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一直都脾氣特好,真的,我能迅速進入并接受這個家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我爸,連我姐之前都,她從來沒見過我爸發脾氣,雖然身為葉杉的看家人,他將葉杉經營的這么好。現在社會上不是都流行什么冷酷薄情總裁之類的嗎。我爸這個老頭完能顛覆他們對總裁兩個字的印象,他就是一只軟綿綿的老綿羊。
他心眼兒好,除了在工作上毫不含糊,在其他事情上都是能幫就幫。帶我走的那天,還在涼縣通了兩條公路,讓媽媽給了養我的奶奶好多好多錢,還在我們村建了學校,那學校還是用我的名字命名的……總之,葉鎮遠雖然名字霸氣,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老好人。
倒是我媽,在外界看來特優雅高貴溫柔,其實在家里是壓著我爸一頭的。何止是一頭,我覺得兩三頭也不是問題。我們家很多大事兒,都是她做主。
所以繼上次我爸吼,這次我爸直接甩了我一巴掌,可見多生氣。
我這輩子沒見過他這樣。
我腮幫火辣辣的疼,捂著臉看向我爸,我覺得我腮幫可能直接被扇破了,又或許是直接被揍出了腦震蕩,只覺得我爸眼睛通紅,那里面就和有水似的,但是這怎么可能呢?他們明明剛開了記者發布會決定不要我。“葉染染,”他指著我,聲音聽著都有些發悶,大概是氣的吧,“你如果不想讓我早死,就趕緊走,有多遠走多遠,不要讓我再看見你。”
我那句“爸”就這樣擠在嗓子眼里,沒有出來。
話盡如此,我死心了,我聽話了。
從哪里來滾到那里去。我爬著窗戶,剛要往下跳,整個人呆住了。
無數閃光燈照向我,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陣場。
為首的是我媽和警察,站在隊伍的最前面,記者將他們圍成一個圈兒,我,這個趴在窗臺上和猴似的物體,則是中心中的中心。大家眼睛齊齊看向我。
我媽冷眼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警察,“警察,你看到了,有人私闖民宅潛入我家,這你們總得處理吧?”
“媽!”
“我了,不要叫我媽!我不是你媽!”我媽厲喝我一聲,又看向大家,“你們現在都清楚的看到了,葉染染可是爬窗進的我家!這樣不是賊偷什么是賊偷?事到如今我就明確告訴大家,名模沈如玉的項鏈就是她偷的,上次我家丟的那八萬塊錢警察也查出來了,就是內賊。還有和趙董打起來的事兒,我們沒辦法才強掩了下去,為了賠罪,老葉搭上了兩個億的合同,還有……她有開鎖的事你們不知道吧?好好的女孩兒誰會開鎖啊?你們難道還覺得她是清白公主嗎?”
這樣一句一句話猶如巴掌一般往我臉上扇,真的,比起這些,剛才那巴掌都不算巴掌了。
數罪并罰,我都不知道我這么罄竹難書。
你我這么伶牙俐齒的人,平時你給我點顏色我就會潑你一臉油畫的人,居然就這么傻傻的聽著,也不反駁,就像是在看一場無關自己的熱鬧。
直到我爸沖出來,一把攥住我媽胳膊,“顧冰!你夠了沒有!不怕丟人是不是?”
“沒夠!老葉你,是不是你故意放她進去的?你這樣對得起我們的心宜嗎?她可是殺了心宜的兇手!心宜也許還在附近看著呢,你這樣讓她怎么回家,你……”
我媽嘟嘟囔囔的連蹬再踹,我爸叫來倆人,強制性把她拖走了,快到門口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等一下。”
嘿,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居然又是熟人。
易慎南來了。
對,我忘記了,這樣熱鬧的時候,向來不會缺易慎南啊。
我還傻著呢,仍然像是被定格似的,貓在窗臺上,就像是一直想要跳到窗下卻被住的刺猬,直到易慎南看著我,眉頭皺的就像個死結,“你給我下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伸手一扯,把我硬拽下來。
他緊緊拽著我的手,把我拉到記者正前面,“這幾天一直沒有機會同大家見面,把事情清楚,今天趁著各位都在,我和葉染染也宣布一件事情,染染會完尊重她生父生母的決定,從此再也不與他們來往。至于今天貿然前來,是想明一些誤會,但沒想到會激起這樣大的反應。”
我掙脫,妄圖擺脫那只手,可易慎南那手簡直就和抹了5似的,完是粘著我的手,他使勁兒的壓著我的力氣,我根動彈不得。
“生育之恩大于天,大家也看到了,染染特別痛苦做出這個決定,一直想挽回他父母的感情。但沒辦法。當父女,母女之情缺失了信任,這很悲哀,也很遺憾。葉染染,”他拉著我轉身,緊緊的看著我,聲道,“跪下。”
我咬著牙,“你憑什么……”
他也咬牙,聲音壓得極低,“跪下!”
