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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中,劉裕與王七爺交上手,不過是三五招,就被分水刺削中。
“轟……”坑坑洼洼的山谷中,再一次炸開火雷。是士兵見劉裕遇險(xiǎn),使出了火雷震懾王七爺。
漫天暴雨,炸開的塵土山石中,那灰色的身影卻不見了。
不僅是王七爺,就是山腰上原本被困的奄奄一息的公子玄,也不見了蹤影。二百人俯沖下來,就在“轟隆隆”的火雷爆炸聲中,將那些捆綁著雙手,推推囔囔逼向山腰的桓家人,救走。
“不好。”錦公主是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人,此刻見虞美人將桓家人救走,而山道之上的人馬還在撤退,不由得大驚,“快,追上去,不論生死,一定要抓住桓玄和沐傾城。”
數(shù)千人,順著山谷攀上對面山腰,惶惶追著沐傾城等人去了。
然而,追擊成了最苦難的事情。沐傾城帶來的二百人,分明都是殘兵敗將,分明都是身受重傷,可惜面對敵人的時(shí)候,卻仍舊如同豹子一般迅捷勇猛。
幾乎要讓她懷疑,她的虞美人只不過是擺設(shè)。
她狠狠蹙眉,轉(zhuǎn)身招呼了月姬等人,飛快追了上去。
山道崎嶇,王七爺?shù)詈螅讣胰吮话仓迷谇啊R蚬有判牟幌录胰耍瑤缀趺恳粋(gè)虞美人都背著托著一個(gè)桓家人。如此數(shù)量龐大的尋常百姓,要在這山中逃命,不算容易。
沐傾城托著公子玄,一路飛奔,但速度很慢。沒錯(cuò),公子玄身受重傷,已經(jīng)走不快了。
“若蘭……”身旁,公子玄喘息著,“你不要管我,帶著大家快走吧。我是……活不成了。”胸前鮮血汩汩,顯然早就受了致命傷。
若是她不來,他撐不到許久。
可他是為了救她,所以才成了這樣,她豈能獨(dú)自偷生?
“我不走。公子,要生我便跟你一起生,要死我便跟你一起死,我絕不會丟下你不管,所以……你先不要說話,小心失血過多。”
她身上帶有止血藥,可因?yàn)殡y產(chǎn)生子,都被她縱馬而來的路上吃下去了。此時(shí)此刻,并沒有什么有效的藥物可以治療公子玄。
公子玄慘白著臉,艱難的抬起眼簾看她,見她的臉色亦是蒼白如紙,不由得詢問,“若蘭,你的臉色怎么這樣蒼白?你沒事吧,我們的孩子……”
他伸出手,想要去她肚腹上輕輕撫摸一把,可惜手搭在她的肚腹上,就呆住了。
他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手,顫抖道:“孩子……孩子呢……”
她搖搖頭,眼淚便不合時(shí)宜地下來了,“我……我來時(shí)驚了胎氣,孩子沒了……”
“在哪兒……孩子在哪兒……”公子玄一個(gè)踉蹌,跌坐下去,忽然沒了力氣再往前走。
沐傾城終于哭起來,“孩子在……山外峭壁邊難產(chǎn)……我生下她時(shí),她已經(jīng)死了……是我讓辛夷留下來,把孩子好好安葬……”
“孩子沒了……”公子玄愣愣的聽著,面如死灰,半晌才喃喃道:“桓家……這是要絕后了嗎……”他茫然地轉(zhuǎn)過頭,像是不相信她的話,卻果然不曾找到辛夷的身影。
他總算是信了。
孩子,果然是沒了。
沐傾城本不愿告訴他,可他此刻突然問起,只能和盤托出。哪里知道,他竟是忽然就失了力氣。
坐在這里只能等死,她慌忙扶住他的身體,擔(dān)心道:“公子,咱們先走,孩子……總會有的,只要我們活著。”
只要活著,他們就可以生許多的孩子,過很快樂的人生。
公子玄目光暗淡,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愣,忙去看他的眼睛。他卻眼含溫柔,沒了方才的失魂落魄,有的只是滿心的歉然,“若蘭,你怎么這么傻,竟來救我……你剛生了孩子啊……孩子沒了,可你的身體也不能虧下,淋了暴雨,又騎馬顛簸,還來救我。你看……”
他低下頭,去看她鮮紅的褲子,搖頭苦笑,笑著笑著竟?jié)L下淚來,“你流了這么多的血,卻還要來救我……是我害了你,也是我害了大家……”
這個(gè)人從來都很少說出動(dòng)情的話,一直以來都溫文爾雅,頗有些高冷。從來沒想到,能在此刻聽到這么發(fā)自肺腑的言語。
她所受的苦難,忽然就不那么重要了,她搖搖頭,“公子,我沒事,只要逃出去,咱們就會好起來的。七爺……你看到的,他的人馬就在山梁之后,只要我們逃過去,就能得救了。”
山梁之后,說近不近,說遠(yuǎn)不遠(yuǎn)。但真要將這么多人送過去,也不知道要怎樣辛苦。但公子玄在意的,便也是她在意的。即便是辛苦,她也愿意。
眾人飛快往山梁后逃離,公子玄雖身受重傷,但經(jīng)她寬慰幾句,也有了力氣。當(dāng)下,她攙扶著他,奔行飛快。
七爺墊后,阿初跟在七爺身畔,亦是御敵。也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總歸刀劍都鈍了。可他們不敢大意,仍舊奮勇殺敵。
眾人急匆匆奔過幾條山道,又翻過了山嶺,下了陡坡再上高崗。那山梁,卻還有些不及。
錦公主的人馬一開始被他們打蒙,現(xiàn)在卻越發(fā)得力,很快就包圍上來。
大概是因?yàn)殂鍍A城的加入,使得錦公主并不愿意抓活的人,所以火器已經(jīng)密密麻麻投射而來。那些震天雷的威力無比巨大,只要炸開一個(gè),便能掀翻數(shù)人。
一路奔行,一路死傷,漸漸竟只剩下幾十人。萬幸的是,桓家人仍舊被保護(hù)在前。
“轟……”
一顆震天雷炸響在他們周圍,沐傾城只覺得氣血上涌,忽然就吐出一口鮮血。
再看公子玄,并不比她好了多少,已經(jīng)掀翻在地,口吐鮮血。保護(hù)在他們周圍的人,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她回頭,見趙林率領(lǐng)下屬正獵狗一般湊上來。目光卻比狼還兇惡。
不能再此等死,唯一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她慌忙扶起公子玄,焦急道:“公子,快起來,快走……”
公子玄卻不能起身。
她才注意到,他的后背上有著被炸開的傷口,傷口處坑坑洼洼,鮮血泉涌。
注定是要走不掉了嗎?
她冷冷回頭,虛弱的身體早已不止一次敲響了警鐘,比如此刻,她便覺得腦海一團(tuán)模糊,似乎要暈厥。
她強(qiáng)自支撐著,緊緊抱著公子玄,“公子,公子……”
王七爺截住了趙林和趙林的下屬,阿初在另外一旁,與剩下的虞美人攔住了追捕。
而她,孤零零跪在暴雨中,望著公子玄慘白的臉,忽然萬分的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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