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蕉果然有先見之明,海上大船還真是搖晃地厲害。我無奈短嘆,這一時半刻,肯定是無法入睡的,便性披上外衣,輕步出艙,徑直走上甲板。
瞧著船頭的婀娜身影,我不禁一抹輕笑,原來還有同道中人。
估計霜鈴也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半轉過頭,問道:“怎么你也睡不著?噫,今兒倒怪了,你們家流蘇沒跟你身后?”
我淡笑道:“流蘇有些暈船,先躺下了。你也不用抱怨話不方便,哪次我們四人相聚,我沒找理由把流蘇支開的。”
霜鈴不再言,撇回頭,直望著海面,嘆道:“人都這海水是蔚藍蔚藍的,可我瞧著這海怎是深墨色的呢?”
現已是七月仲夏,海上竟有些悶得慌。
迎著淡淡的咸濕海風,我忽地有了興致,睡倒地:“海上漂了好幾個月,我也想學一下楚香帥,臥躺甲板,亂數星星!
待我躺下之后,霜鈴也跟著睡了身旁。我們都隱藏于寬大船舷的陰影里,抬頭仰望天空,互不見各自表情。
今夜天色陰沉,只有幾顆細的星星閃著微弱光芒,船發搖晃得厲害了。
“扶柳,恨我那句禍國紅顏嗎?”霜鈴突然問道。
萬物都靜了,似乎只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霜鈴,你我如此,扶柳當然明你心意。那一句怕是沒完吧,禍國紅顏,葬身亂崗。自古以來,紅顏禍水沒有一個能后善終的。以前那些美麗的女子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命運,遇上迷戀于她們的君王,卻背負起千古罪名?扇缥曳隽K若被逼得無路可走,那我至少還可以選擇興國還是亡國!”我輕聲細語,但字字堅決,固若磐石。“我答應你,一定會給自己一個幸福的結局,但是你也要與我一樣幸福!
深夜中的甲板一片沉默,嘀噠,嘀噠,一顆顆水珠濺落甲板上,散開,滾滾滑動。其實我與霜鈴皆知,我們并沒有哭泣,只是淚水溢出眼眶而已。
良久,霜鈴才道:“扶柳,我知你能力,可以保護自己生命,但感情方面你總是缺欠,無法駕馭情感。這些話我憋肚子里很久了,不管你高興與否,今晚我是一定要白的。還記得六年前,靈巖寺酔花苑中,上官去疾為你作畫,你瞧著他,我卻看著你。扶柳知道嗎?當時我就感到害怕了,因為你的眼神顯溫柔——還有迷戀。不知雨蕉雪君她們發現沒有,但我是看出來了,上官去疾笑起的神情與他極為相似。扶柳,初戀雖極為美好,但上官去疾是你親哥哥!”霜鈴開始時還得磕磕絆絆,而后想是心放開了,來流利,后一句話竟擲地有聲。
不自覺地,我輕輕撫摸者手腕上的粗銀鏈子。銀手鏈是哥托人送給我的生日禮物,銀鏈刻飾簡單粗獷卻又奇特,哥,那紋飾是北方胡族密語,意思是保佑幸福。
這些年,我一直以養病為由住西柳山莊,從未回過長安,亦未與父兄見面。爹很少問及我,每年也只是派管家來問一句平安。倒是哥經常寫信給我,送來一些西北特產。
我側過身子,黑暗中,對著霜鈴釋然笑道:“其實我早就明白了,我喜歡的僅是那個擁有陽光笑容的青澀男孩,而不是長大了的上官去疾。誠如你所,他是我哥,他是我的親哥哥。”
“這樣就好——”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飄起。
突得,船身向右狂傾,我與霜鈴的身子順著往東陡移一尺,慌忙中我們掙扎爬起。我勉力抓住帆桿道:“船搖得這般厲害,不會是遇上颶風吧?”
