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靜的這一句不知是對誰喊的，語句和馮喆喊叫花滿勤的一字不差，尚靜一邊喊叫一邊過來從馮喆的頭拉牛闌珊的手臂，因為馮喆這會是抱著牛闌珊的一條腿蹲在欄桿里面，動也不能動，尚靜過來后使勁拉牛闌珊的胳膊，用著力雙腿就分開，慌亂中一前一后的夾著馮喆的頭，尚靜穿的又是裙子，裙擺一晃一晃的，將馮喆的頭部包裹了起來，馮喆的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見了，整個臉和鼻尖、嘴巴在尚靜穿著緊身保暖褲的大腿內(nèi)側(cè)蹭來蹭去的，心里在想著救人，感覺卻十分的怪異，一會就出了一身的汗。

    牛闌珊終于被拉了上來，癱倒倒在走廊里，眼睛泛白，口吐白沫，馮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氣看著圍上來的人，才知道剛才和尚靜一起救人的是局里的一個司機。

    沒有過正月十五就不算過完年，大過年的單位就出了事，局領(lǐng)導(dǎo)非常震怒，當即就對在局里參加會議的呂操發(fā)了話，要求老干處迅速查明事情原因，做一個匯報，另外勒令花滿勤停職反省，到組織部門接受調(diào)查。

    牛闌珊被送進了醫(yī)院后，經(jīng)檢查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受到驚嚇，修養(yǎng)一下就好了，牛闌珊的家屬立即跑到了司法局，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去找那個肇事者花滿勤理論，這并不是因為找不到花滿勤，花滿勤在局里接受事故質(zhì)詢，沒有被隔離審查，沒有消失了難以見面，所以牛闌珊的這些親屬不找花滿勤反而是去了局里的政治處去鬧騰，這讓馮喆有些奇怪。

    馮喆作為牛闌珊墜樓事件的當事人之一，接受了政治處的詢問，這樣，馮喆就明白了牛闌珊和花滿勤當天為什么會起爭執(zhí)。

    五陵市體制內(nèi)流行這樣一句話：肚子大，頭發(fā)白，你不下臺誰下臺；老干部，你別怕，不是政協(xié)是人大。

    司法局老年干部處是科級機構(gòu)，處長呂操今年五十三歲，肚子有些大，頭發(fā)，也有些白，以科長的身份在老年干部處主持工作已經(jīng)有七年了，呂操覺得因為老干處實在是一個很冷僻很邊緣部門，他不想在老干處這個適合養(yǎng)老地方一直待到退休，所以就一直在活動，想調(diào)到局里別的位置上，也就是想進步一下，弄個實實在在的副處級職位干干。

    擱在古代，正處級干部就是縣太爺，七品官，聽起來也舒服，最不濟的，呂操覺得自己在哪個副處級的位置上干幾年后，面臨離退休了可以享受處級干部的待遇，這個結(jié)局也好，否則就只能是在老年干部處處長這個位置上直接的退休成為老干部的一員被服務(wù)起來，那多沒意思。

    花滿勤和牛闌珊這兩個副處長都是老干部處副科級別的干部，按照新舊更替前赴后繼的人事更迭程序，呂操如果離開老干處，處長的職位一般來就會從牛闌珊和花滿勤兩位副處長中產(chǎn)生。

    呂操想調(diào)離老年干部處，起碼呂操在老干處熬到了正科，牛闌珊和花滿勤還只是副科，能調(diào)動的機會很，就等于絕了外援，于是牛闌珊和花滿勤兩人就在內(nèi)需上花費心思，掙奪正處長這個位置，因此兩人之間關(guān)系一直緊張，賣石灰的見不得賣面的。

    牛闌珊這次險些發(fā)生的墜樓事件起因和去年的是司法系統(tǒng)老年干部棋藝書法大賽有關(guān)。

    去年的那場大賽，舉辦的非常成功，非常圓滿，市委市政府和四大班子的領(lǐng)導(dǎo)在大賽結(jié)束時蒞臨賽場，為獲得名次的老干部們頒發(fā)了榮譽證書和獎品，同時做了熱情洋溢的重要講話，還和與會老干部們合了影，司法局老年干部處作為這次活動的承接方和主辦方，自然也受到了市委、市政府領(lǐng)導(dǎo)們的親切接見，呂操、牛闌珊和花滿勤也同市委書記和市長合了影。

    春節(jié)過后的第一天上班，司法局政治處讓老干處的人去取去年和市里領(lǐng)導(dǎo)合影照，花滿勤平時就總黏在政治處，加上這是春節(jié)后第一天上班，自然更免不了在部里聯(lián)絡(luò)感情，于是就將和領(lǐng)導(dǎo)的合影照帶回了老干處。

    興許是新春伊始，萬象更新，平時不怎么和花滿勤話的牛闌珊這天心情可能很好，看到花滿勤后竟然主動的和花滿勤問候了一句，花滿勤當時就有些發(fā)愣，機械的回答了一句，牛闌珊就看到了花滿勤手里的照片，隨口就問這是什么。

