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現(xiàn)在國內(nèi)多少雙眼睛正盯著你?”蔣伯衡嚴肅地看著鐘岳。
“知道。”
“既然你想挑起重任,那么你就應該明白需要對自己說過的話負責。”
鐘岳點頭道:“我明白。”
方才連說了好幾個不知道的鐘岳,現(xiàn)在又成了個明白了,滿口應允的樣子,讓蔣伯衡好生頭疼。
陳庭之皺眉問道:“伯衡,怎么回事?他是水準不夠嗎?”陳庭之如今長年寓居國外,自然不是非常清楚國內(nèi)如今發(fā)生了什么,對于年輕書法家,更是沒有多少關(guān)注。
蔣伯衡壓了壓陳庭之的手肘,“說來話長,庭之,等會兒再和你說。我想,參賽之人,我們得另外選派了。”
“這……來不及了啊。”
“他真的不行。”
“他可以!”
兩個老頭看向鐘岳身后直不吭聲的譚詠芝,從那倔強的大眼睛里,看到了滿滿的信任。
“什么?”
譚詠芝捏著小拳頭,抿了抿嘴,“我說,鐘岳他可以的!請兩位老師給我們這次的機會!”
“不是,伯衡。我糊涂了。他們本來不就是參賽的選手嗎,為什么你說他們不行?不行,那之前又為什么派過來?”
蔣伯衡看著鐘岳,說道:“他……自己說,沒有拿出堪比黃酒帖的作品前擱筆不書的。我想人無信不立,鐘岳,你要達到更高的程度,就應該有自己的態(tài)度和毅力!”
“是的。”
“所以我想未來五年亦或是十年里,你要沉得下心來,洗盡鉛華,期待你將來魚躍龍門的驚世之作。在那之前……”
“所以我決定參賽。”
蔣伯衡倒吸口冷氣,“這么短時間……”
鐘岳手指了指身后,“您認為還有更好的選擇嗎?”
陳庭之也是這個意思,死馬當活馬醫(yī)唄,這要是連個參賽的人都沒有,這彌天笑話,真的,他這個輪值會長都臉面無存了。
“我寧可此賽無人,也不想你折戟東京都!”
譚詠芝看著蔣伯衡有些怒意的眼神,掩嘴驚訝地看著。
鐘岳封筆與提筆,難道真的就這么關(guān)鍵嗎?
“蔣老勿躁,切交給我。”鐘岳拍了下蔣伯衡的肩,當初滬上知遇之恩,雖然僅僅通過云徽的電話,但是鐘岳明白,單憑那個電話,就能看得出,蔣伯衡高風亮節(jié)的面,至少他可以對鐘岳漆書自愧不如的謙虛,就能夠證明。
聽到鐘岳說的話,那種從容和自信,蔣伯衡有種茫然和不知所措,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有點相信了!
陳庭之說道:“伯衡,這就是你直說的,華夏書壇的希望?”
“不,他不是華夏書壇的希望。”
“那是誰?”
“他是華夏書壇的未來。”蔣伯衡堅信地說道。
“……”
……
……
書法沙龍,在日本屬于非常流行的活動。日本對于書法的重視程度,讓這個國度將近四分之的人口正在從事著這項藝術(shù),這在個二十世紀的現(xiàn)代化國度內(nèi),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鐘岳既不崇洋媚外,也非抱殘守缺,但他堅信的點,那就是未來兩個民族的強弱,不是在物質(zhì)上較量,正是文化!
這戰(zhàn),即便古山見沒有讓他挫敗日本書道,他都必須這么做。
下午書法沙龍即將開始,青山光彥便笑容滿面地告訴在展廳內(nèi)交流的陳庭之。
“陳會長,這是最近統(tǒng)計的數(shù)據(jù),根據(jù)統(tǒng)計,我們大和民族從事或者愛好書法的人數(shù)達到了三千萬,能舉辦個展、出作品集的人,全日本大約有00萬之多,這真是讓人欣喜的數(shù)據(jù),我想將來,離全民皆愛書法,會書法的時代,很近了。”
陳庭之面色凝,旋即微笑,伸出手和青山光彥握了握,“這真是個讓人欣慰的數(shù)據(jù),值得各國所有書法家驕傲和學習。”
“我想,這個數(shù)字離華夏書法從業(yè)者的數(shù)目也不遠了,是吧?”
陳庭之臉上笑容更加僵硬了,他是華人,流的是炎黃子孫的血脈,當聽到青山光彥這句話的時候,心被狠狠地刺了下,“我想……近十幾年我都住在海外,這個,我真沒法回答您。”
“雖然沒統(tǒng)計,但是我們?nèi)A夏四五千萬的書法基數(shù)還是有的,至于書法家嘛,這個數(shù)字……額,不好說。”旁在國際書協(xié)任職的張廣才回答道。
青山光彥聽完旁人的翻譯,笑了笑,“也是,畢竟你們?nèi)丝谑俏覀兊氖赌亍:昧耍蚁热蕚淞耍蠹乙糙s快過來吧。”
“好。”
陳庭之是真的被這句話刺激了,臉上笑容盡失。
泱泱大國的藝術(shù)大統(tǒng),居然被島國比下去了,這究竟是書法這么藝術(shù)活該斷絕,還真的是他們這些書法人的無能?
“這日本人真是傲慢,百萬書法家?隨便劃拉兩筆也叫作書法?真要摳細節(jié),估計他們能挑出個萬書法家來,那就是件困難的事情。”
“那敢問這位老先生,按照您摳細節(jié)的說法,以及人口比例,能在我們?nèi)A夏找出十萬合格的書法家來嗎?”
“這……應該沒問題的吧。”
鐘岳笑道:“但愿您這句話能夠如同剛剛青山先生那樣說得自信而從容。”
“鐘岳。”
“嗯?”
“你能讓這個數(shù)字便到百萬嗎?”陳庭之走到鐘岳面前。
鐘岳拎著皮匣,看著這位鬢發(fā)斑白的老頭,說道:“抱歉,我不能。”
旁幾個老頭輕笑著。
看來這個家伙也還算是有自知之明的。
“欸……去準備吧。”
鐘岳看著老邁的背影,捏著皮匣的把手,說道:“但是我能讓那個三千萬變成四千萬,五千萬……甚至個億,十億!”
“你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你憑什么?”
陳庭之腳步頓住了,不知怎的,忽然留下老淚來,模糊地看著遠處的陽光。
“那天,我可能看不到了。我的墓選在米國華盛頓,在壬丘只有口衣冠冢,如果真到了那天,鐘岳,我讓我的子孫,帶我回來,讓我笑著長眠于華夏!我等著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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