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天微明，西柳山莊的人們就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闪钊苏痼@的是，這世上有人竟到了江南第一莊西柳山莊正門也不下馬，而是策馬直入，猶似郊外草原，任馬疾行，橫沖直撞，如履平地。
那人待到莊內(nèi)議事大廳前，方才勒馬停僵，矯健一躍而下。這時，人們方才看清此人身行容貌，年約四十，身材高大，一身戎裝，面相不怒自威，使人不敢直視。這人不等山莊管事通報(bào)，下馬，揮臂推開山莊護(hù)衛(wèi)，徑直跨入柳家議事大廳。
此時我早已大廳內(nèi)，立于哥身后，旁邊還有舅舅柳義柏。只聽得外面一陣喧鬧，接著廳口就站了一個高大的男人，朝陽的照耀下，快步向我們走來。
待離還有兩三步之遙時，哥突然后退了一步，雙手垂于身前，低頭恭敬道：“爹�！蔽倚囊惑@，立即仰起脖子，打量起這個一直神秘的爹，他典型北方人的魁梧，可這樣的高，讓我仰起的脖子也開始有點(diǎn)酸痛了。
這時，我騰空而起，被他抱與胸前，然后我趁勢開始審視起柳依依心中完美的男人。眸如寒星，高鼻薄唇，線條剛毅，只是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透著些許滄桑，但見成熟。
他凝望著我，聲音冰冷，道：“扶柳，我的女兒？”我未作回答，只是輕輕點(diǎn)頭。隨后，他便望向柳義柏道：“上月初八，我軍營接到急信，得知依依病重，危旦夕，便立即摞下公文，馬不停蹄，徹夜趕來，現(xiàn)依依病情如何？”
一貫儒雅的柳義柏眼眶泛紅，激動無比，大聲吼道：“上官毅之，你心中還有依依？十年來不聞不問，如今依依早已不是你上官家的人了！”罷，疾揮袖，轉(zhuǎn)身負(fù)立，冷然道：“你我恩情已斷，恕不遠(yuǎn)送�！�
上官毅之眼神黯淡，面無表情，繼續(xù)道：“依依一直都是我上官毅之的結(jié)發(fā)妻子，我現(xiàn)問的是，依依到底哪兒？”
柳義柏哼然一聲，一甩衣袖，疾步離開議事大廳。
之后，哥遙遙指向娘的靈堂。
爹獨(dú)自娘的靈堂內(nèi)守了三日后，西柳山莊就突然來了一群士兵，我還未來得及與雨蕉他們道別，就帶著娘的靈位和骨灰，與哥及爹和那隊(duì)士兵北上京城。這群男人中，幸有流蘇相伴，只是流蘇仍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轉(zhuǎn)眼，大年三十夜，一行人抵達(dá)徐州。
我坐馬車?yán)锫牭猛饷骊囮嚤夼诼曧�，便掀起車簾，就看見了一群孩，正玩得興起，點(diǎn)鞭，捂耳，散開，炸響，然后是鈴鈴笑聲。孩子們開心的笑容滿街紅燈籠的映照下添純真。這時，前方開路的士兵忽勒馬調(diào)頭，奔到爹馬前，拱手道：“稟告將軍，徐州驛站到。”
爹隨即掃視他的將士，威嚴(yán)道：“下馬休息�！�
其實(shí)，到現(xiàn)我并不了解爹，這一路上只是從士兵們的稱呼中得知，爹是西華國的一位將軍，僅此而已。一路上，爹與哥騎馬前，我與流蘇乘車后，與爹并無太多交流。
哥下馬走到車窗前，拂起我額前被風(fēng)吹亂的劉海，溫和笑道：“扶柳，下車吃年夜飯吧�！�
我一笑，便起身下車，可能是坐太久，腿上無力，出來是竟沒有站穩(wěn)，身子搖晃，就這時，哥伸出手臂將我抱起：“外面下著雪，夜深路滑。”我是第一次那么接近哥，能清楚得看見他一根根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我亦心安理得地環(huán)住哥的脖子，溫柔笑起。
驛站門口站著一個中年漢子，恭敬行禮道：“將軍，屬下已備好一切�！绷蟻砟菨h子應(yīng)是徐州驛長，他近乎獻(xiàn)媚地笑道：“下官還特意備了一桌薄酒，請將軍與少爺，姐共守除夕�！�
爹濃眉略皺，薄唇緊抿，哥卻笑道：“那就麻煩這位大人帶路，實(shí)是餓得久了�！�
驛長討好一笑，將我們領(lǐng)向一條路，通向后園。
