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李博谷掉水里,就是當時距離李博谷也不遠,起碼能很清楚的辨認出李博谷的相貌,那他當時有沒有去救落水的李博谷的意思?還是他當時看到那兩個路過的村民已經下河去救李博谷了?
胡德銓的司機當時在學校門前做什么?
司機在,胡德銓這個鎮(zhèn)上的副書記,當時又在哪?
馮喆記得很清楚,自己和高志邦三個今天下午到南莫村去慰問褒獎那兩個村民的時候,他們口中并沒有當時看到河邊還有其他人,只是在救上了李博谷之后,有幾個上體育課的孩子跑過來看熱鬧的。
半間房中心學的體育課并不像別的地方那樣豐富多彩,體育器械十分有限,體育課基都是讓學生們自由活動,而且,很多時候這些課時都被語文、數學這些主要學科將體育課的時間給占用了,體育課其實有些名存實亡,體育老師每日很多時候無所事事,非常清閑,這也就是劉福祿校長之所以能讓教體育的苗老師來陪護李博谷的原因。
“他當時在學校門前做什么?和誰在一起?”
劉奮斗咳嗽一身:“這個,我還不清楚,我再了解一下。”
李玉今晚并不當值,她只是臨時頂替別人一會,在她離開醫(yī)院的時候,已經弄清楚了馮喆看護的那個病房里的人叫李博谷,是半間房上的一個老師,但是她并不清楚李博谷是另一個李玉的父親,而另外一和自己同名的李玉還是縣ei書ji的秘書。
李玉來到了病房已經是零點一刻了,病房內并沒有開燈,她從病房的窗戶中朦朦朧朧的看到父親閉眼睡在那里,頭上并沒有被包扎,也就是頭部沒流血,看來情況的確無大礙,(李玉不知道李博谷在鎮(zhèn)醫(yī)院是滿頭被包扎了白紗布的)而馮喆靠在椅子上正在假瞇,外面燈光輝映著月光映射在他的臉上,有著斑斑駁駁的影跡,立體感很強。
李玉站了一會,伸手輕輕的推開門進去,馮喆就睜開了眼,沒有話,注視李玉在李博谷的病床前站著。
停了一會,馮喆:“李校長做了幾個透視,醫(yī)生腦部沒問題,主要還是身體機能不太好,平時飲食和休息要注意,要在醫(yī)院觀察幾天。”
“謝謝你!……裘書記休息了,我才過來。”
“喝水嗎?”
李玉搖頭:“不了,你下午吃飯了沒?”
“吃過了,我不會讓自己餓著的。”
馮喆著輕輕一笑,意思是讓李玉不要操心自己,指著外面的陽臺:“我們去那話。”
兩人到了陽臺,關了后面的門,環(huán)境相對的封閉了些,醫(yī)院外面婆娑的樹枝燈影搖曳著投射過來,讓兩人的臉盤都明明滅滅的。
“我一直很欽佩李校長的為人。”
“謝謝,”李玉著,低了下頭,嘆了口氣。
“怎么?”
李玉沒有回答馮喆的話,良久又嘆了一口氣,幽幽的:“好人往往是沒好報的,這世界的規(guī)則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簡單。”
李玉在馮喆面前不需要隱藏自己,她心里想到什么,就袒露了出來。
“當時村里救李校長的兩個人給你打電話,原話怎么的?”馮喆沒有繼續(xù)李玉的話題。
“他們就是,我爸落水了,問我在哪,我就問我爸在哪落的水,怎么回事,他們回答,就在學校門前,好像是因為我爸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但是他們并沒有親眼見那個過程,只是遠遠的看到那個孩子渾身滴水的從河邊往村里去了,所以就猜測是那樣,因為當時河邊除了我爸,也沒別的人,至于我爸為什么救了人卻沒離開河邊,又掉進河里,他們并不知情,我就讓他們將我爸送到鎮(zhèn)上醫(yī)院,接著,就給你打了電話。”
“李校長的確救了一個落水的孩子,我今天和高志邦已經核實過了,我想,李校長之所以沒有當時就離開,是因為身上沾了河泥,不方便拿教材,因此在河邊想洗干凈的,結果就眩暈了。”
馮喆自己下午的經歷大致了一下,還了一些人詆毀李博谷的傳言,李玉登時皺眉:“這些人真惡心!就不能見別人好!我爸也是,渾身濕透了不想著趕緊回家換衣服,管什么教材!回家不能慢慢的洗啊!那教材放在河邊除了撿破爛賣廢品的,誰會要?哪個重要都搞不清。”
有些東西對別人是破爛,可是對李博谷就是很重要的,馮喆也嘆了一口氣:“是啊,這世上其實真的沒幾個真正希望你過得好的,除了少數有限的幾個最親近的人,比如家人,或者朋友,而有時候家人也未必對你是心意的,至于朋友,對脾氣的,終其我們一生能碰到幾個?岳飛不是,‘知音少,弦斷有誰聽’嗎?”
“是,你的對!”李玉得到了共鳴:“很多人見你有了事,假惺惺的來探望你,他們是關心你?其實最多也就是問問,問的目的其實是想詳細了解一下你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好向別人談論多爆料罷了。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希望你過的好、過的幸福,甚至更有甚者,他們只是來確認一下,看你是不是過得不如意、是不是很倒霉,是不是比他們還差,如果你是倒霉了,他們就覺得你沒有威脅,那么他們就放心了!”
