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宇狠狠的給自己洗了個澡,把自己那一聲酒味兒洗掉,換了身干凈的衣服之后,拿起手機,猶豫了很久,還是撥下了母親的手機號。
父母在工地忙,每天的事情都特別多,如果不提前約好,就這么冒冒失失的跑過去,很有可能最后是白跑一趟。
等待音響了十幾聲都沒人接聽,寧宇正失望的準備掛斷通話,卻忽然聽到聽筒內(nèi)傳出母親激動的聲音。
“小宇!”
聽到母親的聲音,虧欠感由心底生出,寧宇感覺特別不是滋味。
“媽,你在忙嗎?”寧宇問道。
寧母忙道:“還好,手頭上確實有點事情,但不算很忙。你是想過來嗎?”
果然,知子莫如母,寧宇還什么都沒說,寧母竟然已經(jīng)猜到了他的目的。
“是的,我下午想過去看看你和爸,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時間。”
“有的有的,你什么時候過來?我提前跟你爸說一聲,讓他把手頭上的事也先放一放。”
“我現(xiàn)在出發(fā)。”
“啊?現(xiàn)在就過來啊?好啊好啊!你到了之后來個電話,我去接你。現(xiàn)在這邊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我怕你找不到我們。”
“好的。”
結(jié)束了通話,寧宇嘆了口氣,感覺心里面五味雜陳,心情非常的復雜。
估計,他的父母等他等了很久了,結(jié)果半年多的時間,他難得要去一趟,卻是要告別。
寧宇啊寧宇,你真是個不孝子啊!他現(xiàn)在真想給自己兩巴掌。
出了房間,寧宇看到其他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的出來洗漱,跟大家打過招呼之后,他下了樓,走出了別墅,來到小區(qū)門口,上找了一輛車,向著父母所在的那個工地趕去。
經(jīng)過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出租車到達目的地。
寧宇付過錢,從車上下來之后,頓時就懵了,茫然四顧的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確實如寧母所說,這里相比半年多前,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棟棟大樓已經(jīng)建起,整片工地區(qū)域都被圍了起來,一輛輛大車載著建筑材料和建筑垃圾進進出出,空氣中飛散著揚塵,地上都是泥巴。
建得真快啊,估計最多再有半年,這里就應(yīng)該初具規(guī)模了吧?
捂著口鼻感慨之余,寧宇找到一個揚塵不至于那么嚴重的地方,取出手機,撥通了母親的號碼,告訴母親他已經(jīng)到了工地,但是找不到進口。
寧母讓寧宇發(fā)個定位過去,然后便匆匆掛斷了通話。
過了大概十分鐘,寧母穿著一身長衣長褲,一手拿著厚厚的文件袋,一手拎著個黃色的安全帽,遠遠的走向?qū)幱睿惺执舐暫皩幱钸^去。
雖然同在一個城市,但這半年來,寧宇卻是難得的一次來見母親。
可以看得出來,雖然身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之中,但母親今天還是好好的打扮了一番,身上的衣褲雖然沒法避免的沾了一些泥土,但整體看起來還是非常干凈整潔的。
“怎么想著來看我們了?你們訓練不是挺忙的嗎?”寧宇邊走邊問。
寧宇道:“還好,剛比賽完,晉級了下一輪,教練給我們放了幾天的假,讓我們好好休息。”
寧母點頭道:“是該多給你們一些假期休息休息了,看你們忙的,隔這么近,半年多了才知道過來一次。我和你爸都很想你啊。你爸啊,這個人脾氣就那樣,特別臭,等下你別管他怎么樣,都不要不高興。他為了空出來下午時間,把很多重要的事都推了,連監(jiān)工召開的會都請假了。他是真的關(guān)心你,也真的想你,好幾次晚上一邊喝著酒,一邊跟我聊你的小時候”
每一個母親,哪怕曾經(jīng)再如何淑女,再如何靦腆,在面對自己孩子的時候,都會變得喋喋不休。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不讓自己表現(xiàn)的強勢一些,怎么可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怎么可能樹立起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形象?
“媽,對不起,我確實早該過來了。”寧宇低下了頭。
寧宇停止了絮叨,愣了片刻之后,立刻笑了起來。或許在她看來,寧宇這樣的表現(xiàn),說明孩子已經(jīng)長大,已經(jīng)懂事了。可如果她知道,寧宇這一次來,是跟他們告別的,她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唉!
寧宇在心里暗暗嘆息,越來越覺得自己挺不孝的,簡直是個混蛋!
