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青松想要去送送文強東，但這是根不可能的事情，甚至，他連和文強東話的機會都沒有。

    從禁閉室出來，處理結(jié)果也出來了。

    退兵。

    經(jīng)過上級領(lǐng)導(dǎo)機關(guān)批準(zhǔn)，17團出現(xiàn)了第一個退兵。

    文強東在17團最后幾天的日子很好，住的是干部單間，專門有送飯什么的，當(dāng)然也有人專門給他站崗，每天都有干部過來和他談話，做他的思想工作。

    是的，跑回去和被退回去，性質(zhì)完不一樣。

    17團沒法容得下一個逃兵，如果是戰(zhàn)爭時期，李牧當(dāng)時就會當(dāng)場執(zhí)行軍法。對于文強東來，也許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留下來，會一直抬不起頭，一樣過得難受。

    處理結(jié)果通報團，每一個人都知道，都在唏噓。堅持一下，什么都過去了，為什么就要跑呢。可惜時間不會倒流，也沒有后悔藥吃，自己做的事，自己要承擔(dān)所帶來的后果。

    最后幾天，干部們的工作就是讓文強東保持情緒穩(wěn)定，等到所有手續(xù)走完，當(dāng)?shù)匚溲b部來人接回去。

    文強東變了一個人似的，沉默寡言是肯定的，動作遲鈍也是正常的，只怕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調(diào)整過來。

    不過，這些，17團管不著了，也不會管。文強東給17團帶來的是永遠(yuǎn)都不可能抹去的污跡，文強東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對馬化云的處理結(jié)果也出來了，調(diào)離17，新兵一連四班長由一名叫做扎西德勒的中士來接任。

    至于馬化云會調(diào)到哪里去，許多人不知道，也許會回原部隊，也許會安排到其他部隊。這些，17團上交到了軍區(qū)司令部。不會因此這樣一件事情否定一個有能力的骨干，走過陰影，他還是一條漢子。

    新兵訓(xùn)練第二十天，幸福縣武裝部的人來了。一臺軍牌野車，風(fēng)塵仆仆的，武裝部部長親自過來。

    再一次見面，洪部長倒是想和李牧好好話，表達(dá)一下歉意，只是，李牧并沒有出面，徐戰(zhàn)和溫朝陽代表17團接待了一下，然后交接。事實上，李牧帶老兵部隊出去訓(xùn)練了，對李牧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而李牧，現(xiàn)在不但要盯著新兵營，還時不常的搞老兵部隊。

    縣里的入伍青年有一個當(dāng)了逃兵，丟的是幸福縣的臉面，若不是文強東家里有些勢力，洪部長是不會給文強東好臉色看的。

    過來之前，文強東的家人要一起過來，但17團是堅決不答應(yīng)的。允許武裝部的車直接到營地里來，已經(jīng)是最大的破例。

    不是什么好事，大家都沒什么心情，草草吃了頓午飯，洪部長帶著文強東走了。

    文強東走了，帶上他帶過來的私人物品，其余包括軍裝，任何屬于中國陸軍財產(chǎn)的東西，一件不留，部交還。帶回去的還是他的檔案，至于回到地方之后怎么處理，那是地方武裝部的事情了。

    以他家里的情況來看，結(jié)果不會太壞。

    武裝部的野車從大操場邊上駛過，在新兵們的注視下駛過。文強東坐在野車上，望著整齊的隊列，幾天前，自己也是當(dāng)中的一員，頓時淚如雨下，孩子般痛哭零涕。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將要承擔(dān)的是什么樣的后果。

    離開部隊，以一種不光榮的方式離開部隊。

    他沒有想過會是這樣，這就是所謂的沖動的懲罰。

    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竭力地控制住自己，哪怕班長再打我一巴掌。

    只是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濃濃的悔恨涌上心頭，哭吧，放肆地哭，哭出來就舒服了。洪部長從后視鏡里看著痛哭流涕的文強東，只能無盡的嘆息。大好前途就這么葬送了，可惜可嘆。

