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去請二爺段英奇了，而老三段英杰則憤憤不平的說：“大哥，咱們就不能正大光明的反擊？他賈魔道打我家天和，還打了我們天上宮闕會所所有的人，咱們就是反擊，圈子里能說什么？！”

    段英豪卻搖頭說：“畢竟是天和先砸了他的龍?zhí)镉瘛ｋm然砸的程度不一樣，但終究是一報還一報。賈魔道貌似瘋瘋癲癲，但實際上心里有數(shù)——只砸店打人，但并沒出一條人命，甚至也沒抓了天和，這就是一個底線。他雖然做得暴烈，但并未突破底線。”

    段英奇不服：“那么，他擅自調兵打砸商戶，這也是軍中大忌！咱們到上頭走一趟，讓那些軍中大佬兒們評評理！王八蛋，咱們在軍中就沒朋友了？任憑他在咱們頭上拉屎撒尿？！”

    段英豪苦笑：“私下里報復，咱們不占理。而要是明著以官方的方式解決，咱們會吃虧更大。下面人向我報告了，說是賈魔道的兵把天上宮闕和咱們家的隸屬關系，調查了一清二楚，錄下了影像資料和口供。老三，這種事一旦捅出去，咱們整個段家都跟著丟人。堂堂大家族，做這種涉黑涉黃的生意，掩飾起來心照不宣還好，但要是捅到了上層，幾個大佬會怎么想？”

    段英杰狠狠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腿。

    “更重要的是，”段英豪說，“他還錄下了每一個客人的資料！這才是真正的狠招，大狠招！一旦曝光了出去，那么咱們的朋友就都栽了，依附于咱們的那些社會名流也都栽了，咱們的人脈關系損失會慘重到無法想象的地步。甚至可能拔出蘿卜帶出泥，牽扯到咱們家的太多的事情。”

    “老三，風起于青萍之末，多少大家族的跌落，往往都起源于一些貌似微小、但實則險惡的小事情，不能不防備。”

    “此外，賈魔道這次手段更刁了。他明目張膽的記錄下了每個客人的丑態(tài)，偏偏沒有放出任何威脅的狠話，這就是在向我們示威。”

    段英杰也明白，賈軍長這種示威的真正含義：你們段家要是認孬了，那老子也就把這些骯臟資料都留著，就此罷手；但你們要是敢把事情捅到上層，那么老子也來一個魚死網(wǎng)破，搞出一個轟轟烈烈的潑天大官司！你們段家暗中經(jīng)營淫穢場所，單是當天遇到的被腐化官員就多達十幾位，社會名流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這種丑聞一旦爆發(fā)，你們段家吃不了兜著走。

    段英杰搖了搖頭，忍者一肚子的郁悶，惡狠狠的揉捏自己的腦門：“王八蛋賈魔道，做事兒怎么變得滴水不漏了！以前還只知道這貨裝傻充愣，想不到數(shù)年不交手，這貨現(xiàn)在連花花腸子都這么多了。”

    段英豪則冷笑一聲：“背后有高人。賈魔道雖然貌似憨厚、實則精明，但是在這種黑手段上還不會這么爐火純青。玩兒這種軟刀子脅迫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黑道手法兒，半是冠冕堂皇、半是潑皮無賴，最讓人難以招架。”

    “大哥你的意思是……”段英杰一愣，“葉家？無論葉知非還是易軍，這兩個混小子都等于是地下世界的大梟級人物了。”

    段英豪沒有回答，因為無論易軍還是葉知非，確實都是難纏的小家伙兒。包括警方追緝段天和、知道段天和下落的事情，段英豪也已經(jīng)清楚了——是楊家那小子楊夕照告的密。也就是說，依照段天和那性子，以后段家和楊家下一代的關系不可能處好了。偏偏的，段天和、楊夕照又分別是兩家下一代的家主培養(yǎng)人。一旦這兩個小子交惡，兩大家族的關系都會陷入冰點。

    這也是綿里藏針的飄忽一招，看似無關大礙，但實則影響深遠。

    總之，今天這一連番的事情，都透露著濃濃的地下世界處事風格。聯(lián)系到易軍的嬌蓮，聯(lián)系到葉知非身為“黑暗如來”干兒子的事實，聯(lián)系到楊夕照被葉家活捉的現(xiàn)狀，段英豪不由得不懷疑這是易軍或葉知非的黑手段。

    嘆了口氣：“葉家的兩個小子，漸漸成氣候了。老三，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恨的一件事是什么嗎？”

    段英杰隱約猜到了大哥的憂慮，但是沒好意思說。

    而大哥則自顧自的說道：“就是家族下一代的存續(xù)問題！都說家族底蘊如何如何，家族積累怎樣怎樣，但是，再厚的底蘊、再多的積累，也經(jīng)不起一代人的揮霍。富不過三代、霸不過十年，這是老調子，但也是歷代先人總結出的活生生、血淋淋的經(jīng)驗。說到底，‘人’是最大的關鍵。”

    人，這確實是最大的關鍵因素。當年葉家雖然風雨飄搖，但因為一個葉晴空的苦苦支撐，竟然就起死回生了。而更早時候那個更加龐大的謝家，卻僅僅因為一代家主的揮霍無度，只經(jīng)歷一代便轟然垮塌，令人扼腕嘆息。

    如今，段家下一代不成器，楊家下一代也不行，陳家下一代雖然不那么吊兒郎當、但也只能算是資質平平。

    反觀對手那幾個家族，有易軍，有葉知非，也有政治新星周默沙，軍方新秀趙子玉，人才輩出。

    兩方的下一代人馬一經(jīng)比較，優(yōu)劣對比太明顯了。可以預見的是，哪怕段、陳、楊三家現(xiàn)在的家主勵精圖治，但是交到下一代手中的時候，也會被對方的下一代以摧枯拉朽的態(tài)勢給擊垮。哪怕整個盤子不分崩離析，但也會處在一種極為悲劇的境地。

    特別是葉家的強勢復蘇，簡直太讓人揪心了。下有易軍這個大另類，以及葉知非的潛心經(jīng)營，還有趙家新家主作為干女兒，下一代的強勢無法比擬，如日中天。考慮到葉驕陽那驚人財富的回流，以及周、元、趙三家的策應，葉家說不定將來會出現(xiàn)一家獨大的可怕態(tài)勢。

    均衡一旦被打破，對方的絕對優(yōu)勢一旦形成，恐怕就是幾十年的俯首稱臣。

    能從今天這一連串的事情，考慮到未來幾十年的氣運，說明段英豪是一個目光長遠的家主。同時也說明了老一代的人物，平均素質是遠高于現(xiàn)在這一代的。

    只不過，對于“人”這個因素的巨大欠缺，他就是能力再大也只能無奈嘆息。

    縱持陰陽手，難有回天力。

    這，才是最大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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