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 窗外的雨還在連綿不絕地下著。
地上的積水卻永永遠遠都覆著同一層淺色漣漪。
藥香越發濃重,清苦的味道落在人身上,骨骼與皮肉深處傳來奇異的疼痛。婦人看著手中的白色錦囊,第一次沒有在意渾身的病痛,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記憶中,似乎有人曾將這錦囊塞進她手中:“這是我娘送我的平安符,送給你,保你平安。”
誰在說話?
她茫然地轉動眼球,看向周圍,這過去數十年熟悉的陳設,忽而變得有一絲陌生。
仿佛有另一副畫面正慢慢從她腦海里浮現起,占據她原本的記憶。那里沒有這般嘈雜的人群,也沒有這樣喝不完的湯藥,她低頭去看自己的手,骨瘦如柴的手,怎么能抓得住青色的棍子。
青色的棍子?婦人一愣,她為何要抓青色的棍子?
錦囊上的刺繡閃爍著細碎的光澤,眼前有臉色蒼白的青衣少年正哭得梨花帶雨,同人絮叨道:“小殿下此去千萬要保重身體,聽說馀峨山那地方邪門得很......要不是我身體不好,一定跟著小殿下同去!
馀峨山是什么地方?
婦人有些出神。
小殿下......又是誰?
一聲驚雷從云層中砸破,木窗被狂風吹得重重作響,仿佛下一刻要被粗暴地打碎。而坐在榻上的婦人,抓著錦囊的手慢慢收緊,無數痛苦的記憶涌上來,將另一個全然陌生的記憶塞入她腦海之中。
每日喝不完的苦澀湯藥,隨侍在身邊十多年的丫鬟。
黑色城池中鮮紅的河流,空蕩大殿中寂寂燃燒的鬼火。
總是緊閉的門窗,裝著彩虹朝霞的峰頂。
描摹著鮮艷彩繪的杯盞,落在地上被摔為兩截的青色發簪。
“夫人......”
“小殿下......”
“自打娘胎里身子就不好......”
“你是那個能拯救魔族之人......”
無數聲音從遠處傳來,鉆入她耳中,如魔鬼喁喁私語,將人心攪亂。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的。仿佛長達數十年的人生,不過是一場長夢,既無法做下去,也不能就此醒來。
她蹙著眉,仿佛問別人,又像是問自己。
“我是誰?”
“轟隆——”一聲,窗外的雨越發狂急,聲聲急促追打窗檐,仿佛要將天地摧毀。
“我是誰?”她再一次追問。
驚雷響徹云霄,“砰”的一聲,小幾前的杯盞似乎為這雷聲所震,摔在地上掉了個粉碎。雨水變得遙遠而綿長,不知何時,天地安靜了下來。
銀白電光驚鴻一瞥,照亮了榻上女子的臉。
她抬起眼睛,似是第一次看清楚周圍的模樣,目光冷靜而清明。
“我是......”
“楊簪星!
......
同樣緊閉的門窗,屋子里,病榻上的年輕人神情平靜,眉宇間淡然又秀美。
藥香裊裊,如看不見的牢籠,將人束縛其中。
榻上人卻神情平靜,既沒有被病痛折磨的痛苦,也沒有半分迷惘。他眼神寂然,沉默地凝視著窗外,過了許久,終于閉上眼睛,淡淡開口。
“一切諸行無常,一切諸法無我。”
......
血從體內汩汩地流出來。
生機在逐漸消散。
外頭是人雜亂的腳步聲,夜色掩映的叢林里,有人在大口大口地喘氣。
強盜搶走了她的金銀,砍傷了她的身體,女人倒在地上,身上、唇角不斷地涌出鮮血。生機慢慢從身體消散,瀕死的氣息逐漸侵襲上來,令她忍不住本能地生出一股恐懼。
一股對死亡的恐懼。
簪星抬頭,樹枝的間隙中,隱約可見晴朗星光,芒寒色正。
她微微嘆了口氣。
無法用上力氣,也無法改變眼前的情景。這里與幻象不同,不是看穿了真相,一切就能回到原地。
她變成了呱呱墜地的嬰孩,變成了雪鬢霜鬟的老人,變成了纏綿病榻的少婦,變成了風中秉燭的旅者。每一個都是她,每一個也都不是她。
這里經歷的一切都很真實,一生從始到終,仿佛一輩子般漫長。一日就是一日,一年就是一年,人在其中生活,歡笑與淚水,離別與相逢,總是格外真實。
起先她還能知道自己是誰,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可一日日過去,成為嬰孩、老人、少婦、旅者的時間,竟比成為“楊簪星”的還要多。這里沒有宗門、沒有魔界,沒有陰謀算計,也沒有血流成河的戰爭。這里和平而安寧,而她只需要吃身而為人的苦頭,無數紅塵眾生的苦頭。
佛教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盛之苦。
她在那個夏日的午后,病榻前的小幾前,無意間發現了一只白色的平安符。病魔沒有說謊,他給的平安符能祛除人的疾病苦痛。于是那一瞬間的苦痛凝滯中,終是令她的識海找回了一絲清明。
簪星終于明白了過來。
所有的修士,修仙修至高處,總有對道心的考驗。她從前看過許多這樣的橋段,無數次考驗中,能否堅持自我,不會為人間的繁華所惑,中途離場。
五輪塔也是一樣。
但它似乎又不一樣。
它無需試煉者在無數輪回中堅持本心,譬如此刻,簪星已經明白這一切皆是虛假,而真實的死亡之感仍舊觸手可及。佛塔似乎只要前來試煉之人在三十六道中輪回,體會有情眾生之苦。
每一次體驗都很是真實,每一次痛苦也無法逃避。
她即將要死去了,即將開始下一世,簪星心里明白。她不知道這輪回將要持續多久,輪回中的一世在現實中又是過了多久。想來過去來五輪塔試煉者,皆是如此。那些試煉者進入此塔,或許有人會在這無盡試煉中迷失本性,漸漸忘記自己的性命,忘記自己修仙的初衷。或許也有人堅持到最后,體會蕓蕓眾生之苦過后,通過試煉。
皆是佛塔之意。
簪星垂下眼睛,她快要死了,死前只覺如同變成一片羽毛,逐漸輕盈,意識在漸漸散開,融進這片夜色。
血色里,簪星眼中掠過一絲擔憂。
不知顧白嬰他們怎么樣了?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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