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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并非不想見到岳鳴珂,恰恰相反,他見多識廣,又久居天山一帶,我心中本來有許多要緊問題想向他請教,譬如說這優(yōu)曇仙花的正確用法。
但此刻顯然不算好時機,最怕是練兒不愿意隨我去見他,甚至會提出就此分道揚鑣。
自覺此種憂慮并不是杞人憂天,因為練兒迄今不肯捅破我倆之間的這層薄薄的窗戶紙,而若給不明白其中奧妙的岳鳴珂貿(mào)然見到,豈不是很容易會被揭穿了身份?這一點她不可能考慮不到。
誰知稍稍試探之下,她卻居然很爽快就點頭了,且言談之間完全看不出什么異樣。
雖說不能放心,但既如此,自己這邊也萬沒有避而不見的道理,于是在簡單寬慰牧民幾句之后,倆人便動身按他們先前所指的方向出發(fā)了。
上路時心中多少是疑慮猶存,但上路后,很快,便明白了她打得是什么主意。
出發(fā)后不多久,練兒就又遠遠孤身跑到了最前面,乍一看和前幾天她在路上的習慣沒什么兩樣,不過這次因為并非在山區(qū)而是在寬廣草原,所以能跑得更遠。最后她幾乎去到了我視線的盡頭,自己再怎么在后面牽馬追趕,看到的都是地平線上一個遙遙的小黑點,幾乎要極盡目力才能隱約分辨出大致的輪廓。
很顯然,這么一直趕路下去,除非偏離方向遇不到人,否則,練兒一定會在我之前就發(fā)現(xiàn)岳鳴珂的蹤跡。
而結(jié)果果然也是如此,當又行出一兩里地后,忽然就見聽得風中遠遠傳來一聲長笑,再一抬頭,就見遠處的人向這邊招了招手,而后往前一躍,不見了蹤影。
之前練兒走得再遠也不會輕易跑到我視線之外,心中明白這定是代表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多少還是有些著急,趕緊打馬牽韁一氣疾走,終于先是聽到了些叮叮當當?shù)慕鸶杲圾Q之聲,接著,就在半人高的荒草之后,看到了幾色晃動的衣影。
說是幾色其實不確切,因為在場的人起碼有十來個,不過其中大多已倒在了荒草上。倒地的人皆是家丁打扮,雖然疼得哭爹叫娘,但并沒有哪個手斷腳折流血不止,看來并非出自練兒的手筆。而場中尚有幾人,一個遠遠只余背影,顯然是望風而逃了,大約是這些家丁的領(lǐng)頭吧。練兒也沒去搭理,只顧與場中另一人纏斗不休,定睛一瞧,倒也真巧,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圍剿明月峽的那使雙勾的軍官,隱約記得叫什么虎來著,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正疑惑不解之際,突聽身側(cè)一聲沉穩(wěn)地:“竹姑娘,久違了。”轉(zhuǎn)頭一看,過來的不是岳鳴珂還是誰?數(shù)年不見,他似比當初蒼老了些,又穿著僧袍剃度了個光頭,倒頗有幾分寶相莊嚴的出家人狀,只是此刻懷中抱定了個男孩,手中又有寶劍,有些不倫不類。
“好久不見,今日……也真是夠湊巧的!弊焐想m想客氣,但目光不知不覺又往場中瞥去,以至于回答也變成了感慨。
岳鳴珂豈能不明白這話中之意,聞言笑一笑,也望向場中,道:“看來今日確實是故人重逢的好日子,有舊敘舊,有怨么……便也正好了怨吧!毙ν瓿烈髁似,又朝我看來,這次聲音就低了一些:“不過,她這副打扮究竟是……”
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了然回以微笑,索性就直問道:“她比我先到一步,是對你說了什么吧?”岳鳴珂也不隱瞞,點點頭道:“她倒簡單,只講了一句‘你既做了出家人,就當知道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別問’,隨后就自顧自搶了架去打了,強勢之風倒與當初沒什么區(qū)別!闭f罷搖了搖頭,神色倒有幾分懷念。
正猶豫是不是該對他解釋,驀地聽得耳邊一聲冷叱,轉(zhuǎn)頭一看,就見場中已告塵埃落定,練兒原本就占盡上風,之前只是不想給對方痛快,廢了他左右兩臂猶自戲耍,如今大約是見不得我與岳鳴珂在這邊交頭接耳,終于冷叱一聲抹了對方脖子,而后輕巧巧旋身避開污血,再不看那具倒下的皮囊半眼,收了劍就徑直往這邊而來。
“哎呀,你怎么就收拾了他?”岳鳴珂見狀苦笑道:“我還指望審上一審,看能不能盤查出點什么呢。”練兒對他是從沒客氣過的,如今聞言更是一白眼,冷森森頂?shù)溃骸澳銈出家人,還管那么寬做甚?不管他來此地做什么,總之是沒戲了,而大師此生莫非還想再回到中原朝堂不成?”
