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然有些愣怔,我沒有等她去通報,自己搭著惠菊的手走向昭陽宮內(nèi)廷。一踏入院中我不由愣那里,這里回廊中環(huán)著一池碧波,滿種柳樹于其中,此時柳葉翩飛有片片輕輕的拂過我的面頰,微微的癢,也微微的疼。惠菊一旁為我擋著吹來的柳枝,我回廊轉(zhuǎn)彎處停了下來,伸手輕輕一折,一根細(xì)嫩的枝條就握了手中,我什么都沒有只低頭看著,惠菊我身后不敢話,緋然亦不敢上前。把玩了許久我回頭對緋然:“去通報你家主子,就我來看她了。”緋然忙不迭的點(diǎn)頭,我看著她的身影走到了對面的一扇門中,自己才又邁開了步,手一揮,那彎柳枝就輕輕的躺了水面上,泛起點(diǎn)點(diǎn)漣漪,又漸漸的沉入水中,有大紅的錦鯉游來用嘴心的碰著那柳條,發(fā)現(xiàn)不是吃食終又游走了。我抬頭,滿目的綠柳蔥翠,輕柔飄逸。細(xì)細(xì)看去,柳樹中夾雜種植著梅樹,只是此時看不出是何種梅品。我能想象冬日里這里處處彌漫著清冽的梅花香氣,還有枝枝梅花可以欣賞。不愧是宮里得寵也得了長寵的妃子宮室啊。我微搖著頭,腳下不覺已走到柳妃寢殿的門外。
里面沒有動靜,我走的很慢,緋然若是通報也該出來了,我側(cè)目看了惠菊一眼,她上前掀開門上掛著的薄紗軟簾,一陣涼爽安神的氣息就撲面而來。我走了進(jìn)去,緋然的身影左手邊的屋子里,我緩緩的走過去,這里的裝飾很是華貴,墻邊靈芝蟠花大鼎中散出的淡薄的輕煙徐徐,另一邊是一扇巨大的冰雕,上面刻著精致的石榴葡萄牡丹。柳妃半躺床塌上,見我進(jìn)來只抬了抬眼睛,我走到她身邊她才裝做要起身的樣子,我一把扶住:“身子重就好好休養(yǎng)著。”臉上是淡薄的笑意,柳妃冷淡的到:“謝皇后娘娘。”我看了惠菊一眼,她立即拿了之前我準(zhǔn)備的東西上來,柳妃朝緋然一點(diǎn)頭,緋然就接了過去,甚至沒有掀開那朱紅的蓋簾看一眼。我心里有些不快,看著柳妃依舊冷淡高傲的臉坐到了她的床邊,她真的是沒有經(jīng)歷什么后宮的波折,榮寵身這么久,她的脾性變得如此傲慢也是正常,何況又有了孕。我這個一直被皇上冷落的皇后,她自然不放眼里。可是她不知道,如今都不同了。“你們下去吧,我有幾句話想跟柳妃妹妹。”我直直看著柳妃,眼里都是笑意,惠菊行了個禮就下去了,緋然卻進(jìn)退為難,柳妃一揮手她立即就跟著惠菊出了去,隨手放下了軟緞門簾。
“這衣服真好看。”我伸手拉起柳妃水紅上衣的一角裝做細(xì)細(xì)欣賞,是的,這衣服的做工實(shí)精細(xì),那孔雀站一根鮮花滿開的樹枝上側(cè)過臉來,神情倨傲,羽毛根根分明,眼珠是用一粒黑珍珠鑲嵌而成。“只是……”我停了一下看著柳妃回過頭來的秀美的面孔到:“水紅就是水紅,即使再深,也永遠(yuǎn)不能成為正紅色。”柳妃臉色變了下,我站起身微笑著看著她,可是眼中滿是嚴(yán)厲和震懾:“這皇宮里,重要的是要守規(guī)矩。不論何種紅色,恐不是從妃一級可用的。”完走到門邊又回頭看她,她的臉漲的通紅,完失了身的柔婉氣質(zhì),我又了一句:“既然你身子沉重,就不必每日向我請安了,今日我會跟皇上奏明的。”完掀簾走了出去。還沒有走到正殿,緋然從后面走上來向我行禮:“皇后娘娘請留步,我家主子請娘娘過去。”我微仰起頭看了看天,不知何時飄來大片濃云遮住了陽光,周圍暗淡下來,沒有風(fēng),悶熱。
