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憐入得儲香宮,便隱隱覺得氣氛有些難言的晦澀怪異,催得腳下的步子又急了幾分。匆匆趕到丹楓堂,見急得好似熱鍋上的螞蟻的如初傾身疊步跑上前來。
“主,你可急煞奴婢了,怎么到這個時辰才回來呀?”如初直急得淚花眼底打轉,“晚膳前諸葛總管傳了話來,陛下要親臨儲香宮與主們同用晚膳……”
不待如初講完,周憐腦中已是嗡的一聲險些暈到,如初話間便拉著她趕往陛下賜宴的扶搖殿。周憐任由她拉著,心思百轉的想著應對之策。
扶搖殿上燈火通明曜如白晝,甄帝面沉如水,其下眾人是個個正襟危坐,滿桌子的山珍海味珍饈佳肴均未動上分毫,一雙雙整齊架列的鎏銀玉箸柔和華麗的光芒下閃出星輝點點。
周憐攜如初跪于殿下,匍匐金光皓潔的玉石地面之上。
甄帝伸左手輕撫著右指上凝金嵌玉鑲璀璨紅寶石的玳瑁護甲,聽不出情緒的輕柔語調慢聲道:“不知周憐主有何要事去辦,竟至暝色暮暮未歸,真個是廢寢忘食嘍。”
雖甄帝語調輕柔似水,周憐卻愈加心驚肉跳,額頭緊貼著地面不敢抬起面君,躊躇半晌方才急中生智,道:“陛下折煞微臣了,微臣此去御林苑實是為了尋一樣物件以獻給陛下。”
“哦?”甄帝攏眉心的陰霾烏云似輕淡了幾分,“既是去了御林苑,想來尋的不是奇花異草便是鳥獸魚蟲,只是這御林苑里的東西又何須爾尋來予孤?”
周憐聽得甄帝的語氣輕了兩分,緩緩抬首仰望座上,道:“回稟陛下,微臣所尋的是一種名為‘四葉草’的植物。微臣家鄉,傳此種草是由九天仙子從天宮帶到人間的,花語便是幸福。此草又名苜蓿的四葉草,通常只有三瓣葉子,找到四瓣的幾率只有萬分之一。若是能草叢中尋得這四葉草,便可得到幸福及上天的眷顧,如果能找到五瓣葉子的幸運草,是福澤無邊鴻運當頭的象征。”
頓了頓,看著甄帝已隱帶淺笑,心中高懸的千鈞巨石才算漸漸落下,又道:“只是微臣拙笨,直尋到夜暮降臨暝晦了視線才驚覺已過了晚膳時辰,不知陛下竟隆恩賜宴……還望陛下恕臣失儀之罪。”
甄帝淡笑如風,一拂長及曳地的翩翩羅袖,道:“想不到愛卿竟如此有心,不知者不罪,平身入席吧。”
周憐暗自吁一口氣,總算過了這一關,由如初扶著起身入座虛待的空位。緋衣如釋重負的執起她一只手好不熱絡的握胸前,含煙面色冷淡如常,卻暗中撫上了周憐仍自冰涼的另一只手掌加以慰藉。
鐘鼓絲竹奏起美妙祥和之音,甄帝舉箸開始了晚宴。席中各主雖笑語嫣然,但皆知甄帝突賜宴至此必有原由,紛紛恪淑女之姿顯露尊儀之態,只求甄帝心中給自己當選代公主之機加上一星半點的分數。
席中,甄帝明暗里投注周憐與含煙身上的目光為頻繁,還曾賜下御酒予周憐。雖然面上不露絲毫,想來其余四人心里各自都有些不痛快。原她們還以為周憐此遭會被致罪乃至被逐出儲香宮,不想卻被她如此輕松便巧舌如簧的躲了過去,心中豈有不恨之理?
雖然化險為夷,周憐卻也知道以后的日子不會好過了,雖然得了甄帝的心意,卻開罪了其它主。含煙是不會乎了,而絲雨、紫迷與想容自不必講的心有芥蒂于她,只怕連緋衣心中也會有不自吧。
不同于殿內的喧囂熱鬧,殿外已是夜闌人靜只聞蟬鳴蛙語。
深沉墨藍的夜空中,縱然皎皎如光華無匹的明月高懸,亦有滿天繁星競相爭輝,夜空中失了月明自是不可,倘若失了萬點星光也會暗淡的失了迷離之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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