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半間房鎮的房河水庫是國家二級水庫,雖然已經實行了屬地管理,可是有些行政性的規章制度卻還沒有嚴格的執行下來,梅山縣委已經和水庫管理處協調了,要管理處泄洪的時候將房河堤壩的抗洪能力充分考慮,但是就這樣,縣里仍舊不敢掉以輕心,在車上,李雪琴這些年縣狠抓了房河大壩的加固工作,危險應該是沒有,但是還是防字為主,出了問題誰都承擔不起責任。
劉再芬就是,縣里的代*縣長昨夜給鎮上的劉書記打電話專門詢問了半間房一帶的防洪工作,劉書記就讓鎮里的人半夜都回去待命,所以昨夜自己就沒睡好覺。
李雪琴就:“劉姐你瞇一會,到了店子我叫你。”
李雪琴開的是一輛奇瑞,車靈活,車里面散發著縷縷幽香,和李雪琴身上的味道一樣,但是車窗外風急雨驟的,車就像是汪洋中的一條船一樣,雨點不停的像是箭一樣密集的射過來,雨刷左右擺動著,玻璃上還是水流如注,像是瀑布一樣,馮喆就:“沒想到你的車技這么好,改天我得學學!
“嗯,是應該學,有了它的確去哪方便多了,不過這車也就適合我,你要買車,還是要那種男人開的好,大氣一點!
“我覺得奇瑞也不錯啊,至于大氣,車子也就是一個代步工具,多少錢,什么模樣,我倒是沒研究!
“哪呢?你不知道嗎,我買了車有人就給我,奇瑞奇瑞,修車排隊,這不成心氣我?早點干嘛去了?”
馮喆一聽,這話的語氣像是胡端的,不好接話,就只有沉默不語。
兩人著話,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后店子村,劉再芬身材嬌,睡著了打鼾聲卻嘹亮,看來昨夜真的是很勞累。
進了后店子村,馮喆發現這個村規劃的還行,家家戶戶都是兩層的紅磚樓,門前街巷部水泥封面,雖然雨下的大,也沒見有積水成潭的樣子,可見排水系統都很通暢,而房河河道離店子村子有兩里多的緩沖距離,村子的地勢又比河體高出不少,整體成三十多度斜坡狀,所以就算是房河堤壩決堤了,水也淹不到這里,除非是房河水庫徹底坍塌了,不過那似乎有些不可能,劉再芬覺得這次到后店子村工作難度系數不是很大,臉上就有了笑意。
后店子村村委的人和李雪琴很熟,對劉再芬反而沒那么熱情,知道馮喆是和劉再芬一起來村里搞巡查協助排險的,就招呼三人先吃飯。
馮喆早上的確沒吃,劉再芬也勞累了一夜,李雪琴反正回去也沒事,就和后店子村的村委主任、委員幾個到了一家賣羊肉湯的店里,剛剛坐下,村里的支書胡德和治保主任胡栓旺也來了,大家一邊吃一邊將工作分派了出去。
后店子村村支書胡德已經六十多歲,是位老支書,他一邊呼嚕呼嚕的喝著羊湯一邊:“鎮上劉書記電話來了,要我們務必將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放在第一位,我們都醒得的很。”
“咱這里沒別的事,唯一的一點,就是老村老炮臺那里,那里還住著十幾戶人到現在還沒搬遷到新村,房屋老舊,思想也老舊!尤其是老疙瘩,我做了幾次工作,雨大了心房塌,心泥石流!前事不忘后事之師。老疙瘩卻死了不用我負責,有泥石流更好,省的再埋了!
胡栓旺就罵:“慫!整天他兒子是武警,武警難道是神仙,能保佑他不死?”
胡德看著劉再芬和馮喆:“死了不用咱們負責?這話是他們,真要死了,咱們這幾個哪個能跑了?沒責任,鬼才信!
“跑了和尚跑不了廟!”胡栓旺:“就他媽的老疙瘩倔,帶頭不把老書記的話放在眼里!他還想的美,省的再埋?坐飛機出事那是死了不用埋,老炮臺那要是山體滑坡了,那是埋了沒有死,是活埋,看他到時候能自己從地底下鉆出來,還是讓他武警兒子把他挖出來?”