繞著彩鋼瓦混搭鋼筋圍成的工地圍墻走了半圈,寧母帶著寧宇來到了一個只能走小車的大門外。
里面是兩排兩層簡易工房,地面鋪上了平整的水泥,整體看起來雖然條件依然好不到哪去,但已經(jīng)比最初寧宇來這邊時看到的環(huán)境好很多了。
“老寧!”剛走進大門,寧母就大聲喊寧父出來。
寧父還沒等出來,其他房間卻走出來了一些人。
“老板娘,這就是你在江北大學的兒子啊?果然,一看就是個高材生。”
“小伙子長得真帶勁,一看就知道他在學校肯定特別受女孩子歡迎。”
“小帥哥有女朋友沒呢?我家大侄女剛上大學,長得好看,成績也特別好,要不要給你們撮合撮合啊?”
“”
寧母在一旁一邊笑著一邊給寧宇介紹:“這是張叔。”
“張叔好!”
“這是李嬸。”
“李嬸好!”
“這是王大媽!”
“王大媽好”
在一群人的關(guān)注中走到最靠里的那間房門口,寧宇終于看到了站在門口毫無表情望著他的父親。
雖然只有半年沒見,但寧宇卻很明顯感覺到,父親蒼老了很多。
半年前,寧父雖然有白發(fā),但還只是零零散散的有一些而已。而此時,說寧父頭發(fā)花白,真的是一點也不夸張。
從巔峰跌入谷底,從谷底艱難的熬了兩年多,終于再次白手起家,這個男人真的用他的全部撐起了這個家。
寧宇比誰都清楚,接手這么大的一個工程,父親肯定借了不少外債,肯定頂了憑寧宇的閱歷難以想象到的巨大壓力。現(xiàn)在眼看著大樓一座座建了起來,勝利在望,他是對父親又心疼,又自豪。
或許大多數(shù)孩子都不希望成為父親那樣的人,不管父親是否成功,是否擁有權(quán)力和財富,他們都只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成長,活出不一樣的色彩,不希望走父親走過的路。
但是寧宇此刻卻由衷的認為,他一定要成為像父親這樣的人,不懼大起大落,不懼嚴寒風暴,哪怕遭遇再大的困難,都能挺起胸膛來面對,用自己的脊梁和肩膀為自己所珍愛的家人撐起一整片天空。可以怒視蒼天,也可以回首微笑可以揮拳擊向不公的命運,也可以用布滿老繭的手掌輕撫妻兒的臉頰可以在風雨中怒吼,也可以在床畔低聲吟唱卸甲時素衣炊洗,披甲時昂首踏入電閃雷鳴
“中午吃沒吃呢?”寧父沒有過多的寒暄,只關(guān)心孩子的腸胃。
寧宇搖頭道:“還沒。”
“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咱們出去吃。”寧父說完,到不遠處廁所附近的水池旁粗略的洗了一下,然后回屋去換衣服。
寧母滿面喜悅的進屋收拾東西,寧宇則默不作聲的跟著走了進去。
雖然屋內(nèi)依然看起來有些凌亂,但卻讓寧宇感覺到了很熟悉的家的溫馨。墻上掛著寧宇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的寧宇才十幾歲,正是他最叛逆的年紀。照片上的父母都笑得很陽光燦爛,而寧宇則撇著嘴,笑得非常僵硬。
寧宇對這張照片有印象,當時他特別討厭拍照,強行被父母拉去合影,心情特別不痛快,故意不配合攝影師,擺出各種搞怪的表情。這張合影,是當時拍下來的所有照片中難得抓拍到寧宇看起來好像是在笑的表情的一張。
一晃,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了啊!經(jīng)歷了那么多之后,現(xiàn)在好像一切都變了,但又好像一切都沒變。
“家”雖然只有一個字,但卻承載了太多的重量。
“家”不是一個房子,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人。哪怕一切都沒了,只要人還在,家就仍在。家人在哪,家就在哪。
簡陋的彩鋼瓦上掛著灰塵,這在工地是沒法打掃干凈的,哪怕母親天天打掃。
之所以確定母親會天天打掃,是因為寧宇發(fā)現(xiàn)屋內(nèi)雖然無法避免的有一些小蟲子,但墻角并沒有蜘蛛。
寧母一邊收拾一邊道:“這邊環(huán)境是差了一點,但是比以前真的好太多了。已經(jīng)熬了半年多,但估計最多再熬個一年半,就能結(jié)束了。到那時候,咱們把欠下的債還清,手里面還能剩下來不少,雖然不太可能回到以前你爸開礦時那么好,但肯定也不會太差。不管怎么說,你爸東山再起,只要這個工程順利竣工,以后肯定可以接到更多的活,咱們家的未來肯定是往好的方向發(fā)展”
聽著母親的話,寧宇感覺心里面酸溜溜的,忍不住道:“媽,等這個工程做完,你們就不要再接工程了。我到那時候,肯定已經(jīng)有了成績,收入不會太低,到時候讓我來”
不待寧宇說完,寧父便打斷道:“這么大人了,怎么還滿口孩子話?你再怎么有成就,那也是你的成就。而這,是咱們家的根本,是不可以丟的。好了,我換好衣服了,咱們出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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