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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兒與我,在感情的事情上,我倆迄今為止從未試過真正起什么爭執,一路走來,當遭遇到不甚明白的環節時,她偶爾也會煩躁,會迷茫,而自己則一直扮演著循循善誘的角色,引導她一步步去深入,去理解。
最初這般引導時,時不時也會無奈地想,想著不知道何時才能擺脫這種“輔導”似地相處,而能像一對真正的愛侶那般,并肩而立,攜手前行,無需多想就能感受到對方自然流露出的愛慕,甚至哪怕是偶爾吃吃醋拌拌嘴,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想著想著,不知何時也就習慣了,習慣了那特殊的相處方式,所謂特殊,在我們之間卻是最普通,一切順其自然就好,萬事皆不必太強求。
卻沒想到,在自己習慣了數年之后,卻突然面對了一次令人措手不及的主動出擊。
該說不愧是練兒么,第一次主動出擊,就精確無比的刺中了要害。
當然,這些都是事后念頭了,在此刻,當面對那咄咄逼人的質問時,迎上那毫不退讓的目光時,心中不可避免地感覺到許多慌張,無法對視,左右飄忽地看了兩眼,心中如同開了鍋,所謂做賊心虛,或者就是這般感覺吧?
可自己在心虛什么?而她這么問又是哪一層意思?其實有太多種可能……好不容易定了定神,勉強扯起笑容,決定先用反問試探道;“……練,練兒,我聽的不是太明白,你的話能說得更清楚些么?”
不相信,不相信她會敏銳如斯,再怎么樣,也不可能……
“當真不明白?”練兒似是不信,狠狠瞪了人反問道,這目光銳利,罕有被她這么瞪著的時候,卻也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辯解道:“自然不明白,我倆人的名字都是師父所贈的,竹纖便是我,正如霓裳便是你,能有什么不同?我真是有些糊涂了……”
“當然不同!”練兒回答的毫不遲疑,亦沒有半點讓步,仍沉著臉道:“我倆姓名都是師父所起,但我是練霓裳,你卻不僅是竹纖!你還有別的名字,師父說了,她遇見你的時候你叫做三兒,當年,你就是為了做三兒不惜離開我們數年!而定軍山重逢,王照希等人又都喚你朱姑娘,他們眼里你也不是竹纖!你總有別的名字,名字里總藏了別的東西,這一點我絕沒看錯,竹纖不會瞞我的,你卻會!”
這些話,說得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猶豫,練兒并非什么巧舌如簧之輩,能如這般一氣說出,可見是在心里已經梳理醞釀很久了,而乍一聽見這個名字從她嘴里流利而頻繁地出現幾次,竟有些不適應的恍惚感。
一直都理所當然的覺得,她不愿意叫竹纖這個姓名,只是單純因為從小到大的驕傲和習慣作祟,但難道說……這,才是主因么?
若如此,真不知道該是驚,還是……喜。
沒錯,聽完這番一氣呵成的質問,在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審視下,自己心中油然而生的第一感受,除了莫大的訝異,隨之相伴的竟然還有一絲淡淡而鮮明的欣喜,多少有些明白這份欣喜為何而來,但暫時無暇深究,此刻首先要應對的,自然是她的質問。
“……練兒,若,若是這意思的話,你說得或也沒錯。”
心情松了一些,再敏銳再直覺,她果然也不可能看透一些明顯違背世理的東西,是自己單方面的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了。
輕松下來后,也就鎮定了些,看了她誠懇道:“我生在普通人家,在師父贈名之前便有別的身份,別的關系,也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這些你或不清楚,但有一點定要懂,那些名字和關系,在我心中遠不如‘竹纖’來得重要,此生唯有這名字是不可舍棄的,而……”微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決意接著道:“而我未對你提起的那些事,也并非存心要瞞什么,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才好而已……何況,當初你也說了,說要自己弄明白,我可以不必多言的……”
最后一句故意說得有些促狹,“你!什么意思?你這意思是說我攔著你開口啰!”練兒果然羞惱起來,橫眉豎眼之余,一張臉微微漲紅起來,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反而淡了許多。
見目的達到,趕緊見好就收,拉了她溫言撫慰道:“不是,別多心,我不過說說實情,沒有什么言下之意,你打小就說一不二慣了,當時說要自己去弄明白,正好我也拙于口舌不知從何講起,便索性閉了嘴,再往后日子悠長,過著過著就給忘了……這是我不對。”
“當然是你不對!哼。”練兒接口道,語氣還是抱怨的,但或是談話有了效果,那神色已然好轉了些,并未甩開我拉她的手,只是還不放心,反手一捉,又追問道:“還有你哪里拙于口舌了?分明比我會說,這一次卻休想再蒙混過去,不管如何辯解也罷,我就問一個,你曾說了愛便是獨屬彼此,那你的心里是否從始至終只有我一個?還有沒有裝過別人?你快答,可不準顧左右而言其他!”