馮喆覺得胡栓旺有些激動,話語句不通,再看看這幾個村委會成員,覺得有些奇怪,這些人的年紀明顯的都有些偏大,就這個治保主任胡栓旺還算年輕,不過也五十多了。
李雪琴這時問:“胡伯,炮臺那年不就出過一回事嗎?怎么這會上面還住著人?”
“可是!”胡德皺眉:“礦挖的厲害!前年下大雨,老炮臺有一整座山頭都塌沒了!所以村委才決定集體搬遷。住下來多好,好規劃,好管理,新農村新氣象嘛!”
“可就是有十幾家不想挪窩,我怎么做工作,怎么好歹的,那幾個老鄉親卻怎么都不動,怎么都不行!
劉再芬這時:“這也不能怪他們,咱們國人都有戀舊心里,覺得故土難離,是老了要講究葉落歸根,他們住那住習慣了,情有可原!
劉再芬的話里有胡德工作沒有做到家的意思,胡德就看了劉再芬一眼,嘴里問:“今天羊肉湯怎么不放辣子,這有什么味道!”
李雪琴就:“那胡伯你沒給胡紅偉?胡紅偉總比老疙瘩好講理吧?要是老炮臺那些老住戶是老疙瘩帶頭不搬,那就和他們簽協議,出了事自己負責,別到鎮上鬧!
胡德笑了:“胡紅偉這子從當兵回來,牛氣著哩,眼睛長在腦門上,我去找了他幾次讓他進村委會的,他總愛理不理的,像是我有陰謀詭計。這不,后來因為老疙瘩他和人打架又出了事,弄了個緩刑,他自己不爭氣。這一段他干脆在滑石廠不回來,他家宅基地批了他也不蓋房,我還怎么做工作?我沒法做工作!
“劉書記早上電話打到村里讓老支書保證不出事,要我咱們村絕對沒事,能有啥事?水淹不了,有事也就是在老炮臺上,不過老炮臺已經**成后店子老村了,不聽新村管了!
胡栓旺著見胡德臉色不對,就改口:“要不,老村反正就剩下老門老戶的十來個老家伙,這是站得高也尿不遠,家伙不頂用了!不行找人將他們捆下來!不能出了事讓老支書頂尿盆子!
“胡啥!”胡德瞪了胡栓旺一眼,看著劉再芬和馮喆:“還是那句話,這次房河泄洪,我能保證新村這邊不會有一家人出事,可老炮臺上的人,我就不敢打包票了,所以,請鎮上的倆位領導想想辦法,看怎么辦!
馮喆聽了想,老炮臺上的人不是店子村的?新村老村還是一個村委,怎么胡德將責任往自己和劉再芬身上推?自己是鎮上的領導嗎?今天要是自己和劉再芬不來,胡德會怎么做?
馮喆吃飯有些快,喝完了羊湯身暖和了不少,而劉再芬的速度很慢,其他人都在邊吃邊著雜七雜八的話,來馮喆還在傾聽,可后來他們著著就拐了彎,話語里就是別人哪家媳婦長哪家媳婦短,馮喆不想再聽,就走到外面,站在走廊看著遠處淫雨霏霏中的山。
“那霧影里的山就是老炮臺,”李雪琴嫌里面空氣不好,跟著馮喆出來,順手一指,馮喆看了問:“老炮臺上有窯洞?要是那也冬暖夏涼。”
李雪琴就笑了:“不是的,咱們嶺南哪有那么多窯洞?其實老炮臺那塊早先是一個大地主住宅的主院,房屋眾多,毗連了幾乎整個山頭,算的是文物,據地下埋了很多金銀財寶,所以有人老村那些人不愿意走,是想能找到那些地下的東西發財的!
“嗯?”這信息倒是新鮮。
李雪琴點頭:“哪有什么埋藏的財寶?凈是做夢娶媳婦,以前有人就在老炮臺那兒挖過,可刨了許多坑,什么都沒見到。”
馮喆:“生命總歸是第一重要的,要是沒有了安保障,要錢又有什么用?你那以前山體滑坡過,這幾天雨下的,別出事才好,鎮上領導也可能就是這樣考慮的!
“是,有些人覺得,自己要是發了財,就將錢留給子孫,那是自己生命的延續,自己過不好得讓后輩過得好,所以錢看的比命重要!
“想下來住的原因千種萬種,不想下來的原因只有一個——不樂意,”李雪琴著一笑,將衣領緊了緊。
馮喆來還想問李雪琴一些話的,可是胡德幾個吃好,已經出來了。
馮喆就對李雪琴:“天涼,你還是先回去吧。”
李雪琴就:“也好,等你們工作做完,下午我再來接你們,將你們送回鎮上!
