞特蘭蒂斯歡迎你，請減速靠右邊的船道行駛。

    “雖然感覺回憶不過至少表面看起來沒什么危險，準備進去收集資料，或許海淵一切謎底會在那里揭曉。”

    “嗯。”佩恩開始設定極子金屬重組，那些圍繞探索者旋轉(zhuǎn)的藍色激光刃重組變成菱形的冰藍色護盾，遵循探索者的精神，兩人決定向橢圓空洞前進。

    這一路上什么稀奇古怪沒見過，嗜血的海馬，璀璨的水母，電擊皇帶魚，異變大王烏賊。

    不過最致命的還是那個瞬間愈合傷口的血龍，血白色骨翼和密密麻麻的復眼已經(jīng)變成她的噩夢。

    “往好的方面想，說不定海底會有個大菠蘿和癲狂的小海綿。”

    “我倒希望如此。”

    潛艇貼著光滑的白色鐘乳石的巖壁慢慢前進，雷達顯示他們已經(jīng)進入橢圓空洞的左端。

    佩恩不斷轉(zhuǎn)換投影儀的視角觀察四周環(huán)境，通道由狹窄逐漸變的寬敞起來了，看起來一切都很平靜。

    “暴風雨前總是無比的平靜。”

    她摸了摸自己豎起來的寒毛，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她甚至可以嗅到空氣中仇恨的味道。

    “你看那是什么？”

    光滑潔白的碳酸層上面出現(xiàn)一塊黑色的土壤。

    “那是...泥土嗎？”

    佩恩滿臉詫異，勘測裝置向那塊黑色的東西移動，隨著鏡頭不斷拉進，那塊異物的真面目浮現(xiàn)出來。

    “泥土，真的是泥土。”

    一塊泥土當然不值得他們大驚小怪，真正奇怪的是泥土上還豎著兩顆浸泡發(fā)爛的枯草，在這萬米之下的海淵顯得極其詭異，勘測裝置將分析結(jié)果發(fā)回探索者。

    “不僅是泥土，還是表層土壤，如果成分分析沒錯的話這就是我們每天踩的那種最表層的土壤，可它居然穿越一萬米的深海出現(xiàn)在這里。”

    “能分析出這些泥土來自什么地方嗎？

    “勘測裝置還不足以分析的如此精確。”

    “等到......你看，卡在土壤里的，那是...那是...”

    隨著表層土壤被勘測裝置清理干凈，埋在泥土下腐爛的半截手指露了出來。

    指骨上的肉和指甲已經(jīng)全部脫落，勘測裝置輕輕用力會有一片腐肉從骨頭上被撕扯下來，光亮的白骨在白光照射下散發(fā)著森森寒意。

    “難道是變異生物的尸體？”

    “不...很明顯這是人類的指骨，而且應該是中指。”佩恩無奈的笑了笑。“看來有人在對我們豎中指。”

    “別開玩笑了，你看勘察裝置發(fā)回來的圖片，這半截指骨上纏繞的血管居然是紫色的，哪有人類的血會是紫色的。”

    “你是否注意到一件事，我們遇到的所有變異生物，無論是海馬，烏賊還是不死不滅的血龍，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特點。”

    “血液。”兩人齊聲說道。“它們的血液顏色明顯和普通死亡不同，而且散發(fā)刺眼的光芒，就像加入熒光劑似的。”

    “會不會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

    “什么錯了？”

    “判斷變異的途徑出錯了，也許海淵的輻射和變異根本沒有關(guān)系，正在有問題的是這些血液，這些發(fā)光的血液或許才是變異的關(guān)鍵。”

    “繼續(xù)前進，我們一定可以找出埋葬在海淵下的秘密。”

    探索者白色燈光將碳酸巖壁照的透亮，隨著通道不斷擴大白色石壁已經(jīng)消失不見。

    越來越多泥土沉積在潛艇下方，不需要可以拉近鏡頭貝娜也可以看到泥土里埋著的人類骸骨。

    碎裂的頭顱，被整齊切斷的肋骨，頭發(fā)像海草裹在泥土里一樣隨波飄揚，到處都插著人類的手臂骨和腿骨，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戰(zhàn)后的埋尸體的亂葬崗。

    就如古希臘神話中對地獄的描述，在光所觸及不到的海淵的最深處是亡靈的地獄，尸體堆積如山，永世不得救贖。

    白光延伸向遠方，陰影蔓延之處依稀可以看到的大片的泥土，黑暗的盡頭究竟還有多少尸骸堆積于此。

    系統(tǒng)提示音打破潛艇內(nèi)的寂靜，勘測裝置已經(jīng)接近橢圓洞穴的中心。

    貝娜點開發(fā)送回來的視頻，投影張開，視頻里的景象徹底毀滅了兩人僅存的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奇跡，絕對是奇跡，甚至可以說奇跡這兩個字已經(jīng)不足以概括眼前的一切。

    洞穴中心漫天的藍光傾斜而下，這片空間被藍光渲染的通透神秘。

    屏幕遠處是一根根拔地而起的擎天之柱，巨大的銀灰色身軀拔地而起，巨柱群蔓延向遠方比英國的巨石陣還要壯觀無數(shù)倍。

    每根銀灰色巨柱都有五十多米高，各種密密麻麻的線路和各種奇怪的孔洞和連接裝置圍繞在擎天之柱周圍。

    散發(fā)藍色光芒的能源管道順著柱身的紋路向柱子頂端匯聚，漫天藍光自金屬巨柱頂端傾斜而下，光的源頭就是柱子頂端的核心裝置。

    柱頂依稀可見頂端布滿傾斜的機械齒輪，四根半透明的矩形傳導設備從齒輪中間延伸而出。

    矩形連接處纏繞著細碎的藍紫色電磁波，光芒順著裝置核心傾斜而下，如同天邊的藍色星辰，就連水波也被藍光映照的更加空靈純凈。

    擎天之柱群向遠處蔓延看不到盡頭，漫天藍光下只有巨柱層層疊疊的影子。

    “我的天......海淵底怎么可能.....”

    無數(shù)矗立與海底萬米的機械巨柱徹底毀滅兩人的世界觀。

    “在海淵底有大片人類腐爛的尸骨，還有數(shù)不清的擎天之柱傾斜電磁藍光，如果我們實話這件事恐怕會被送進精神病院。”

    兩人呆滯的看著屏幕里壯觀的景象，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勘測裝置繼續(xù)向前，拔地而起的擎天之柱占據(jù)橢圓空洞將近的二分之一的空間，光是視屏里出現(xiàn)的就有百余根，別說在海淵底，就算再地表也稱得上壯觀。

    貝娜癱坐在懸浮椅上懷疑人生，懷疑海淵之旅是不是自己做的一場夢，畢竟眼前出現(xiàn)的景象實在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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