哥抱著我跟爹身后，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哥已經(jīng)和爹差不多高了。我苦澀笑起，以前我一直拒絕接受哥已是大人的事實(shí)，我總是一廂情愿地把哥當(dāng)成那個陽光笑容的初戀男孩。如今哥已經(jīng)長大成人，可那擁有陽光笑容的男孩，卻永遠(yuǎn)地停留了那青澀年代。
或許，我只是迷戀于初戀的美好，或許，初戀身就是世上為虛無飄渺的事。
想到這兒，我不禁輕搖頭，何必想那么多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至少現(xiàn)我仍可依賴于上官去疾。
一陣撲鼻而來的菜香引得我肚子咕嚕咕嚕叫起，我無奈對哥傻笑：“快餓扁了。”
哥寵溺地輕拍我的頭，把我放到了桌前的木凳上。瞧得一桌的山珍海味，我不禁嘴角上揚(yáng)，中國的官場自古如此，通常都只是略備“薄酒”，倒便宜我大飽口福。
見爹先動了筷子，我亦毫不客氣地品嘗起佳肴來，邊吃邊看那驛長向爹大獻(xiàn)殷勤，倒茶斟酒，引經(jīng)據(jù)典介紹菜名。
一頓晚飯將要結(jié)束之時，驛長突然起身，拍了拍手，就見一名盛裝女子捧著琵琶走上前來，盈盈一拜。驛長面露得意之色道：“下官特意請得徐州第一名角為將軍唱曲助興，歡度除夕�！蹦桥幼鴱d中方凳上，拔轉(zhuǎn)琵琶，清聲唱起：“昔日與郎攜手共游西湖，蘇堤綠柳下，遙見得夕陽雷鋒塔尖，憶起當(dāng)年白娘子斷橋上遇情郎………”聲音婉轉(zhuǎn)，如黃鶯出谷。
剛唱半闕，爹就皺起眉頭，含著慍怒之氣，而哥的額頭上已隱隱顯著青筋，我與流蘇亦無言放下碗筷。驛長也是個圓滑之人，眼見得氣氛不對，忙揮手示意那女子退下，陪笑道：“窮鄉(xiāng)僻壤，粗俗之音不堪入耳。夜已深，下官不便打擾，先告退，將軍也好生休息�！蓖炅⒓闯樯黼x去，只留下一廳的寂靜。
那女子剛才所唱為余杭名曲蘇堤柳，是娘生前愛的江南調(diào)，我以前常聽得娘用吳音軟語唱起。可如今這除夕團(tuán)圓之夜忽然聽到此曲，不禁黯然神傷，人已去，空留婉轉(zhuǎn)腔調(diào)。
終還是爹打破沉默，道：“去疾，以前爹每年除夕都要考你一年所學(xué)，記得上次是讓你背誦離騷，今年爹就檢驗(yàn)?zāi)闶晡鋵W(xué)吧�！�
話音剛落，哥突得站起，雙拳緊握，臉色泛白，激動吼道：“十年前，娘為什么會黯然離開，而后郁郁而終？”
爹也隨之站起，面無表情，繞開哥，徑直走到廳外，疾電般抽出門口衛(wèi)兵的腰間鐵劍，虛晃一個劍花，直指哥道：“你若想知，便打贏我，否則就不配知道�！�
哥像是受了重大刺激般，拔出腰間重劍，發(fā)瘋似的沖到廳外，旋即擺出劍式。
我與流蘇也趕忙奔到廳外屋檐下，此時，哥與爹早戰(zhàn)成一團(tuán)，已分辨不清誰是誰了。天空飄下大片大片的雪花，若一簾白幕，兩支長劍泛著清冷的光。落雪中只見得兩道銀光忽遠(yuǎn)忽近，上下漂移，然后銀光來快，似流星，蒼涼夜空就被無數(shù)道光線割破，碎碎地鋪滿整個天地。忽地一切都暗了，兩道光束定住，哥的劍身架住了爹的鐵劍。這時，哥與爹周身的雪花被一陣勁風(fēng)卷起，慢慢地包裹住了爹與哥，待雪要漫過頭時，一聲巨響，雪粒四處飛揚(yáng)。
哥急速后退，雪地里劃出兩條深深痕跡，快速地翻轉(zhuǎn)手腕，將劍插入雪地，終于定住，開始大口的喘氣。
爹冰冷的聲音傳來：“朱泓這十年就教你這點(diǎn)事？”
哥猛地抬頭大喝一聲，劍尖挑起一層雪，一招追星逐月竟挽得三十余朵劍花，形成一道劍，逐漸地?cái)U(kuò)大，直至把爹包圍。
爹亦大喝道：“好！這才不愧為我上官家的子孫�！蓖瑫r，爹緊握劍柄，高舉過頂，待哥的劍近身之時，就徑直地大力劈下，哥的銀色劍也隨之被裂開一道大口，趁著此時爹側(cè)身穿過劍，立即一抖腕，刺向哥后背，哥亦扭腰轉(zhuǎn)身橫劍直砍爹手腕，二人又陷于苦戰(zhàn)。
我聽得鐵器相碰的“叮鈴”之聲，問道：“流蘇，誰會贏？”
“將軍內(nèi)力太強(qiáng)，少爺?shù)膭Ρ卣��！?br />
果然，哥的劍已被爹斬?cái)啵槃輰庵敝父绲暮韲�，冷道：“你何時贏我，我何時告知你原因。”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