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攻入州衙大門,正氣勢洶洶想向儀門攻去的廂軍士卒,看到儀門前一個個手拿各式武器、擺好陣勢的兵丁差伇,沖擊州衙的動作明顯一滯。
看到沖入到州衙大門內的廂軍士卒,一眾巡檢兵丁差伇,也是面色緊張起來、
手拿著各式兵器的巡檢司官兵、連帶身著皂色長袍的吏伇正面向朝南。身著各種雜色衣衫、手拿棍棒的廂軍嘩變士卒面向朝北,驚訝對方擺手了陣勢之余,才發現更要命的是在這些官兵、吏伇身后的房頂,還立著一些弓手正搭弓上弦瞄準著自己。
雙方對峙,州衙大門到州衙儀門這片空地上,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巡檢司兵丁、蔡州州衙、平輿縣衙、淮康軍軍衙三班快伇聽令!”
就在兩幫人馬相互僵持間,一道冷冷的聲音自州衙儀門后傳了出來。
“在!”聽到從身后傳來的這道聲音,平輿巡檢司的兵丁與一眾快伇齊齊的應道。眼下一眾人早己知曉樂天的身份,自然答應的響亮。
眼下州衙里除了劉巡檢與自己外,其余的盡是文官,劉巡檢緝拿盜賊還管些用,遇到這些大場面的事,真還拿不上臺面。
分開巡檢司兵士與一眾差伇的身形,樂天緩步從后面走到前面,望著那沖擊州衙的廂軍士兵,冷冷道:“若廂軍士卒敢膽再向前踏近一步沖擊州衙,殺無赦!”
“是!”
儀門前的百名兵士與差伇齊齊的應了一聲,隱隱間帶著一股氣勢。
情勢突變,攻守易位。
這些嘩變的廂軍手里并無武器,手中有的最多只是一些棍棒而己,身上更無鎧甲號牌,看上去與一群鬧事的市井之徒并沒什么兩樣。
這些廂軍士卒,仗著心中壓抑的憤怒,一時沖擊了州衙,然而看對方手里拿的是真刀真槍,墻頭上更立著搭箭上弦向自己這些人瞄準的弓手,心中立時間有些慌了。
這些廂軍士卒與服伇的平民沒有任何區別,自然沒有見過什么大場面。眼看著對方武器比自己精銳,而且還占據地利之勢,自己這群人只要再動一動,不定沖在最前的一些人馬上就被射成刺猬,然后那些手拿刀槍的士卒與差伇,會向受傷沒死的人身上補上一下,算做立了軍功。
上門送人頭的事,誰愿意去干。
大多數廂軍士卒只是因為心中氣憤而加入到嘩變的隊伍里,來到州衙只不過是為了討個法,看到眼前這副場景,心中才開始感到后怕,聚眾鬧事沖擊官府這與造反有什么兩樣。自己這些人雖也是兵,但只是打雜的伇兵,不少人一輩子甚至連刀槍都沒摸過。
樂天也在審視著眼前這群身著各種衣衫的廂兵,這些廂軍伇兵的穿著遠遠比不上淮康軍禁軍士卒,而且年齡的跨度也很大,其中不少人己經須發半白。
“你是何人?”嘩變的廂軍士卒中,有人見樂天一身讀書人的裝扮,揚著下巴問道。
“對,你又是什么人?”
有人問了第一句,其余的廂軍伇兵也是紛紛跟著問道。
“樂某是東京汴梁皇城司親從官!”樂天著話,從腰間拿出代表自己身份的牙牌,在手中晃了晃。
皇城司的大名若是放在汴梁,可以是無人不曉,但換到了地方,聽過這個衙門的人除了官衙中人外,實在是寥寥無幾。一眾廂軍士卒更是不知皇城司是做什么的,但聽得里邊有個“皇”字心中開始犯起嘀咕,神色間畏懼起來。
“爾等沖擊官府砸爛州衙大門,己經犯下了大錯,難道還想繼續沖擊州衙,闖下那抄家滅門的十惡不赦大禍?”樂天掃視著一眾廂軍士卒,繼續道:“有句話叫做法不責眾,官勸爾等不妨早早退去,看在你等辛勞服伇的份上,官府便不再追究。”
“你當我等是三歲的孩童不成?”有領頭鬧事的廂軍士卒叫道:“我等這邊退去,那邊官府便會派出兵馬來鎮
壓我等。”
樂天直視著那個廂軍叫囂的士卒,喝問道:“那你想如何,便是砸了州衙你又能如何?”
是啊,砸了蔡州府又能怎樣?與這些人又有什么好處?
聽了樂天的話,眾多廂軍士卒面面相覷、
“我等來州衙是討個法的!”就在一眾廂軍士卒沉默不語時,一個士卒叫道:“我們這些兵伇常年出的是牛馬力,然而吃食卻連糟糠都不如,特別是這段時日伙食盡是霉爛的谷物,官府難道不當我們廂軍士卒是人么?”
“軍糧卻是都被官老爺中飽私囊了!”
“州衙欺人太甚!”
“難道不把我們當人么?”
……
就在那士卒話音落下后,嘩變的廂軍士卒紛紛叫嚷起來。
“請諸位靜一靜!”待聲音低了些,樂天示意廂軍兵士落下聲音,道:“知州葉老大人對軍糧之事早己有所耳聞,就在今日早間,葉老大人己然將州衙里的侵吞官糧的蠹蟲繩之以法,且這些貪官污吏供認不諱,己然簽字畫押,只等朝廷大理寺與提刑司派員審問復核了!”