緋然為我掀開門簾后退到一邊,惠菊我已讓她門外候著了。柳妃已經(jīng)站了窗邊的一張桌前,手上拿著之前緋然放那里的我給她的禮品,一根玉如意被她緊緊握著,用力之大我能看見她的指關(guān)節(jié)微微的發(fā)白,我沒有話只是等待著她,外面的冰雕融化,水滴答得落銀盆之中,如此安靜的時刻清晰可聞,“滴答”,又一聲,柳妃終于回過身,帶著一絲嘲弄的笑:“你以為皇上為什么復(fù)六宮行禮之儀?難道是因?yàn)槟愕拿烂玻磕沐e了,如今西南有先帝位時未剿滅的賊人勾結(jié)邊國猖獗,可是裕王病重,皇上要重用你二哥才對你禮遇的。”她的神情是那么的得意那么的諷刺,我心一沉,有種莫名的的失落,仿佛被人迅速的揪了下的疼,可是我還是笑著看著她:“是么?原來如此啊。”笑容加的燦爛,逼近她一步眼中含著冷意到:“原來皇上賜宮蓬島遙臺是為了這個,那我如今可以放心的收下了。”完要走,卻被人拉住,回頭是柳妃不可置信的眼睛:“你什么,蓬島遙臺?”她的口氣變得慌亂和質(zhì)疑,她的眼神中帶著絕望和的盼望,盼望我是騙她。我低頭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肚子,雖心有不忍,但是我還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啊,蓬島遙臺。”柳妃的手輕輕的滑落無力的垂著,她的臉色我點(diǎn)頭時黯淡下來,我看著她踉踉蹌蹌的走到床邊坐下,甚至忘了我出去的時候恭送行禮。可是我也顧不上意這個,何況身我就不意。我只意的是,他是否真的如我所想的那樣對我動了情。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變得意了,不單是他的情關(guān)乎著我的命運(yùn),我家族的命運(yùn),心底深處還有的失落和痛楚,我顧慮完其他的時候就那么明顯的顯現(xiàn)出來,刺得我生疼。
沒有直接回坤寧宮,我?guī)е菥杖チ四乔鷱酵ㄓ模鋵?shí)不是有意過去,只是腳下無意識的走到,待自己反應(yīng)過來,已經(jīng)站那迷宮的入口了。怎么走到那亭中我已知道,往事點(diǎn)點(diǎn)涌了上來,若我對他完沒有情那是騙人的,不論是那個夜晚還是那期燈會,又或者是蓬島遙臺上那個平易得不若皇帝的君王,有種感覺早就悄悄的滲進(jìn)了我的心,還好這個時候,還沒有滲得深的時候,讓我看到了柳妃的昭陽宮,知道了那西南即將有的戰(zhàn)事,也知道了,帝王的寵愛,永遠(yuǎn)不是純粹的。想到沈羲遙,另一個面孔立刻浮腦中,他溫和自的笑,他的眼睛,自己的心中頓感溫暖,可是溫暖過后,是加悲涼的凄涼。原來,他深的進(jìn)入了我的心,那么深那么深,深到我以為我已經(jīng)忘記了。
“娘娘,”惠菊搖著我的胳膊,我回頭看她:“怎么了?”惠菊擔(dān)憂的看著我:“娘娘,可是柳妃娘娘那里出了什么事么?您從昭陽殿里出來就不對勁了。”我搖著頭:“沒什么,我們回去吧。”看看時辰,若是他要來,就快了。
坤寧宮里漫著絲絲涼意,我走進(jìn)的一剎兩扇大副的飛鳳樣冰雕就擺放正殿內(nèi)兩側(cè),是制成的,做工精致,可是我沒有停留徑直向東暖閣走去。東暖閣里一樣擺著一點(diǎn)的冰雕,依舊是鳳凰的雕飾,發(fā)著冰涼的氣息,我將手掌貼了上去,一陣透徹心扉的涼意升起,我固執(zhí)的貼上面,直到感覺手麻木了才拿開,微微的抖著,可是我已經(jīng)冷靜了下來。如今首要的,是救出皓月,還有,我努力的不去想它,可是我知道自己很意,就是量的知道裕王的情況。
