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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四章、一刀揮出生死如何？

    此時，黃石鎮(zhèn)如同鬼蜮。

    轎子還在四位彩衣侍女的肩膀上，她們帶著轎子向后退開二十步，二十步之后，四位侍女筆直站在福來客棧的屋檐下，其中一位侍女往前移了一步，她冷冷瞧了一眼已經(jīng)不再言語的墨傾池、趙天誠，語調(diào)輕柔道：“不管如何我們只會抬著你們其中一位上玩偶山莊去見天公子。”她說完這句話，便退回了去，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看上去簡直就像是一個啞巴一樣。

    趙天誠眼中已經(jīng)沒有其他人了，趙天誠的耳畔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他的眼中耳中心中都只有一個人，都只有面前站立得這我青年劍客，這位還沒有出劍就已經(jīng)令他感覺到可怕氣勢的劍客。

    他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可怕的氣勢了，這種似可斬仙滅神，斬天滅地的氣勢，他已經(jīng)有三十年沒有拔刀了，不過今天不管如何他都要拔刀，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拔刀了。

    一位刀客若想拔刀，又有幾個人可以阻止呢？一個心中唯有刀的刀客若拔刀，還有誰可以阻止呢？

    墨傾池何嘗不是已經(jīng)看出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趙天誠拔刀了，趙天誠若不阻止自身，又有誰可以阻止這位絕代刀客三十年不曾拔刀呢？

    三十年不拔刀，今朝為他拔刀，墨傾池已經(jīng)很高興了，無論勝負抑或生死，他都非常高興了，在他的眼中身上很難有事情可以比得上這件事情來的愉快了。

    三十年未拔刀的刀客，這樣的刀客是不是已經(jīng)廢了呢？他望著眼前的刀客，他望著趙天誠。他的眼中沒有半點輕視，可以看出來得只是重視，無與倫比的重視。

    若趙天誠廢了，那墨傾池絕對不會與趙天誠交手。

    三十年未拔刀的刀客并不意味著廢了。更可能意味著這位刀客對于刀境的修煉已經(jīng)并不需要拔刀了，他不拔刀卻可以在腦海中想刀。

    趙天誠一刀沒把，可他腦海中已經(jīng)對于刀想了成千上萬次了。試想一下一個已經(jīng)敗了的人，如何不會****夜夜苦思刀法玄奧呢？他望著趙天誠，這位冷峻的刀客面上多了一抹歲月留下的滄桑。這位刀客的頭發(fā)也已經(jīng)泛白了。

    三十年彈指一瞬，彈指三十年，昔年的颶風(fēng)刀客，而今已經(jīng)來了，至少在身體上已經(jīng)老了？可這位颶風(fēng)的刀客刀是否已經(jīng)老呢？念頭在墨傾池中閃過，馬上這個念頭就消失了。

    ——趙天誠已經(jīng)握住了刀。

    握住了那柄曾經(jīng)震驚天下的寶刀，那把敗過七大門派**高手，險些勝過一代劍術(shù)名家武當(dāng)木道人的絕代刀客。

    墨傾池的瞳孔猛縮，他看見了趙天誠握住了刀，握住了那把寶刀。他瞪大眼睛。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震驚的神色，當(dāng)趙天誠握住那柄刀的時候，趙天誠身上的蒼老、虛弱就逐漸消失，簡直就如同返老返童一樣，他已經(jīng)可以感覺得到趙天誠身上的氣勢正在逐漸增強，一種可怕的刀意正如洪水一般迅猛涌出，彌漫四周，擠滿了這片地域。

    一股前所未有的可怕的壓力忽然之間如泰山壓下，墨傾池忽然發(fā)現(xiàn)眼前這個人帶給他的壓力甚至已經(jīng)超過了謝曉峰，他望著趙天誠。他的眼睛愈來愈亮，他身上的氣勢也愈來愈強，如同狂風(fēng)暴雨中的一座山峰。

    風(fēng)再大，雨再急。又如何能讓山屈服呢？

    趙天誠也已經(jīng)感覺道墨傾池身上那股氣勢，他的眼睛也已經(jīng)開始發(fā)亮了，這一刻他真正肯定了他的選擇沒有錯，眼前這個人值得他出刀。

    “我查探過你的底細，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雖然都沒有什么名氣，但你卻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趙天誠望著墨傾池慢慢說道。他并不急于出刀。