“恐怕是龍卷風。”霜鈴手指前方,聲音竟有些顫抖。
我順著霜鈴的手指望去,也不禁寒蟬。
遠處海面上,一個巨大的黑色旋風,攪天翻地,直沖云霄。它疾如快馬狂奔,所過之處,無不是海水咆哮,浪花千層,卷起無數細泡沫。
船上頓時驚呼連連。
“甲板上的人部統統回船艙,緊閉門窗。這里由我來掌舵!绷L立于舵前,面不改色,高聲指揮道。
甲板上的船工紛紛擠向船艙,我與霜鈴也奔了起來。
甲板沾水后變得十分滑,船又搖晃得厲害,這等性命攸關的時刻,我竟足下一滑,摔倒地。
“霜鈴先回船艙,我隨后就到。”我掙扎著支起半邊身子。
很快,甲板上僅剩下我們兩人。
“你過的,我們都要有幸福的結局,怎么能現就放棄?”霜鈴立刻扯住我的胳膊,吃力地將我拖起。
可惜我們終還是沒能跑進船艙,就離艙門的三四米遠處,一陣海浪撲打而來,生生地將我與霜鈴分開,我們各自漂浮海水中。
然后,我看見,霜鈴被趕到船艙門口的流蘇拉了進去,便釋然笑了,霜鈴,無論我們哪里,都要幸福。
就我以為將要葬身海底之時,我的手臂被人緊緊地拽住了,再也移動不得分毫。待這股海水退卻,我才發現原是柳風救了我一命。
“抓住舵盤,不要松手,否則死海里!绷L皺眉命令道。
我知道這是唯一的活命之法,當下便雙手抓牢了舵盤。
龍卷風開始展示它真正的威力了,數十米的海浪一次次地奔襲而來,如泰山壓頂,不留絲毫喘息空隙。
如此這般堅持了一個時,我早已身冰冷,嘴唇烏紫,周身血管好似僵掉一樣,只是憑借一股信念,抓著舵盤不放。
爾后,意識開始漸漸模糊,終還是松開雙手,昏迷過去,隱約覺得有人扯斷了我的銀手鏈。
以為陽壽已,要去閻王爺那兒報到,卻不想醒來時,才發覺自己原來躺了一個海上島上,銀白的沙灘,碧綠的海水,火紅的夕陽,風景如畫,好似人間天堂。
見此美景,我心境亦佳,伸足了一個懶腰,才慢悠悠地爬起。
待起身后方發覺身后火堆旁竟坐著柳風。
淡然的夕陽余輝照他的側臉上,使得原僵硬的線條柔和許多。以前我從未仔細看過柳風,只因他目光一向太過銳利,似能看透我的心思,給我以無形壓力,所以,每次與他相見,我都會量匆匆結束,決不多停留片刻。
這次,或許是大劫剛過,他收斂了平時的威嚴與強悍,眼中竟還帶著幾縷溫情。
此時我方才仔細打量柳風,他濃眉深眸,臉似刀刻。
“不認識我了嗎?竟不眨眼地盯著我瞧,難道睡了一天一夜便失憶了不成?”柳風話難得有語調,聽得出情緒。
原來柳風也識得風趣,我不禁笑出了聲:“扶柳當然識得大表哥,扶柳只是奇怪了,什么時候與大表哥這么有緣分,連落難也能困同一座荒島上!蔽易允遣碌贸,是柳風驚濤駭浪中救了我,然后帶著我上了這座荒島。只是難得他有幾分幽默,我也就故意裝傻了。
柳風突得劍眉一揚,爽朗大笑道:“看來,我還真的與扶柳十分有緣——好了,不再笑,我先上山采點野果,拾些柴禾。”罷,就不入這荒島深林中。
采點野果?我無奈淡笑,吃得飽嗎?現又不是減肥特殊時期,而是一天一夜粒米未進,就吃二顆杏仁?