這時天空忽然一聲驚天動地的霹靂,將眾人的耳膜幾乎震破,有個村委成員就罵了一句:“響你媽個逼!”胡德就:“誰他媽的逼也不能這樣亂響。”
大家聽了都笑,劉再芬看看天色:“要去趁早,老炮臺上一共多少人還在?”
胡栓旺就:“連毛帶草的有十七八個!
劉再芬就皺眉:“那村里要多派幾個人和我們一起上去,不然一家五分鐘,順利的話,中午前也下不來的。”
“那是,這會雨了,待會再下大,路就不好走了。”
胡德點了幾個人和馮喆劉再芬一起上老炮臺,還自己再回去召集人手,李雪琴就和馮喆劉再芬告別,開車走了。
后店子村原是在老炮臺山上的,后來統一搬遷到了山下平坦點的地方,所以上山的路還算是寬敞,只是因為雨水沖刷了好幾天,腳下泥濘不堪,劉再芬在上坡的時候幾次都要摔倒,都被人扶住了,嘴里就埋怨不停,村委的幾個人也滿腹牢騷,借著劉再芬的話罵山上的人沒事找事,凈是給人找麻煩。
馮喆留意了一下,房河大壩里老炮臺這里,有四到五里的距離,所以,被水淹的可能,幾乎沒有。
這時候已經快中午十二點,天色更加陰沉,密密匝匝的烏云好像就在幾個人頭頂伸手可及的地方,雨點打在雨衣上發出歘歘的聲響,老炮臺上有些地方已經積水成潭,有些地方卻咧開幾道裂縫,水順著那些裂縫不知流到哪里去了。
馮喆看看店子老村已經有些破敗的泥瓦老房,就和劉再芬幾個分開行動,挨家挨戶的對留守不走的人們動員勸離。
盡管眾人苦口婆心,可是幾乎沒效果,留下來的基都是些六七十歲的老人,頑固的不行,其中就有胡紅偉的父親老疙瘩,他一見馮喆倒是愣了一下,嘴里又是一句:“我兒子……”
“你兒子讓我來接你下山。”
老疙瘩搖頭:“我想住哪就住哪,我沒犯法,這是我家!”
雨勢這會更急了,山上的風刮的像是在鬼哭一樣,恰好這時就聽到“轟隆”的一聲,跟著馮喆的村委員就罵:“疙瘩,你聽,哪家的房子倒了,犯法也不至于被活埋!”
“馮!”
“馮!”
遠遠的傳來了劉再芬的喊叫,馮喆一腳深一腳淺的過去,劉再芬伸手將馮喆拉在一邊,:“這樣不行!你聽到剛才那聲響了嗎?”
“劉姐,你有什么主意?”
劉再芬:“我們的方法不正確!應該特別時刻用特別手段!”
“怎么?”
“要是三四個人抬一個人下山,這會也抬了一半了!”
馮喆明白了劉再芬的意思,:“我們上來的一共七個人……”
“打電話讓胡德再派幾個人來!他不是再叫幾個人嗎?”
幾個村干部一聽劉再芬的話,早就不耐煩了,就沖進一間院子,將里面的一個老頭半推半架了出來,這老頭不停的掙扎,還罵,自己就是想死在老炮臺,用不著別人管,村委的人也不和他廢話,直接的就將他拉向下山的方向走。
老疙瘩一看,嘴里:“我不走,反正我不走,”著就將自己關在屋里。
村委的那幾個委員來也都年紀大了,他們拉著那個老人,像是一群老頭在打架,沒走多遠就都摔在泥水里,有幾個聞聲出門的人看到這一情形都哈哈笑,有個村干部就罵:“不管了!急著投胎隨便你!”
劉再芬這時打通了胡德的電話,大聲喊:“老胡,老炮臺都有哪些家有人住,都是誰,你最清楚,你現在給他們的家人親戚挨個通知,上面房屋已經倒塌不少了,今天這情況房子塌不死人雨也將人給淋死!要是不想家人今天出事,就都上來叫人,否則后果自負!”
劉再芬著,近處又有一間房子噗通的就倒塌了,將劉再芬和那個村干部嚇了一跳,
劉再芬就罵了一句臟話,馮喆想想,就走到一邊,眨眼消失在雨中,不見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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