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現代人有大長假與長假,宋人也同樣擁有。寒食節連同清明在內,朝廷官員與太學俱都有三日的假期。
天微微亮,樂天出了辟雍,尺七早己等候在外,隨在身后向城外金明池行去。殿試在即,辟雍內一眾太學生員依舊處于苦讀之中,只有不打算參加殿試的寥寥幾人出行。
幾日前去了陳御史那里,陳御史只是含糊邀樂天于金明池踏青并未深,對此樂天也是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寒食節亦稱“禁煙節”、“冷節”、“百五節”,在農歷冬至后一百零五日,清明節前一兩日。是日初為節時,禁煙火,只吃冷食。因在后世的發展中逐漸增加了祭掃、踏青、秋千、蹴鞠等風俗,寒食節前后綿延兩千余年,被稱為民間第一大祭日。
至于清明節,在清代之前還只是普通的二十四節氣之一,并沒有升上到祭掃踏青的高度,直到清代之前二者可謂是涇渭分明,但兩個節日時間只相距一兩天,甚至于有時重合于一日,便有了清明、寒食并稱的法,隨之掃墓也由寒食順延到了清明。
一路無話,行了足有近一個時辰,出了順天門才到了金明池,然后樂天被眼前的景像驚呆了。
卻見這里游客如潮,歡聲笑語喧囂鼎沸,宛若身處鬧市一般,大人喊孩叫老少扶攜,更有踏青者狂歌不止,這般模樣比后世郊游還要狂狷許多。
卻一路上人擠人人挨人,樂天心中暗嘆這不知是踏青還是受罪,眼神偶爾游
走,卻發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趁機行竊摸人慎袋的賊有之,伺機下手揩油的登徒浪子亦是不在少數。
金明池是皇家園林,每年三月初一至四月初八開放,允許百姓進入游覽。沿岸“垂楊蘸水,煙草鋪堤”,東岸臨時搭蓋彩棚,百姓在此看水戲。西岸環境幽靜,游人多臨岸垂釣。
話陳御史邀樂天踏青,其實卻另有其人主持此事。那主事人自是知道東岸游人如織,故選擇在西岸僻靜之處的涼亭里,并布置了家奴下人在周圍,不讓閑雜人等靠近百步以內。
西岸就僻靜,有游人也大多是垂釣之人,使得這里倒自成一處天地。
樂天雖一早趕赴此地,但一路擁堵卻是走走停停,從辟雍到金明池足有二十多里的路程,加上樂天又不識得金明池的路徑,足足走了一個半時辰。反看這金明池西岸涼亭之內己經來了十多位,俱是席地而坐,做了御史的陳凌元赫然端坐其中,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坐在主位的竟是一位花甲老人。
坐在涼亭內的陳御史面色有些不耐,眼看著一眾人俱是到得齊了,卻不見樂天蹤跡,心中不禁有些惱怒,但又不好擺在臉上。就在陳御史目光四下掃視之際,卻見巨石后轉出著一身玉色斕衫的修長身影向這邊走來,待那身影近了些看不是樂天又是何人。
此刻樂天的目光也在四處游離掃視,這金明池自己也是第一次來到,只記得陳御史是在西岸哪個涼亭中集會,邊行邊目光掃視,正看到這邊涼亭有人聚集,細看男女老少皆有,老者年己花甲,其間那女子也有三十余數,陳御史赫然位列其中,卻是坐在下首。
“樂賢弟,一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就在樂天快步向涼亭行去時,卻見一人眾涼亭中站立起來,向自己揮臂喚道。同時又低聲與身邊的女人道:“這位就是為夫與你的那位桃花樂郎君,他的詩詞你也是讀過的。”
此人是……下一刻,樂天認了出來,原來是去歲在平輿于官人府上見過的趙明誠,如今來到了汴梁,也算是他鄉遇故人了。
這涼亭內的人想來都是多年往來,彼此大多相識,但俱都是聽聞過樂天的詩詞,見過樂天的卻是極少,聽得趙明誠這一聲桃花樂郎君,紛紛將目光投過來觀望,只見來人身形欣長又恰值少年,生的又是俊朗瀟灑,第一感官先入為主,眾人心中先是喝了聲彩。
樂天遠遠拱手作揖道:“見過趙大官人,見過陳老大人,學生路遠來遲,罪過罪過。”話間,樂天雙吩咐尺七在遠處等待。
打量一番亭子內的人物,除了主座上最年長的那位以外,其余人年紀都在三十四歲左右,除了自己最為年輕以外,陳御史與自己一般,在從人中也只能算做字輩的人物了。
看到陳御史只能陪坐末席,樂天心中驚訝今日來得都是些什么人。
陳御史見樂天來到,起身與將諸人與樂天介紹了一番,立時間樂天驚得是目瞪口呆,十數個人倒沒記清幾人的名字,除了相識的趙明誠,那坐在主位的花甲老者竟然是宋代有名的大詞家周邦彥,挨坐在趙明誠身邊的那位三十多數的婦人竟是趙明誠的內子,有華夏“千古第一才女”之稱的女詞人李清照。
愕然中,樂天坐于末席中的末席,陳御史之下。
待眾人俱都坐好,周邦彥舉杯道:“時近寒食,聞知德甫夫婦還京,老夫便請諸位一起踏青取樂,也算是為德甫夫婦接風了!”