只有自力生了,我抬起手腕,銀鏈子果然不了,應是柳風為救我,不心將其扯斷,現怕是早已沉入海底,也罷,沒有束縛。
我順手摸了一下耳垂,還好耳環尚,頓時興奮地跑至海邊,取下耳環與發上緞帶,將耳環上的墜飾取下,僅留下銀鉤,然后再綁上緞帶,算是制作成一個簡易魚鉤吧。
運氣還不錯,日沉大海前,還真的讓我釣上兩尾海魚。
我提著魚回到火堆旁,柳風早已回來,見我驚訝道:“怎么弄得兩條魚?”
我微微一笑,略微得意道:“山人自有妙計,大表哥,借用一下你的刀,殺魚。”
幸好以前跟著雪君學得一二手,我烤出來的海魚,雖不是佳肴,但這種情況下也算得上美味了。魚肉鮮香,滑嫩無刺,吃得很快,片刻之后,就僅剩下兩架魚骨頭了。肚皮填飽后,當然要稍微活動一下筋骨,我便將柳風拾來的一部分柴禾攤沙灘上,均勻地灑上海水。
見我舉動奇怪,柳風疑惑調侃道:“山人又有何妙計?”
“準備些半濕柴禾!蔽翌H有些理直氣壯。
柳風追問道:“半濕柴禾有什么用嗎?”
“大表哥辛苦拾來這些柴禾,不就是為明天的烽煙求救嗎?這半濕柴禾熏出來的煙又濃又黑,幾十里地外都瞧得清楚!
柳風還有幾分不信:“我怎不知呢?”
“你又不曾踏入廚房半步,又怎會知曉,這受了潮氣的柴禾會冒什么樣的煙?”
火堆燒得旺熱,其實,黑暗中火光也是一種求救信號。
我與柳風分別躺火堆的兩側,默默然,各想心事。
我凝望天空,風暴過后的天空格外晴朗,云很薄,如紙翼。深藍天幕中繁星點點,月光皎皎。奇怪的是,明月旁還有一顆淡藍色星球,朦朦朧朧,但始終伴著月亮,不離不棄。
星空很美,只是這個畫面十分熟悉。
突然我低聲驚呼:“海王星伴月!”難怪如此熟悉,原來是我以前曾電視上看過的天文奇觀,沒想到回到千年之前我能親眼目睹。
“什么海王星伴月?是指月亮旁那顆淡藍星星嗎?”我的驚呼引起了柳風的注意。
完了,柳風如促精明,若是天文現象,肯定會露出非古代知識。
“嗯,這是我時候聽娘講得一個神話故事。”我開始腸刮肚,編造起故事來。
“娘,我們頭頂上的九霄云外住著許多神仙,他們擁有無數珍寶,卻生活平乏。就這看似繁華的天庭里,有一位才華橫溢的海王星君,還有一名美麗且執著的月宮仙子。
天界五百年一次的蟠桃宴會上,他們擦肩而過,一眼鐘情,從此兩心相許,不能自拔。
純潔的愛情枯萎的天庭里發了芽。
月宮桂樹里飄有他們浪漫的誓言,天邊銀河中留有他們纏綿的倒影,他們的一切只有愛情。
可是古板的天界是不允許愛情的存,來挑戰亙古的威嚴。
海王星君與月宮仙子并肩反抗著毫無人性的天庭,他們竭力?蛇是敗了。
他們終被迫分離,永世不得相見。
后來,王母見其可憐,特許海王星君與月宮仙子每五百年可相見一晚。
想必今夜便是他們難得的重逢之日吧。“
我聲音婉轉,娓娓道來,連我自己都幾乎以為,這個凄美故事是真實存過的。
海風柔拂過沙灘。
我幽幽一嘆:“或許吧!”
此后無語,漸漸地,也就入睡了。
第二日,半濕柴禾熏出的煙果真夠濃,下午時分,柳家商船就找到了這座荒島。
【精彩東方文學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首發,txt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