    那一眼望不盡的丘陵山地，文強東再沒有機會在里面摸爬滾打，事實上他還沒有摸爬滾打過。十五天，僅僅十五天的訓(xùn)練，還沒有被真正打上軍人的標(biāo)簽，就以這樣不光彩的方式離開部隊，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難以接受。

    洪部長從口袋里摸出一封信，遞過去，，“別哭了，這是李牧副團長給你的信，也許對你有幫助。”

    文強東肩膀抽動著，胡亂地抹了幾把臉，接過來，猶豫著，眼前浮現(xiàn)出那位把自己從幸福縣帶到部隊，又在自己逃跑的路上把自己找到并且救出來的年輕的副團長的面龐，情緒復(fù)雜非常。

    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a4紙，打開，上面之后有一句話：“三思而后行。”

    僅僅五個字，卻猶如警鐘在文強東的耳邊敲響。不僅僅是忠告，還是慰藉他心靈的妙藥。

    把信紙好好折疊起來裝好，把信封裝進(jìn)口袋里，文強東終于是止住了淚水，把無神的目光投向了車窗外的滾滾山林。

    楊青松情緒低落，幸福縣過來的二十人，現(xiàn)在變成了十九人，而被退回去的文強東，是這些人當(dāng)中與他關(guān)系最好的。來之前就是比較好的朋友。楊青松不免有些狐死兔悲的感覺。

    訓(xùn)練間隙，顧九坐在他身邊，和他輕聲著話，“我看見那個將軍肚的部長了，他接的文強東。”

    “嗯，我也看見了。”楊青松有氣無力的，“副團長好狠，直接讓他走人。為什么不能給他一次機會呢。”

    經(jīng)過二十天的訓(xùn)練，顧九的變化很大。由內(nèi)到外的變化，很明顯，至少沒之前那么木訥了。

    一個兵，抱著抗拒的心態(tài)訓(xùn)練和抱著主動的心態(tài)訓(xùn)練，結(jié)果是截然不同的。從表面上的精神面貌就能看得出來。對于顧九而言，再辛苦也是非常值得的，因為他沒有退路，因為這是他改變現(xiàn)狀的唯一機會，因此他珍惜，他努力。

    跟他談什么社會主義理想保家衛(wèi)國，此時此刻是比較扯淡的。自己的家如果搞不利索，去談保衛(wèi)大家，自己不信，別人也不信。

    拍了拍楊青松的肩膀，顧九，“馬化云班長也被調(diào)走了，所有的干部都要檢討，你知道的，上次通報了的。”

    “唉……”楊青松搖著頭，“他怎么就那么想不開逃跑呢，太沖動了。”

    “誰不是呢。”顧九，“你不要想那么多了，想得再多也沒用，事情已經(jīng)這樣。”

    楊青松長出了一口氣。

    顧九，“下午武裝五公里測試，聽副團長親自掐表。”

    “我知道，班長了的。這次是個人摸底，輕松多了。”楊青松著，目光掃向了隔了兩三個人的黃明明，綽號大傻。

    顧九也看了大傻一眼。

    大傻是新兵一連五班中的五公里老大難問題，這貨壓根跑不動。空有一個大個子，其實身上都是虛肉，沒幾個月的訓(xùn)練是搞不出肌肉來。每次集體五公里，班里跑得最快的楊青松和顧九兩人就要拽著他跑，那叫一個痛苦。被拽的痛苦，拉人跑的更痛苦。

    大傻渾然不覺，只要聽要跑五公里，他的雙腿就先抖上了，絕對的是有心理陰影。這讓班長李明濤非常的頭疼。

    不過楊青松和顧九是非常有集體榮譽感的兵，每次不管大傻怎么求情，他們倆都死拽著他往前跑，好歹沒讓班上的集體五公里成績墊底，但是也總是上不去。

    之前跑的都是輕裝五公里，下午要搞的是第一次武裝五公里。兩人不由的有些期待，也有一些緊張，不知道能跑出一個什么樣的成績。

    斯人已去，新兵營的日子依然繼續(xù)。(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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