惠菊端了時的瓜果進(jìn)來,都是已冰水中浸過的,我深深的聞了聞那清冽的香氣拿起一只蜜瓜手中把玩著,直到他進(jìn)來我才放下。“臣妾恭迎皇上圣駕。”我福身行禮,他笑著扶起我,臉上卻有些疲態(tài)。我遞上一枚李子與他,他接過看著那深深的紫色好久又?jǐn)R下,我走到他身后為他輕按著太陽穴問到:“皇上可是有什么煩心的事么?”他許久沒有話只是閉著眼,我一直等,他終于開了口:“今日早朝上有奏報,西南邊寇近有些猖獗。朕發(fā)愁派何人去能一舉殲滅不留后患。若平時自然是讓羲賀去,可是如今他有傷身。”他搖搖頭,神情憂郁。我柔聲著:“我大羲能征善戰(zhàn)之將眾多,皇上何不從其他將軍中挑選?”“是啊,能征善戰(zhàn)之將是不少,可是熟悉西南情況的,除了羲賀就只有孟翰之了。”他的口氣中有無奈:“孟翰之的年紀(jì)大了,羲賀的傷又一時好不了。朕想想只有用其他將領(lǐng),又怕西南險惡之地不熟悉之人不能一次徹底的剿滅干凈永除后患。”我低頭看他,他頭上的赤金簪冠泛著微薄的光。其實(shí)這朝中還有一人也熟悉西南的環(huán)境,那就是我的二哥,二哥先前西南守軍中歷練過一年,可是如今他是守西北的將軍,皇帝恐怕是忘記了。我想開口,柳妃今日的話響耳畔,我一個激靈,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只想實(shí)想不到其他人選的時候再調(diào)二哥過去,畢竟二哥手上的兵權(quán)不,立的攻也不少,這對我凌家是好事,可是對于心里想除掉凌家的他來,可就未必是好事了。但是國家重要,因此他才兩難。我為他正了正那赤金簪冠看著面前那冰雕底懸著的即將滴落的水珠反著的光到:“皇上,臣妾不懂打仗之事,但是臣妾想古人云‘姜還是老的辣’,那么對付殘存如此久的敵人,就還是要用老將,同時皇上可以派年輕的將去歷練,只要一切聽從老將的安排即可。”我的話完他沒有動,他心里是擔(dān)憂的,擔(dān)憂老將和將無法融合,無法一次徹底的剿滅,可是卻也不愿用二哥。很久他看向我,目光如水:“你的意思,是讓朕用那孟翰之了?為何不提你哥哥呢?他不是熟悉西南么?”我聞言走到他身前跪下:“皇上,臣妾的兄長已經(jīng)有了西北守軍的兵權(quán),不宜增長了。何況朝廷也需要扶植的將領(lǐng)以備不時之需。”他點(diǎn)點(diǎn)頭扶我起來,眼里已經(jīng)是笑意滿滿了。孟翰之就是麗妃的父親,如此我就是把一旦得勝可得的榮耀推到了她頭上,這樣也好,柳妃臨盆后自然就要近位份成為四妃,那么只要西南邊犯順利解決,麗妃也能由此得到獎賞,自然也是可以近位份的。我要做的就是保持著這后宮的平衡。
第二天平叛西南的將領(lǐng)確定了,如我所建議的,主將為孟翰之,副將為之前裕王手下一名得力干將。一時麗妃的勢頭起了些,麗妃不知從哪里得知是我給皇上的建議,還特地的向我道謝。她是性子直爽愛恨分明之人,似乎要站我的一方。可是她哪里知道,我推薦她的父親是有自己的打算。不過這后宮中,少一個敵對還是好的。
夜晚沈羲遙來了,我正借著燈描著時的繡花樣子,是早先惠菊從女工坊拿來的。他站我身后看了很久,我描完后一筆抬頭一笑:“臣妾聽皇上翻了麗妃的牌子,沒有想到皇上會過來。”他沖我直爽的一笑:“麗妃一會會被送去雨露殿,朕想過來看看你。”我羞澀的笑著,心里卻沒有了以前聽到時的感覺。他拿過我描的指看了看,點(diǎn)著頭,我看見門外張德海探頭探腦的樣子,知道時間差不多了,起身笑到:“皇上,您該過去了呢。”他依依的看著我放下手中的紙,走到門邊突然回頭到:“后日晌午朕要設(shè)家宴,朕的長兄魏王從蘇杭?xì)w來了。”我點(diǎn)點(diǎn)頭:“臣妾知道了,皇上就交給我吧。”他又到:“交給你朕才放心。”臨出門又轉(zhuǎn)頭看我,我報以甜笑,他到:“明日起朕讓羲賀進(jìn)宮調(diào)養(yǎng),早朝后你隨朕去海晏堂探望他,也了家禮。”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瞬間的忡怔后深深的福身下去:“是,臣妾恭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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