這一句戳中了岳鳴珂的心事,他愣了一下,而后嘆口氣,果然不再多說什么。
練兒說話不留情面,我卻總還是希望故人間不要太尷尬,便自然想要出面圓場,卻剛只踏前一步,小臂就是一緊,不用看也知道被誰捉住了。身邊人提防般地捉住我的手,目光卻投向別處,她掃了周圍一圈,然后對岳鳴珂把手一招,干脆道:“走!
“什么?走?”這沒頭沒腦的一句,成功讓剛剛還沉浸在往昔情懷的岳鳴珂反應(yīng)不過來,面對他的愕然反問,練兒更是不耐煩,一抬下巴示意道:“難不成要站在這里說話?”
須知此時雖只有我們幾個站著對話,但周圍還躺了些之前倒地的家丁,大約是一時半會兒沒爬起來逃走的力氣和膽量,這些人只得畏畏縮縮往草叢深處躲去,時不時膽戰(zhàn)心驚打量過來一眼,反倒顯得鬼鬼祟祟令人不自在,岳鳴珂往身旁一掃,立刻恍悟地點點頭,道:“也是,還是尋個清凈地敘舊吧。”
他說完舉步欲行,練兒卻又是把手一攔:“慢著!”她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來般道:“對了,既然同是走,不如你我比上一場輕功,看看如今誰更勝一籌!
這建議太突然,我原以為她會想方設(shè)法隱瞞身份,誰知道她不許我與岳鳴珂多話,自己卻大刺刺的要與人家較量起來。岳鳴珂顯然也沒料到,先朝這邊看了一眼,大約是見我神色算不得自在,就笑道:“兩邊都不方便吧?我如今抱了個孩子,也算負重在身。而你身邊的人牽了馱馬,我倆若全力施展她定也不好跟上,撇下同伴總不是辦法!
或者是以為我不贊同,這推脫之詞岳鳴珂尋得很是妥當,誰知道練兒只是略一沉吟,同樣向我這邊看了看,就道:“也是,不如……”說著她松開手,往我身后那正悠然啃草的馱馬走去,突然抬起巴掌就揀那肉厚之處使力一拍:“不如這樣!”
這一巴掌顯然并未蘊多少內(nèi)功,所以只是令馬匹在猝不及防在狠狠吃了一驚,一驚一痛之下那馬咴咴揚起蹄子,撒開野就往前狂奔而去,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這樣不就成了,我們就比追那馬,看看誰先追到!币膊还芪掖丝淌鞘裁茨樕殐褐幌蚰窃励Q珂洋洋得意建議道:“至于負重這一項嘛,我自然更不占你便宜,你負了個小孩兒,我就負個大人好了!闭f罷就見她將長劍從背上移到腰間佩好,然后對我一回頭:“喂,上來,借個重,我背你!