易慎南就是有這個特異功能,或者,我就是這樣沒出息,在關鍵時刻,我總是會不自覺聽他的。在他的教唆下,前面是我的父母,我跪下,端端正正的磕了個頭。
他什么來著?
他在警察還未定罪之前,沒想到居然是做親生父母的先給孩子定罪,這是殘酷的鬧劇,更像是一場笑話。
他司法都沒有放棄掉葉染染,做爸媽的居然先放棄掉了。
他現在看來,倒不如當年別把染染從涼縣帶回來。
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就像是堤壩被突然炸開,坐在那毫無形象的嚎啕大哭。
然后,易慎南把我生拉硬拽起來,穿過記者的包圍圈,一步步的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走遠。
場靜寂,只有攝像機“唰唰唰”拍攝的聲音,仿佛突然進行了某種必須肅穆的儀式。我的手依然被這個人給攥著,攥的我手都好痛,像是把骨頭都快勒出來了,有那么幾分鐘我是想要掙他的,可他面色如鐵,態度篤定而堅決。
我們上了車,我都不知道車是怎么上去的,腦子懵懵然一片,可是易慎南遞過來紙巾,“擦擦。”
你知道嗎?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坐在了車上。
你知道嗎?這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們已經離開晴田別墅很遠。
你知道嗎?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滿臉的眼淚。
大概是我呆著不動,易慎南嘆氣一聲,自己動起手,拿紙去擦我臉上的淚,那雙有些繭子的手讓我打了個哆嗦,我抬起眼,冷冷的看著他,“誰讓你管我的事的?”
他手上動作未停,“已經管了。”
“誰給你的權利,讓我斷絕和他們的關系?”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是他們先拋棄的你。”
“拋棄”這兩個字猶如刀子一般,狠狠的戳中我的心房,我一巴掌就甩過去了,“易慎南!他媽的你是不是想讓我死?我要不要現在就死給你看?”
“我了,這是……”
我又給了他一巴掌。
你們肯定知道有的手是斷掌吧?據斷掌打人特別厲害,的可玄乎了,稍微一不注意力道會要了人命。我就有斷掌,被我打過的人確實也反映我打人勁兒大,但我從來沒像今天這么用力氣——
我手都被甩麻了。
易慎南抬起眼簾看我,那雙漆深的瞳子猶如深谷,好像能把人吞噬進去。我喊了句“你他媽的閉嘴”,他很聽話,閉嘴了。等我再一拳頭要過去的時候,發現他嘴角一扯,居然滲出了血珠。
“你如果不解氣,”他抹了下嘴角,居然還勾起淺弧,“再來。但是我認為當下,沒有別的路可走了,染染。”
那句“染染”的那樣軟,就像是在無奈的嘆氣。
“怎么沒有別的路走?”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舉起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有路的。易慎南,咱們分開。你快點走,或者你快點讓我走。總之咱倆別呆在一塊。我想起我姐都死了,我卻還和你在一塊兒我心就像是被針扎一樣,易慎南,咱們分開吧。你就放了我,我求求你了,行不行?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的,我爸媽不要我了你擔心我沒地方呆,但易慎南,我從流浪都習慣了,沒地方呆也餓不死我的,再就算不再一塊你可以給我打錢啊,只要我們別見面……我求求你了,我姐都死了,我真不想再看你這張臉,只要咱們不在一起,我爸媽或許還很能原諒我。我已經這樣了,你就讓我活的舒服一點吧,好不好?我剛才那句話其實是騙他們的,我沒他們不能活,這世界上不是缺了誰都行的……我想有個家,我……”
我仰頭看著他,啰里啰嗦,眼神真誠,語氣也誠懇的不得了。我覺得我就差直接向他跪下了,如果有人這樣求我,我肯定會快走吧。這輩子都不要見面。下輩子咱們也不見了。
然而易慎南也給了我那么幾十秒的希望,他看著我,眼睛一眨都不眨,瞳仁如深淵,卻又像是盛滿了水,染染點點的閃著光亮。他突然伸出胳膊,把我攔在懷里。
這個時候,我還以為這是個“分別的抱抱。”
沒想到他開始一下下的拍著我的背,“染染,對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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