這個時候,只要信誓旦旦斬釘截鐵地回答一句沒有,便可以結束這一段潛伏了危機的話題。
可偏偏張開了口,卻發不出聲音。
耳中聽得清清楚楚,所以無法裝傻充愣,練兒所問,問得是從始至終,問得是有沒有裝過,而她也說了明明白白,她質問得不是竹纖,而是……我。
我是誰?她自然也說不清楚,這一問只是歪打正著,她心中所能想到的有限,我當然可以毫無愧色的吐出那“沒有”二字,這不是瞞也不是騙,若論一生一世,自己心中確實唯獨只有她一人。
明明應該是這樣回答就好了的,可偏偏張了口卻說不出來。
因為這答案無法通過自己這一關,我是誰,我很清楚。
再怎么習慣,再怎么入鄉隨俗,偶爾還是會夢回那高樓林立霓虹閃爍的都市,內心深處擱著最大的秘密,這秘密一放就是二十余年,太過離譜也太過詭異,所以曾決意一生也不會對誰提起,哪怕至親至愛……但隨著閱歷漸豐心智漸熟,練兒的敏銳與洞察力已然大大超越了自己的掌握,若是繼續這樣瞞下去,難說什么時候,這個秘密就會成為兩人之間看不見摸不著的隔閡或隱患。
面對前方未知卻必然等待著的挑戰,與她之間任何一點可能被趁虛而入的隔閡或隱患,都是應該及時消除的。
可若是選擇坦率面對,認真回答的話……
心中滿是各種相互抵觸的念頭,這勢必影響此刻表現,而這表現不用瞧,自己也知道叫做猶豫。
練兒原本好轉的神色又漸漸冷了下去,她擰眉動了動嘴唇似想說什么,卻沒出聲,仿佛忍耐了下去,只是呼吸愈粗重,繃緊了面色就想要用力甩開相牽的手!
只是這雙手原本就是互相牽住的,她要摔開,自己就愈發用力握緊,縱然暫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卻知道必須說些什么:“別氣,練兒!”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急切開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你倒知道我在想什么?”練兒此時已是面挾寒霜,唇邊的一絲若有若無地笑只會令這面色更冷。
好在此時越急,心中倒越冷靜,所以即使有些慌卻也并未亂,緊緊握住那只手,免得她負氣走開不聽,抓緊時間快速道:“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卻知道你想的必然不是我想的!我猶豫是另有緣由!練兒你聽我把話說完再氣,可好?”
這一番快速簡短的解釋總算生了點效,她掙脫地力道小了些,可仍是不吱聲,面上的寒意也一點未褪,不敢耽擱,趕緊搶了繼續道:“就在剛才我還說了,練兒,我說有些你不知道的事并非存心要瞞,只是不知如何開口才好,對么?而要回答你的這個問題,就只有將那些事都講給你聽才成,練兒,我什么都說給你聽!只是給我一點整理頭緒的時間,好么?”
雖然搶著解釋,但心里很不確定,對練兒來說,事情往往非黑即白,或者她根本就沒那個耐心,但意料之外的,對面卻真是漸漸安靜下來,練兒不再有什么大動作,反倒撇嘴皺眉好一陣子,總算吁了口氣,再說話時聲音已沉穩了下來,只開口問道:“那你說,要多少時間?”