“特別是,有些你曾經過的比他好,你搶過他們的風頭的那些人,你要是這會過的差勁了,他們心里就有了莫名其妙的優(yōu)感甚至快感!巴不得你永遠落魄下去,但是如果你要告訴他們你過得不錯,生活中的一些事不算什么,你積極向上,人生難免坎坷,你會汲取教訓繼續(xù)輕裝前進,你就立即成了他們的挖苦對象甚至是今后借錢對象!因為什么,因為你過的比他們好啊,他們會想憑什么你比他們過的好,你過得好,你就有錯,你就應該將你得到的好處給別人分享,否則你就是自私自利的人!”
馮喆等李玉情緒穩(wěn)定,:“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我想,這次鎮(zhèn)上出面,表彰一下李校長的這種行為、這種舍己救人的精神。為人師表就要言傳身教,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教育半間房人的機會。物質重要,精神更加要飽滿。那兩個救助李校長的人,我下午已經去拜訪過了,他們救李校長,這沒有絲毫的爭議,而對于李校長救那個孩子,這一點很多人并不清楚,我認為鎮(zhèn)黨委有義務、有責任讓每個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讓某些心懷叵測的人興風作浪,胡作非為。”
馮喆著,李玉問:“那你不讓我告訴裘書記的意思是……”
“不是不讓你,而是不讓你當時,”馮喆頓了頓,看著李玉:“領導都希望從下屬那里得到肯定的答復或者意見,不管這個肯定的答復和意見是錯誤的,還是正確的,但是要不含糊、不模棱兩可,如果那樣,他會覺得你沒有認真的在辦事,將問題只是單純的反映給了他而已。”
“你是,不想讓裘書記知道我爸可能是因為救人落水,也可能不是因為救人而落水的?這很重要?”
“李玉,在這件事里,你首先要意識到你是跟在裘書記身邊的人,如果你的父親在道德上有瑕疵,會不會影響到裘書記對你的看法?”
李玉哦了一聲:“我沒想那么多,不過你的是。你提醒了我。”
“其實問題的關鍵不是裘書記那里,而在于李校長。”
“我爸?我爸怎么了?”
“你設想一下,假如,我是僅僅是假如,李校長痊愈之后,有人問他為什么會落水,李校長會不會根不提自己救人的事情,只自己在河邊洗手,一個不慎,就掉河里去了呢?”
馮喆著看著李玉的眼睛,李玉搖著頭:“你的太有可能了,哪還用等到痊愈,明天要是有人來問他,他準會像你的那樣答復別人的。你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沒撿錢都自己撿了,還讓我從家里拿錢給誣賴他的人呢,要是那樣,整個是跳進房河也洗不清了——要是他照你的對別人復述,鎮(zhèn)上甚至縣里會怎么議論他?還沒出院人就被鎮(zhèn)的人戳了脊梁骨了,斷章取義指鹿為馬的事情他遇到的太多了,他,唉……”
“這還沒完,你想過如果李校長這樣了之后,對你有什么影響了嗎?是,那就是我剛剛提及的裘書記的問題了,還有,縣里一些想詆毀你的人,背后會怎么議論你?就因為你有了一個只做好事卻不想讓大家掛在嘴上的父親。愛屋及烏,恨屋及烏,人在旅途,不得不謹慎。”
馮喆看了一下屋里面繼續(xù)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這樣李校長的,但是我的確覺得有這個可能,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可能還會因此將事態(tài)擴大化,裘書記用人不淑,李校長那個什么,她那個秘書李玉也那個什么。”
“那個什么,”李玉笑了:“不就我不是好人嗎?我就不是好人——誰在乎?”
李玉著,眼睛瞄著馮喆,牙齒咬了咬嘴唇,模樣十分可愛,馮喆笑笑:“好人不好人,不需要別人評判。所以,李校長對外的態(tài)度和辭就很關鍵,他不能有絲毫的遲疑和猶豫。有時候大西洋對岸的一個蝴蝶一次輕微的翅膀搧動,就能引起太平洋的颶風,看似絲毫沒有聯系的事情其實都有看不見的內因外因作用,而李校長到底怎么話,這邊的工作,只能由你來做,在李校長充分認識這一點之前,還是不讓裘書記過問這件事的好。”
“那,還有別的原因嗎?”李玉想想,臉上露出了笑容:“馬哥不會對我都保密吧?”
馮喆點頭:“是,是還有別的原因,你那么聰明,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裘樟清上午還有個會,馮喆一夜辛苦,趁這個空擋抓緊時間就補了個覺,睡得正香,李玉打電話過來裘樟清散會了,這會在辦公室,從現在開始,將不再安排會見其他人。
馮喆飛快的洗了把臉,看看鏡中的自己,十來分鐘就到了裘樟清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瞧見那盆黑色的百合養(yǎng)郁郁芳芳,開的很好,在寬大的窗戶前,非常顯眼。
裘樟清正在批公文,看了馮喆一眼,對馮喆的問候只是嗯了一聲,等李玉一會出去了,見馮喆正在注視著那盆花,就輕輕的活動了一下脖子,問:“數清楚有多少花瓣了沒有?”
馮喆笑笑:“沒有,我恐怕自己會約數迷糊。我看著花心里在想,書記這盆比我養(yǎng)的那個好,這應該有什么秘訣或者心得的。一定有。”(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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