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五月末我有孕以來就一直坤寧宮里調養，羲赫的捷報月月傳來，三哥所借糧草提前到達，正好解了邊境上三十萬大軍的燃眉之急。之后我與沈羲遙關于孩子的對話也不知為何傳入軍中，令前方將士感慨，一鼓作氣，七月里攻進了回鶻的都城，虜獲了其王高車氏，沈羲遙的意是讓其稱臣，羲赫也是按了王命辦事。不想那高車氏出爾反爾，先稱了臣，交了御印，卻羲赫返回靖城后授意長子狄歷率兵突襲，羲赫終沒再忍，殺回回鶻都城，弒殺了回鶻王，不想其子卻帶了上百心腹逃竄茫茫荒漠之中。
接到八百里加急那天是九月里一個雨天。連綿的細雨已經下了近半月之久，雖掃去了夏日里的暑氣，可陰沉的天卻讓人心情都郁郁起來。
我坐廊下看風雨中飄搖的菊花，那是內務府送來的重瓣大菊，植庭前廊下，大甕埋地里，看去好似自然生長出的般。
我隨意得搭了一件緋色秀金菊的披風與沈羲遙下棋，時時就看著那連綿成絲的細雨出神。手下面走錯了幾步，回過神來，那盤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懶懶得一推棋面：“不下了，這雨天真讓人心煩。”我手搭已經隆起的腹上，不悅得看著沈羲遙到。
沈羲遙一笑：“天公意于此。”
我孩子氣得扭了頭去，煙雨之中，張德海撐了把油布大傘匆匆而來，我心中一沉，必是前方又出了什么事。
“奴才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張德海打了個千下去。我輕輕笑道：“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張德海抹了抹面上的雨滴，從團綠福字袍袖中取出一份奏折恭敬的到：“皇上，這是前方的八百里加急，奴才怕實緊急，便將送信的隨軍趙副將帶來了。”他完又看了我：“娘娘……”
我朝遠遠的垂花門看去，細雨煙煙中，一個挺拔身影站雨中，雨水打那銀光暗閃的鎧甲上，激起薄薄一層水霧。我點了點頭：“如是，宮該回避了。”罷扶了馨蘭的手站起身來，朝沈羲遙楚楚一笑：“皇上，臣妾先回去了。”
沈羲遙也站起了身，親手為我系好披風上杏色的絳帶：“朕稍后來看你。”
我搖搖頭：“皇上，這十幾日里你都是我處，和妃也有身孕，今日就去她處吧。”
我半推著沈羲遙：“和妃定也是希望皇上前去的。”眼波流轉望著沈羲遙，他抿了唇，良久才點了點頭。
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視線中，又挨著廊柱坐下，端起之前沏好的棗茶望了那濛濛細雨出神。馨蘭俯我耳邊到：“娘娘，不回去么？起風了呢。”
我搖搖頭不話，慢慢喝著有些涼的茶水，半天才到：“今日惠菊出宮回家，可回來了？”
紫櫻想了想答道：“惠菊姑娘家城西，一去一回都是要兩個時辰呢。今晨她快已時才走，如今也才申時，之前都是酉時半刻方才回得來的。”
我“唔”了一聲站起身：“有些乏了，想睡會兒。若是惠菊回來了，喚我起來。”
這一覺睡得稍稍踏實些，不若之前的夜晚里常有夢魘纏繞，即使沈羲遙身旁也驅散不了。我從未向他提起過此，只是漫漫長夜里，聽著他均勻深沉的呼吸，自己望著透過重重鮫紗醇厚的燭光發呆。
傍晚太陽將落時惠菊回來了，我已經醒來坐床上縫一件孩子穿的衫子，團圓福字蜀錦的料子光滑輕柔，都是內務府尋來的上等衣料。拿手上卻是冰涼。
惠菊走進門時面色略有些憂愁，反關了門低低得喚了我一聲：“娘娘。”
我放下手中的針線，心突然跳動的厲害。
“可是……”我的聲音有些顫抖：“可是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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