此刻尚無暇去驚訝這份沉穩,立即毫不猶豫回答道:“一個時辰,其實或許用不了那么久,總之擔保最多不出一個時辰!”
僅是整理頭緒真用不了這許多時間,只是習慣性多留一些回旋余地,練兒不同意也不反對,無聲地沉默了片刻,終于轉回頭來正眼看了這邊,這次自己沒有避開目光,亦是瞬也不瞬地回看了她,彼此對視了一會兒,那目光漸漸柔和,最后不知怎么想的,一言不發湊上來,唇便重迭在了一起。
不由自主地閉上眼,與預想中可能遭遇的對待不同,這個吻全沒有發泄的意味,只是慢慢的品嘗和偶爾的輕咬,幾乎可稱得上溫柔。
半晌之后那柔軟的唇瓣方緩緩移開,結束之前,臉頰還被輕輕蹭了蹭,然后練兒才拉開距離,小聲道:“好吧,就一個時辰,不能再多了,屆時再敢敷衍了事我真饒不了你。”說罷,又扯了扯衣襟的一處水漬,抱怨道:“叫你先換衣服不聽,這一身是水,抱一下害得我也跟著弄濕了,還不快去換了。”
她主動轉移話題,便意味著談論告一段落,心中一塊石頭落地,答應了一聲,身上這時才感覺到了寒意,正要去柜中取干凈衣衫,一轉眼卻瞥見她轉身邁步往門外而行,頓時一怔,趕緊道:“練兒?怎么你還要出去,沒消氣么?”
說歸說,這次再攔不住,練兒三兩步出了門,或因為自覺得計,長笑了一聲,這才又哼道:“今日這么一鬧,誰要留下來看你換衣服?我要去珊瑚那里,什么時候你想好了,才準尋來說話!還有最好是快些,你最清楚,我可沒多少耐心——”話到最后,聲已漸遠,憑窗而眺,夜色中只見一抹影子離去。
所以她果然還是心里憋了火的……苦笑一聲,這樣子自然不好追出去,何況練大寨主已經發了話,與其擔心她火氣未消,還不如早些理清頭緒,想著該怎么才能將那匪夷所思的故事好好說給她,才是正經。
練兒不敬神佛,不信鬼怪,要說得她信服,本身就是一樁難事,何況其中還摻雜了一段……一段舊情……
真是不想回憶,而且若要全坦白,還是很傷腦筋的啊……一邊苦苦思忖著,一邊下意識地拭身更衣,聽到安靜的屋中響起低低地嘆息聲,怔了一怔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在長吁短嘆,失笑搖搖頭,手上繼續系著腰帶,在理好了最后一個結后,卻又停了下來。
直覺一般,空氣中有什么,不對!
“……是誰!”陡喝了一聲,第一反應是去搶換衣時解下的隨身短劍,這動作自問已是夠快,卻在剛剛握緊兵器的一瞬,就聽得衣袂掠空之聲轉眼已到耳邊!來不及回頭,立即反手橫空就是一掌,對方卻似早有防備,一個避讓,有什么急襲而來撞在腰間,同時后頸被五指一抓一捏,拿個正著,頓時令人只覺得半身一麻,竟是半點動彈不得!
心中大凜,來人雖有背后偷襲之嫌,但如此身手也遠遠超了想象,本以為不管是誰至少都能拖延個一二,誰想竟一招就被制住,萬一自己也被當做人質……念頭至此,就要不顧一切拼力擺脫桎梏,卻被一拍肩頭,耳畔聽道:“你這丫頭,我以為你夠穩重,怎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瞧都不瞧一眼就動起手來?”
才剛運起的力道都因這一拍一聲消彌于無形,愕然回首,映入眼簾的是一朵赤花,一位熟人。
“是你!”與其驚訝她的出現,倒不如說一見此人,今日另一件始終縈繞心頭的事就猛然浮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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