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眾人散去的都太晚。宮門早就下了鑰,好在傻子皇帝醒了之后,便下了旨意,差遣小卓子親自送人出宮,御林軍也不敢為難。
錦公主坐在步輦之上,水眸中的光彩很濃。劉裕騎馬跟在她身側(cè),不由得詢問,“我看你今夜好像很開心。”
她一笑,沒有回答。
劉裕愈發(fā)疑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她跟兩個女奴單獨呆的那一會兒。當即,低聲道:“可是那兩姐妹?”
她眸光一閃,轉(zhuǎn)頭瞧著他的劍眉星目,直將他瞧得心里沒底,方才展顏一笑,“她們好看嗎?”
兩個人還是小孩子,根本沒長開,但不得不說,她們被教導(dǎo)得早有了妖媚女人的風情,很有些吸引人。
劉裕一笑,“我一晚上都在看你,倒是沒怎么看她們,根本不記得她們長得什么樣子。”
她嗤笑一聲,忍不住斜睨他一眼。只一眼,便察覺不妥。這樣的神情,跟從前沒鬧矛盾的時候,是挺像了。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小女兒家,活脫脫便是廣陵城中那個嬌柔可愛的白兔優(yōu)伶。
劉裕顯然也看清了她千嬌百媚的姿態(tài),也明白了她這一笑的意思,忽然就傻愣愣杵在那里。若不是身下的戰(zhàn)馬還在追隨步輦,只恐怕他就要傻兮兮地掉隊了。
她不敢再看劉裕癡癡傻傻的臉,一張臉火一樣的燒起來。
虧得夜色太濃,而她臉上的胭脂水粉也很厚,終于將她的不自在遮掩了過去。
不過,回去太守府之后,兩個人的關(guān)系便有點曖昧起來。至少,劉裕忙前忙后地照拂她,比之前殷勤周到許多,甚至賴在她的房中不肯離去。
這么幾日,他都睡在窗下軟榻上。她早已習慣了,但今夜他的狀態(tài)顯然不同。
她有些忐忑,又說不出心里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忐忑。總歸是不愿意他繼續(xù)睡在窗下。直到小公子困了,被奶娘抱走睡覺。只剩下她一個人扭扭捏捏坐在床榻上,她清了清嗓子,認真道:“阿裕。”
劉裕正為她倒水,聞言轉(zhuǎn)頭,“怎么了?”
大概是方才幾個丫鬟伺候她的時候,他得了空閑早已沐浴過。此時此刻穿著雪白的中衣,一頭墨發(fā)披散在肩頭,已經(jīng)半干了。這么回過頭來,看上去干凈俊逸,活脫脫就是廣陵城的樣子。
身上的殺氣不知道什么時候,也都隱藏了。
她心頭一跳,愈發(fā)不自在起來,但卻開不了口攆他出去。
他本已睡了這幾日窗下,她也受得了,怎么忽然又要將他攆出去?大家都看得出來他們兩個人的感情好了很多,偏生她又要看他不順眼么?
這太守府里的人誰不是個人精兒?那劉榮就是個精明的,真見了劉裕被攆出來,也不知道要教導(dǎo)些什么招數(shù)。
她心下腹誹片刻,擺擺手道:“我累了,睡吧。”說完,輕輕脫了腳上的明珠繡鞋,將雙腿收回到床榻上,藏進了柔軟暖和的錦被之中,面朝里側(cè)躺著,又將錦被掖了掖,方閉上了眼睛。
劉裕見她果然困了,忙熄滅了燈燭,輕手輕腳地走到窗下,脫了鞋子上了榻。
閉上了眼睛。
夜色靜溢,夫妻二人各自睡著,但今夜的氣氛顯然是不同的。
漆黑的房間里,靜寂無聲,連他們的呼吸聲都很清淺。錦公主睜開眼睛,瞧著黑暗中的紗帳,想起廣陵城中唱戲,想起當日江邊相遇,想起她拿著嫁衣走在歸香苑的后園子里,尋找改嫁衣的人。
不過是打個幌子,但這么多年,她卻依舊記得。
眸光一閃,便想起了采桑,想起了陸問。
建康府陸家,即便是當初跟劉裕有了盟約,真相遇之后,卻也是兵刃相見。劉裕的心性,斷然不會留下世族大家。公子玄的心性,又將滿天下造反的勢力都清理了差不多。
她勾唇一笑,腦海中便有了小公子的身影。有朝一日,劉裕做了天下帝王,小公子就是太子。
真龍?zhí)熳樱?br />
想著想著漸漸閉上了眼睛。
她漸漸起了呼吸聲后,劉裕方從榻上翻身而起,緩緩朝著門口走去。熟練地走到門口,開了門走了出去。
門外,劉榮正站在那里。一見了他高大的身影,便湊近來,笑著道:“大人,府里來了三個毛孩子,說是懂得醫(yī)術(shù),還拿著文書。”
劉裕一怔,才起來他從萬毒谷中招納了三名賢士。他一笑,壓低了聲音道:“是三個神醫(yī),全都要投入軍中的。”
劉榮也是一喜,忙為他披上狐裘,跟在他身后去往花廳。
夜色已經(jīng)很深了,因是冬日,這天兒壓得黑漆漆的,好像永遠都不會亮起來。但其實,再過不了多會兒,就是寅時了。
三個年輕人站在花廳中,身上的衣裳顯得格外局促,灰頭土臉的模樣算不得光彩,但他們的眼睛卻比在萬毒谷時堅定了很多。那是一種歷練之后的眼神,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懂。
劉裕笑起來,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三個人的手,又拍了拍常仁的肩膀,朗聲道:“一路好走,我到了這么些日,你們才到,路上可吃苦了?”
雖是叫他們投靠了轄下軍官,但當兵的就沒幾個聰明的,哪里懂得太多彎彎繞。見三個毛孩子拿著劉裕的文書,第一想法是殺了三個人,另外尋人替換了他們。
都是當兵,都是毛孩子,時間一久,劉裕哪里認得?
劉榮站在廳中,聞言先是一驚,訝然道:“這些當兵的也太大膽了。連你們的文書也想要吞沒,連你們的性命……”
三人都有些沉悶,劉裕哈哈一笑,“有什么要緊,你們現(xiàn)下平安到了太守府,見到了我,不就成了嗎?這一路歷練,連進軍準備都免了。直接拿著槍,上戰(zhàn)場去吧。”
懷壽一怔,仰頭看著劉裕,“真的嗎大人,我們可以直接參軍了?”
劉裕哈哈一笑,拍拍懷壽的肩膀,又拍了拍顯勝的肩膀,道:“當然,我劉裕一言九鼎,決不食言。”說著話,又吩咐劉榮道:“先安頓他們?nèi)值芎贸院煤群煤眯菹兹眨人麄冞m應(yīng)了建康府的生活,就來尋我。”
劉榮忙道:“喏。”忙將三兄弟領(lǐng)下去。
三兄弟中,常仁最聰明,心知到了建康府中,三個人就是螞蟻一般的存在。劉裕身邊的人多如螞蟻,他們?nèi)舨荒苣贸鳇c真本事,只能做個半死不活的軍醫(yī),就這么庸碌一輩子了。
可,一旦被劉裕所重用。往后,做個大官錦衣還鄉(xiāng)也不是不行的。
劉榮領(lǐng)了三人下去,劉浩軒進門來,“大哥。”
劉裕轉(zhuǎn)頭,掃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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