這一句入了耳,就覺得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當著外人的面,真正是想說點什么,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的狀態(tài)。
“你到底上不上來?”偏偏這急性子還半點不留考慮的時間給別人,一味催促道:“你若不愿意,我可就隨便去草叢里擒個男的來湊數(shù),到時候你就在后面慢慢趕吧!”
好吧,相信她是說得出做得到,而若真那樣,就不是在后面慢慢追趕的問題了……所以,只得認命地嘆上一口氣,然后無奈點點頭。
掌住那肩膀時,心底油然而生了一種久違的情緒,有些緊張,有些期待,有些……懷念。
我明白自己這是在懷念什么,但我不明白練兒是否也同我一樣感覺懷念。
她若也有懷念,怎能那么輕易就將這建議說出口?
且不管我這里是何情緒,但既然彼此的師父之間有那樣一段過往故事,岳鳴珂的心中其實也該是對勝負有些向往的,如今見練兒一催再迫,我這邊亦順從了,也就不再推脫,兩個人遂各自身形一起,疾逾離弦之箭,又似一灰一白兩道勁風,貼著草尖在大草原上掠過。
風聲呼呼,灌入耳中,襯得這場較量好不熱鬧,但這些都與自己無關(guān)。
伏在她背上,把頭埋進衣領(lǐng)中,記得上一次這么做的時候,這人還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
很奇怪,之前略糾結(jié)的心境漸漸反而平靜下來,沒有感慨,沒有激動,連之前的懷念和疑惑之情也俱都沉淀了下去,只是按記憶中曾做過的,環(huán)住那肩頭蜷起身,好讓她背得更省力些……雖然此刻練兒奔行自如,呼吸吐納間全沒有兒時的急促不穩(wěn)。
她確實是很認真在比賽,目光鎖著前方,一路再無它言,從這個角度只看得到精致的耳廓和后頸,然后就是那如白瀑般的長發(fā),雖說大半被我壓著服帖在了背上,但仍有幾縷不聽話地飛揚起來,擾得人癢癢。
那不是肌膚層面的癢癢,而是更深的,眼癢,心癢。
這么近,好想伸出手,撫一撫她,找回記憶中那發(fā)絲滑過指尖的感受啊……這一種單純而莫名的念頭在內(nèi)心躍動著,有些不知所謂,但卻渴望鮮明。
不過……若由著性子這么做的話,大約會給她添亂吧?雖然練兒表現(xiàn)得從容不迫,但此刻畢竟正聚精會神全力施展,擾亂她的心總是不好的。
所以再心癢難耐,終究是按捺住了這份躍躍欲試,管住了自己的手,只是轉(zhuǎn)過頭,借著風勢輕輕吻了吻那頑皮飛舞的發(fā)絲,唇觸上的一剎那有熟悉的發(fā)香鉆入鼻中,于是又忍不住張嘴銜住,魔障似地含了一絲白在口中微微切齒咬了咬。
其實也有些牙癢癢……銀發(fā)也罷烏發(fā)也罷,終究是沒有知覺不會疼的東西,有什么了不起?
自己在私底下做些不知所謂的小動作的當口,兩個比賽之人其實早已經(jīng)奔出了老遠。大約是這次身上負重不多的關(guān)系吧,那馱馬也真能奔,漸漸都已到草原邊上,再過去就是山脈所構(gòu)成的高原了,這時候才終于遠遠見到了那匹馬兒喘著粗鼻打著噴在休息。
因岳鳴珂先起腳步,所抱的孩子又輕,這一路始終是他保持在前,卻也優(yōu)勢不多,大約只領(lǐng)先十步不到。此刻離馱馬近了,大家都知到了尾聲,練兒索性倏然停步,擺手道:“不必比了,這回咱們是不相上下。你苦練幾年,進步神速,可喜可賀。”
她一停步,我趕緊從她背上翻身而下,站穩(wěn)腳跟再抬頭,就見岳鳴珂露出慚愧的神色,他似想開口說點什么,卻被那懷中孩子搶先拍手叫道:“師父你贏了!好厲害!剛剛是仙法么?我在你的背好像騰云駕霧一般!教給我教給我!”