    墨傾池也笑了起來，他一點也不掩飾對趙天誠的欣賞，他微笑道：“看來近些年來我做的事情你似乎已經(jīng)全部知道了。”

    趙天誠點頭道：“雖然不算全部知道，但至少我知道了兩點，只要知道這兩點就已經(jīng)足夠了。”他停頓了一下，而后補充道：“知道了你是一個絕對值得逍遙侯重視的人，也值得我出手的人。”

    墨傾池很平靜，問：“哪兩點？”

    趙天誠道：“你可以請動中原一點紅為你殺掉萬里獨行田伯光。”

    墨傾池笑了起來：“殺手殺人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中原一點紅是頂尖殺手，可只要是殺手他們就可以為了錢而殺人，這個道理你應(yīng)當(dāng)非常清楚。”

    趙天誠似乎根本沒有聽出墨傾池言語中的嘲弄，他微笑道：“這一點我自然很清楚，也正是因為清楚這一點我才佩服你。”

    墨傾池沒有說話，微笑望著趙天誠，他在等趙天誠說話，趙天誠的語調(diào)一日既往的冷靜冷酷，他平靜道：“你是唯一一位請人殺中原一點紅還能聘請中原一點紅殺人的活人，而且還是以極其低廉的價格。”

    陸小鳳、風(fēng)四娘兩人已經(jīng)不由色變了，他們知道墨傾池是一個不可思議不可用常理來度量的人，可此時此刻還是忍不住驚訝，不過墨傾池一點也不驚訝，在他眼中來說這本就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他望著趙天誠道：“看來你知道的事情的確不少。”

    趙天誠笑得起來，他的笑容說不出僵硬說不出的自嘲，他道：“如果你在逍遙侯身邊待久了，也或多或少會知道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我知道了這件事情，因此我知道你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若非你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也不可能想到這樣的方式請動中原一點紅，也不會讓中原一點紅為你殺掉萬里獨行田伯光。”

    “可僅僅只有這一點還不能引起你的重視，更不能讓你對我出手？”

    “不錯，第二點也是我最近得知但不敢相信的消息。”

    “什么消息？”

    “你打敗了神劍山莊的謝曉峰。”

    “你不相信？”

    “我起初不相信，但現(xiàn)在相信了。”

    “你為什么不相信？”

    “因為謝曉峰并沒有死。”趙天誠道：“對于謝曉峰那樣的劍客來說敗了本應(yīng)當(dāng)死。可他并未死，因此我本不相信謝曉峰已經(jīng)敗了，可現(xiàn)在我卻不得不相信謝曉峰已經(jīng)敗了，已經(jīng)敗在籍籍無名的你的手中。”

    墨傾池問：“你為什么又相信了？”

    趙天誠瞥了陸小鳳一眼。老實說道：“因為西門吹雪。”他深吸了口氣，道：“因為你是西門吹雪都非常重視的劍客，因此我相信你已經(jīng)勝過了謝曉峰。”

    墨傾池嘆了口氣：“隨后你知道我要拜訪逍遙侯，因此你決定對我出手？”

    趙天誠道：“不錯，唯有勝過了你。我才有機會再次以挑戰(zhàn)者的身份站在逍遙侯的面前，不過或許我會敗在你的手中，因此我想向你請求一件事情。”

    墨傾池的臉上已經(jīng)流露出了冷笑，他冷冷望著趙天誠，可趙天誠很平靜，很平靜和墨傾池對視，墨傾池冷冷一笑，他常常笑，他的笑容可以柔和可以燦爛，他的笑容如同女人的性情一樣千變?nèi)f化。可此時此刻他的笑容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譏諷，他冷冷望著趙天誠道：“未戰(zhàn)就已經(jīng)現(xiàn)慮敗，那你此戰(zhàn)就將必敗無疑。”