    花滿勤就這是去年活動中和市委市政府領(lǐng)導(dǎo)的合影照，牛闌珊一聽就興奮了，伸手就快給我看看。

    牛闌珊來這個要求是十分普通不過的，可是這個普通的動作忽然的更讓花滿勤感到尷尬了，因為這時花滿勤才發(fā)現(xiàn)，政治處給自己的，只有兩張照片。

    這張和市領(lǐng)導(dǎo)的照片中，老干部處里除了尚靜和馮喆沒有參與合影，呂操、花滿勤和牛闌珊三人都位列其中，既然三人都照了相，那么就應(yīng)該每人一張照片，以作留念，可是現(xiàn)在花滿勤手里只有兩張照片，要是給了牛闌珊一張，自然也應(yīng)該給牛闌珊一張，但是牛闌珊拿走了后，花滿勤這里就剩余下了一份，這剩余下的一張照片，花滿勤是留給自己，還是給呂操？

    花滿勤心里犯了難。

    如果給牛闌珊解釋只有兩張照片，牛闌珊會發(fā)揚風格回頭再給政治處要一張嗎？可要是給牛闌珊一份，余留的這一張必然是要留給處長呂操的，那花滿勤自己眼下可就沒有了，花滿勤如今還想拿著這張照片四處炫耀的，畢竟不是人人有機會和市里主要領(lǐng)導(dǎo)合影留念，這張照片就是一個談資，就是一種潛在的資，也會讓花滿勤在別的機構(gòu)同事面前的揚眉吐氣一把。

    怎么辦？再真的將為數(shù)不多的照片給了牛闌珊，現(xiàn)在政治處還有多余的存留嗎？如果沒有現(xiàn)成的照片，自己等到再次拿到這個照片，會是哪一天？

    辦公室的風云變幻莫測，有些新聞是很具有時效性的，這張照片在此時，在眼下可能起到的作用似乎是不能估量的，那么假以時日后，這東西估計也就只是一個留影罷了，形同雞肋，未來的事情，誰能得清楚？

    想到這里，花滿勤權(quán)衡利弊了一下，就：“牛啊，我剛才沒留心，從政治處只帶回了兩張照片，你看……”

    花滿勤比牛闌珊年紀大，叫牛闌珊為牛，然后頓了頓，言下之意是要不你自己去政治處一趟？

    牛闌珊來興沖沖的臉登時晴轉(zhuǎn)多云，朝著花滿勤伸出的手直接拐彎，朝著花滿勤的手里抓去。

    花滿勤往后退了一步，：“牛，要文斗不要武斗，你這是做什么？”

    牛闌珊又抓了幾把，但是沒抓到，怒氣沖沖的：“花滿勤，你做的好事�。　�

    “我做什么好事？牛闌珊，你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領(lǐng)導(dǎo)只給了兩張照片？那是處離原只有兩張，還是你只帶回了兩張？”

    花滿勤瞪眼：“你什么意思？你是我私藏了？還是丟棄了一張？我告訴你，這犯不著！”

    “誰知道你犯得著犯不著，為什么三個人照的相照片只有兩張？是沒有你還是漏掉了我？我就你怎么那么好心，原來是故意大過年的氣我！”

    牛闌珊著聲音就大了：“我不管！花滿勤，今天這照片，你就得給我，不然，咱們沒完！”

    花滿勤眼睛翻了牛闌珊一下，繞過她就朝自己辦公室走，牛闌珊緊緊跟在花滿勤身后，兩人就到了老干處。

    花滿勤打開門，牛闌珊一副緊跟著要進的樣子，花滿勤不想和她糾纏，干脆只開了半截門，將兩張照片往屋里一扔，伸手一拉，將門又鎖上了。

    牛闌珊氣的臉色通紅，伸手指著花滿勤：“花滿勤，你卑鄙！”

    花滿勤搖搖頭就走，牛闌珊繼續(xù)糾纏著罵：“我就沒見過像你這樣低級下流的男人！你根就不算男人！”

    花滿勤來覺得這件事有些不清楚，任由牛闌珊發(fā)泄幾句也就是了，可是牛闌珊這會對自己進行了人身攻擊，花滿勤就難以忍受，和牛闌珊在老年干部處過道里理論了起來。

    牛闌珊話間手舞足蹈的，花滿勤不堪忍受，就推了牛闌珊一下，誰知道就發(fā)生了危險，要不是馮喆見機的快，反應(yīng)靈敏，這下牛闌珊恐怕不死也的殘廢。

    政治處的梁志國是老干部處的直接領(lǐng)導(dǎo)，他聽完了馮喆的敘述頭：“馮不錯。這牛闌珊和花滿勤簡直就是胡鬧！”

    這時一邊有個工作人員揶揄的：“領(lǐng)導(dǎo)，牛闌珊的家人又來了處里，要求給他們一個法�！�

    “處里給他們什么法？他們的意思是政治處將牛闌珊給推下樓了？”

    梁志國著對馮喆擺手：“你先回去，好好工作。”

    馮喆頭起身離開，在出門的時候，聽到剛才那個人對梁志國：“牛闌珊家人的意思，是要求處里解決一下牛闌珊的科級問題，否則他們不服，就會上訪，去局里、去市里告狀，將事情搞大，還有，他們要求賠償，牛闌珊可能這下會遺留一些隱疾，需要持續(xù)的治療……”

    梁志國冷笑：“他們的意思？要是依照了他們的意思，那政治處只怕就會很沒意思，政治處要是沒有了意思，他們的意思還能有什么意思？他們有沒有什么意思和政治處有沒有什么意思對于解決牛闌珊這件事到底又有什么意思？他們的意思就是又要位子又要票子，有這種好事，政治處的意思就是不如每個人都去跳樓爭取上級的意思！級別問題能解決就解決嗎？關(guān)于后續(xù)治療，局里有規(guī)定的，他們想獅子大開口胡攪蠻纏？那就讓他們?nèi)フ揖珠L意思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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