這男孩之前面對那些家丁打手,嚇得鉆在大人懷中不敢抬頭,如今才愿意說話,岳鳴珂低頭對他解釋:“這叫輕功,不是仙法,你長大了就知道了!庇謱ξ覀冃α艘幌,道:“我新收的徒弟,叫楚昭南,他的身世想必你們也知道了。”
練兒之前從未正眼瞧過這孩子,如今才掃了一眼,不知為何好似不怎么喜歡,道:“徒弟多了不一定是好,我看這孩子練武的天賦不在那楊云驄之下,脾氣秉性卻似不如,將來沒準會煩死你。”
她好似只不過是漫不經(jīng)心的隨口說了這一句,所以岳鳴珂也只是笑笑,回了一句成不成材言之尚早。練兒亦沒有與他多啰嗦,隨后就轉(zhuǎn)了話題,提出想要與岳鳴珂繼續(xù)比,這次是正兒八經(jīng)的要比劍了。
所以聽到那孩子名字時隱約而起的熟悉感和不快感,也就隨之被拋在了腦后。
一比再比,看得出來岳鳴珂不怎么愿意了,他難得遇到故人,心中大約還是想敘敘舊的,所以這次沒有首肯,而是哈哈一笑,推脫道:“不能比,你看……”只見他將腰間長劍拔&出來,隨手一揮,就將路邊一塊石頭斬為了兩半,然后道:“如今我煉得了這把寶劍,若是與你比,是不公平的!
“原來你還會煉劍。”練兒睜大眼,倒是毫不掩飾羨慕之色,見她如此,岳鳴珂笑道:“其實武功若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用什么兵器都一樣。我苦心鑄煉兩把寶劍,不過是想傳給徒弟,讓他防身罷了!
“說得好聽,不管功夫多高,用寶劍總是能占點便宜的!本殐簩@套說辭卻意似不信,不以為然道:“譬如你我的劍法功力都差不多,我沒有寶劍你有,就是不公平了!
被她反駁,岳鳴珂也不以為意,只是道:“我輩功力未純,自然是有寶劍的占便宜……不如這樣……”他放下那孩子,然后一反手,做出交劍的動作:“不如你試用我這把寶劍,看能否在百招之內(nèi),將我打敗!
此言一出,練兒目光一寒,看得出來已是暗怒。按她的好勝之心,此刻想必是接劍也不是,不接劍也不是,其實我想岳鳴珂定也有其用意,常道真正的高手是飛花落葉皆可傷人,所以他這么做大約也是為了練兒好,算是指點迷津,但是……
“要比么,對誰不公平都是不好吧?”笑吟吟開了口,踏前一步,解下了腰間四尺寒峰:“若說用寶劍的占便宜,那么兩把都是寶劍不就成了,大師的雖是好劍,我想我這里一把應(yīng)該也不落下風,女俠若不嫌棄,不如一試?”
說罷,就扯下纏在劍鞘上的那些個布條,第一次將這把劍完完整整捧到了她面前。
縱然確實是為了練兒好,能為她指點迷津,但是,我也不想見她尷尬而立,又氣又急,左右為難。
即使有些東西她必須知道,但可以的話,也不勞外人來教。
這么突然插一杠子,岳鳴珂固然沒想到,眼前的女子其實也露出了驚訝之色。不過因為面具的遮擋,這神色并不明顯,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呈在面前的這把寒劍,突然低笑一聲,驀地接劍到手轉(zhuǎn)了個劍花,隨后一聲龍吟寒光出鞘,就聽她贊道:“好劍,果然好劍!岳鳴珂……不對,又忘掉你做了和尚了,晦明禪師,咱們這次定要比個痛快!”