    心若有敗，便不可全力以赴，此為武者決斗之大忌。任何習(xí)武有成的人都應(yīng)當(dāng)明白這個道理，可此時此刻的趙天誠似乎并不明白這個道理。

    趙天誠笑了起來，他的笑容和墨傾池的笑容，他的人陰冷，因此他的笑容看上去也似乎帶上了地府的陰冷煞氣，他平靜說道：“或許你說得是對的。但或許你是錯的，因為我們的交鋒早已經(jīng)開始了。”

    墨傾池收斂起了面上的笑容，他望著趙天誠，眼神中沒有譏諷。有得只是尊重。

    他們的交鋒早已經(jīng)開始了，早到或許他們兩人都沒有察覺，早到或許趙天誠聽見墨傾池這個名字，墨傾池聽見趙天誠這個名字的時候，不過不管如何他們真正意義上的交鋒至少應(yīng)當(dāng)在趙天誠握住刀之前，當(dāng)趙天誠握住了刀。他們的交鋒就已經(jīng)開了。

    因為當(dāng)趙天誠握住了刀的時候，那趙天誠口中的任何言語都只是為了下一刻的出刀做準(zhǔn)備，言語也是為出刀做準(zhǔn)備，倘若他因趙天誠的言語認為趙天誠本已無取勝之信念，那何嘗不是引導(dǎo)他自信膨脹呢？

    他很感激的望著趙天誠一眼，趙天誠交給他一個并非在武學(xué)上的道理，但卻是在決斗中非常有用的道理。可此時此刻他要勝過這個人甚至要殺掉這個人，而這個提醒他的人也想勝過他甚至殺掉他，這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死結(jié)，一個只有交鋒才能解開的死結(jié)。

    他望著趙天誠非常鄭重道：“不錯，我們的交鋒早已經(jīng)開始了，因此你可以說了。”

    說，說什么呢？可不就是沒有說完的話呢？

    趙天誠笑了起來，這一次他的笑容終于帶上了陽光，如同穿破烏云的陽光，雖然微弱，帶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壯闊。

    此戰(zhàn)他已經(jīng)不求勝敗了，無論勝也好，敗也罷，他只想讓站在逍遙侯面前的人是最強的人，最完美無缺的人，他已經(jīng)看出眼前的青年劍客已經(jīng)明白了這個道理，因此他有什么理由不高興呢？

    “若我敗了，請你收下我的刀。”

    墨傾池沒有遲疑，他凝視著趙天誠，冷冷道：“可以，你是一個有資格讓我記住的對手。”

    趙天誠沖著墨傾池深深看了一眼，什么也沒有說，但墨傾池已經(jīng)明白，趙天誠無聲的言語豈不是在和他說著同樣的一句話呢？

    風(fēng)已冷，心已冷，人已冷，天上地下都是死寂一片。

    這時忽然起風(fēng)，颶風(fēng)，可怕的颶風(fēng)。

    颶風(fēng)剎那之間已經(jīng)席卷天下。

    這時候一道刀光已經(jīng)出鞘，刀已經(jīng)出鞘。

    那柄昔日驚艷江湖的斬情刀已經(jīng)出鞘，斬情刀握在趙天誠手中，已經(jīng)沉寂了三十年的颶風(fēng)十三式再現(xiàn)人寰。

    刀揮出，趙天誠笑了，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他是多么的可笑，原來他一直以來想得都不是報仇，而是拔刀，拔出那把隨他轉(zhuǎn)戰(zhàn)天下的斬情刀。

    人與刀揮出，勝如何，敗如何？生如何？死又如何呢？

    天上地下只要此刀，此生豈不足矣。

    趙天誠笑了，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的笑容無與倫比的燦爛，再沒有一點陰冷，如同陽光一樣普照天下。

    陸小鳳、風(fēng)四娘望著趙天誠那笑容，他們忽然忘記了趙天誠揮出得那記比三十年前更加可怕的刀法，那招令天地為之黯然失色的恐怖刀招，因為此時此刻他們的眼中趙天誠比刀法更加絢爛奪目。

    不過墨傾池眼中唯有刀，唯有那一刀，唯有那他平生以來見過最可怕的刀法。

    他的手已經(jīng)握住了劍，握住了那柄平凡的鐵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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