德甫是誰?樂天不解,最后還是陳御史聲與樂天的,德甫是趙明誠的字,自然指得是李清照夫婦。以詞名來,趙明誠遠遠不如李清照,趙明誠真正的造詣是在金石學上,能來此集會,趙明誠怕是沾了妻子李清照的光。
隨即,周邦彥又問道:“德甫近十數年寓居萊州未曾歸京,這些年間在忙什么?”
二人相差二十余歲,在周邦彥面前,趙明誠自是謙遜,回道:“學生這十數年間致力于金石之學,可謂幼而好之,心生盡天下古文奇字之志,去歲學生初成《金石錄》一書,除自作序外,還請了劉跂兄題寫了后序。”
眾人聞言,皆是奉承了幾句。
什么金石學,樂天是一竅不通。樂天心中暗嘆,自己這個偽士子與真正的文化人果然是存在著不可逾的天壍。聽趙明誠起金石學來頭頭是道,一眾人頷首連連,唯有自己如同聽天書一般,用后世的話來,一臉懵
比的模樣。
樂天眼角余光四下打量,心中暗道,這亭內之人想來俱都是在汴梁城內有些才名的,陳御史雖然書讀得好但詩詞一道卻是表現平平,而且自己與這周邦彥沒有絲毫交情,又怎么會尋上自己。
隨即樂天想了起來,當年陳御史的伯父陳瓘在京中任過右司諫的,想來與周邦彥也是有些交情的,至于為什么尋上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周邦彥又與幾人寒暄了幾句,卻將目光投向樂天,笑道:“柳三變、晏相公與蘇子瞻三位是是朝公認之詩詞大家,近年來老夫認為在詩詞造詣上,真正入眼之人可謂寥寥,卻不料去歲至今年有位友的大作甚為流行,令老夫也是嘆為觀止。”
聽音聽意,周邦彥與蘇軾分屬新舊兩黨,雖政
見不同,但在詩詞之上還是很推崇蘇軾的,這點著實令人佩服。
“周大司樂!”
就在周邦彥再次張口欲下去時,卻聽得有人喚道。
這道呼喚被稱為鶯聲燕語也不為過,眾人齊齊的將目光投了過去,卻見一位身著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生得娥眉鳳目貌美婉約的娘子正驚喜的望著周邦彥。在這娘子的身后還跟著幾個同行的女子與婢女,手中或是拿著樂器,或是提著吃食。
“明藜姑娘!”周邦彥也將目光投了過去,立即識出了來人。
那女子十分養眼倒是真的,只是樂天又是一臉的懵
比模樣,不明白這大晟府在朝的什么地方,這大司樂又是何等官職。
所幸陳御史坐在樂天旁邊,與樂天聲解釋道,何大晟府是朝的掌樂律的官署,掌樂律。國朝宮廷宴會、典禮禮儀用樂皆由大晟府司定,周邦彥提舉大晟府,大司樂自然為其的官職稱呼。
樂天明白過來,原來這周邦彥的職務,有些相當于后世的中
央音樂學院院長角色。
這明藜姑娘是位官伎,趁著寒時節與姐妹們外出踏青,恰好巧遇到周邦彥等人在些集會。
“見過大司樂!”那明藜姑娘盈盈一禮,身后的一眾女伎也是齊齊納福,只聽那明藜姑娘道:“今日偶遇大司樂實婢子等人的福份,若大司樂不嫌棄,婢子愿在一旁撫樂助興!”
有藝伎助興自然是雅事一樁,周邦彥目光掃過眾人,見無人反對,況且那明藜姑娘一番好意又豈能相拂,便點頭答應下來。
一眾女伎圍坐在涼亭邊,各自拿出樂器。旋即絲竹之間響起,一股名為雅意的東西莫名的在涼亭內外蕩漾開來,涼亭內一眾自謂為雅士的文人,臉上現出幾分陶醉之色。
總感覺古代樂曲太過沉悶,自己是聽不慣的,大約古人就喜歡這個調調罷,樂天心中如是想。
與那女伎客套完畢,周邦彥將目光投向樂天,笑道:“老夫曾對樂友詩詞曾做過研究,可謂是氣像萬千,憤懣有之、戲謔有之、委婉有之、香艷有之、豪放有之,盡是世間不得多得之佳句。只是令老夫不滿的是,因何那一首你卻只做了半厥,后半厥卻如何不作將出來,惹得老夫醞釀數番,所出之詞卻始終是詞不答意!”
與樂天有過兩面之緣的趙明誠對樂天之詞也是極為追捧,問道:“老先生的,莫非是樂賢弟名為半厥詩的那首生怕多情累美人?”
“正是!”周邦彥回道,話音中竟帶著幾分怒意,與樂天道:“今日你與老夫個明白!”
樂天無奈,這釣臺題壁的下半厥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念出來的,只好拿起以前編過的詞起身回道:“這首半厥詩是學生酒醉中偶然腦中靈光閃現,至于下半厥當真是因為醉酒想不起來了。”
“嗆……”
一聲亂音響起,只見那明藜姑娘拂弄樂器的纖手忽的停了下來,突然抬起頭來向樂天望去,神色間帶著幾分哀怨的詫然道:“莫非官人便是那桃花樂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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