到這一步,岳鳴珂再無話可說,只得苦笑著向這邊看了一眼,將徒弟推到我身邊,我也向他抱歉一笑,拉著男孩后退到圈外,那兩人擺開架勢各自立了門戶,一個道:“你先請。”一個道:“看招!”便戰(zhàn)在了一處。
這兩人當年在客棧的后院之中斗過一次,那次已是看得人眼花繚亂不已,這次斗劍,卻猶在那次之上。也虧得是自己的功力機緣巧合也有精進,這回總算勉強跟得上眼光,場中練兒依舊是攻勢,她身形輕靈,上下翻飛,再加上手中劍寒光耀目,別說與之比試,就是看也看得迷了眼。
或者是這個原因,岳鳴珂更重守勢,他出手本就沉穩(wěn),如今更是穩(wěn)如泰山,與練兒過招,總是劍鋒一沾即走,并不硬來,久了更是看得出,他那把劍并非依仗本身銳利,而是配合了內(nèi)家玄功,兩劍交鋒,就好似如磁吸鐵,總會黏在一起,練兒的劍指東他的劍也跟著到東,練兒的劍指西他的劍也跟著到西,以最小的動作蕩開了攻勢,劍也不傷,人也不傷。
我能看得明白場中局勢,練兒更是應(yīng)該有數(shù),這般未到百招,她已倏然收劍,跳出場外,氣得誰也不看,只一揮手道:“你走吧!這場不用比了,十年后我再尋你打架!”岳鳴珂邊搖頭邊收了架勢,也踏前一步似想說點什么,卻不待開口就給她聽出動靜,就又是一聲怒道:“還不走!等我送么?”
這下倒好,她郁悶起來,全忘了是陪別人來尋大和尚的。我也不想這個時候不識相地去提醒,便對岳鳴珂偷偷做了個手勢,岳鳴珂會意地點點頭,手一指朗聲道:“既如此,那么咱們將來再敘舊吧,那山峰的南面就是貧僧的修行之地,二位若有興致,隨時可去那里尋我!
說罷,他彎腰抱起徒兒,最后對我們這邊行了一揖,就大踏步飛身而去。
目送那身影消失在遠處,又望了他所指的山峰一眼,默默在心中將其牢記,這才轉(zhuǎn)身重新看向練兒。
這人仍舊是氣呼呼背身而立著,岳鳴珂走了,麻煩還在,這場比試練兒確實是勞而無功,雖不能說是敗,卻也算被克制住的一方,練兒好勝心有多強自己心知肚明,此刻還有一層窗戶紙隔著,該怎么勸才好,也真是有些傷腦筋。
可誰知道,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尚未等腦中切實地想出哄法,遠處竟隱隱約約又傳來了……馬蹄聲?
幾乎要疑心是聽岔了,但見練兒也微微轉(zhuǎn)頭望向了一個方向,就知道自己并未弄錯。
那方向,其實正是我們過來的方向。
這馬蹄聲急促凌亂,顯然并非一兩個人,漸漸近了入了眼簾,就看得人不由眉頭一皺。這一群騎馬的大約有七八個人,一個個身形高大背負兵器,這也就算了,關(guān)鍵是他們的衣著打扮,那衣著打扮熟悉得很,不是一群喇嘛還能是什么?
實在麻煩啊……下意識地嘖了一聲,這麻煩莫非還真是找上來了不成?
因為這動靜,練兒回過頭來打量了一眼,我想自己此刻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所以她也懶得多說,只不咸不淡問道:“怎么,是和你有過節(jié)的?”再看到我點頭,就冷冷一笑,從牙縫里迸出一句:“……那正好!
知道她正滿肚子火氣沒處泄,瞬間真想替這些撞到刀口上的喇嘛合十禱告,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他們明知自家大喇嘛都死在了我手上,如今卻還敢來,只怕是有什么后手才是,所以忍不住又叮囑了一聲:“小心。”
可想而知,這個人是絕然聽不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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