“莫要聽此人胡言,天知道他的是不是真的,更何況自古以來,官官相衛的道理誰都不知曉,便是抓了這些貪官,上面不定只是做做樣子,過不了幾日便放了!”有嘩變的廂軍士卒多少知道些官府中的黑幕。
“不錯……”
“的有理!”
“官字自古兩個口,誰知道他的是不是真的,不定俱是在哄騙我等!”
……
立時間,有人蠱惑,嘩變的廂軍士卒再次叫囂起來。
憑自己怎么,這些嘩變士卒也不相信,樂天不禁感到有些頭疼。
待這些嘩變士卒的聲音低了些,樂天晃了晃手中代表身份的牙牌,只能拿出身份來壓人:“官身為皇城司親從官,更是官家近臣,怎不能將此案上報天聽!”
在這些嘩變的廂軍士卒眼中看來,樂天口中皇城司這個衙門很陌生,但又很玄幻,又很有服力,與印像中的欽差形象自行腦補的吻合起來,一時間都不知道什么好。
“諸位莫要懷疑,官現己查明案情,蔡州簽判伙同戶曹參軍、司法參軍連同一干庫吏,上下勾結采取以次充好、偷梁換柱等不法手段盜取、貪墨州米糧谷物,又勾結軍中糧官將霉爛谷物充做軍糧,實屬罪大惡極,現下己被官押入州衙大牢,并上報朝廷,等候朝廷發落。”
就在樂天將局面漸漸控制住之際,葉知州的聲音傳來,隨即巡檢兵丁與州衙差伇讓開一條道路,一襲緋紅官袍的葉知州走到樂天近前,在兩撥人馬中間顯的甚為扎眼。
樂天忙拱手施禮:“此地危險之至,老大人何以以身犯險?”
“官不信,廂軍士卒會發生嘩變!”望著儀門外的一眾廂軍士卒,葉知州一臉的云淡風輕,戴高帽的道::“不過是廂軍士卒來官這里訴求遭遇不公罷了!”
眼見樂天穩住了形勢,做為一州主官的葉夢得自要出來刷些存在感,下山來摘摘桃子,將來此事奏報朝廷,自己在朝中甚至在史書上,都會會落得處驚不變,臨危不懼的美名,甚至在官家的眼中也會留下可堪大用的印像。
見葉知州出面,樂天立時知曉葉知州心中用意,自己辛辛苦苦了一番,眼見就要有所收獲,便厚著臉皮搶奪勝利果實來了。
若是以往,樂天沒披上皇城司這個司甲時,必定會緊緊抱著葉知州這條大腿,但眼下自己己經算是自立了門戶,況且憑白送了葉知州查辦谷倉貪腐案大功一件,只是沒想到這葉知州貪心不足,居然厚著臉皮來與自己搶功。
“老大人的是,蔡州廂軍士卒向來忠于我大宋,何等有嘩變之舉!”聽葉知州這般話,樂天忙口中奉承。話間眼珠轉了轉,又開口與一眾嘩變的廂軍士卒大聲道:“諸位請放心,眼下那三個國之蠹蟲與一眾貪腐的庫倉差伇,俱被葉老大人關入州衙大牢,只等大理寺與路府提刑司審問復核,到是必定給你等一個滿意的答復。”
“不錯,官定會與諸位一個交待,還請諸位散去罷。”聽樂天這般話,葉知州也是點頭。
“自古以來官官相衛,我朝官家更有不殺讀書人的祖訓,這幾個官員若花錢走通了關節,最多不過只是貶官或是罷黜,過不了多久興許就被起復了。”葉知州話音落下后,立時有嘩變的士卒叫道。
“的不錯,這些貪官不定哪日就被起復了,換個地方繼續禍害百姓!”
……
立時間有兵卒跟著叫嚷起來。
對于葉知州出來與自己搶功,樂天有意將話題引入到州衙的幾個貪腐官員上,給葉知州上上眼藥。
“處死這些貪官污吏!”
這時候,嘩變的士卒中有人突然叫道。
“不錯,除死他們!”
“處死他們!”
……
有人領頭發出叫喊,立時間,所有廂軍嘩變士卒叫嚷了起來。
聽到嘩變的士卒這般大聲叫喊,葉知州立時頭大如斗,只得好聲好氣的道:“諸位,朝廷自有法度,何況此案干系重大,我等豈能擅斷人之生死!”
顯然,葉知州的好言相勸沒有任何作用。畢竟嘩變的兵士都是粗人,這類人性子直爽,看中的更是實惠,整那些虛的沒有任何作用。
此刻的樂天不發一誤,立在一襲緋色官袍的葉知州近前,甘愿當做綠葉,擺出了一副默默無聞、不與知州老大人爭搶臺詞的良好姿態。
“若今日不除死這些貪官,我等便不離去!”
就在葉知州解釋的口干舌燥之時,有士卒大聲叫嚷了起來。
“不錯,若今日不處死這些吸兵血的混蛋,我等便不退去!”
“的對,今日不見這些貪官人頭落地,我等誓不退去!”
……
就在那士卒叫嚷之后,一眾嘩變的士卒再次叫囂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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