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腳下,朗朗乾坤,王衙內你忘形了!”看王衙內不可一世,樂天斥道。
呵呵冷笑了兩聲,王衙內將目光投向一旁的梁師成,又對樂天冷笑道:“昨日你尋那姓趙的裱子當做援手,今日又拿個老棺材瓤子來嚇唬衙內,當衙內是吃素的么?”
梁師成就無心多管閑事,出來觀望最多算是個打醬油的,沒想到眼前這個王衙內竟然將自己無辜的卷了進來,立時被氣的三尺暴跳,七竅生煙,想自己在官家面前得勢以來,何曾有人這般對自己話。
心中氣憤講氣憤,不過這梁師成做為一代巨奸,養氣的功夫自然也是了得,面容上不見一絲怒色,輕聲與那王衙內道:“請教這位衙內姓字名誰,是朝中哪位大人的公子?也好讓老夫知曉。”
“你這老棺材瓤子且聽好了!”王衙內神氣十足,傲然道:“衙內的父親乃戶部侍郎知開封府尹王革王老大人!”
那王衙內話音落下,梁師成呵呵冷笑了一聲:“咱家以為是誰家的孩子這么囂張,原來是王革王侍郎家的!”
這話將出去,那守在雅室看臺門外的便裝禁衛與黃門等一干人,不由脫口哄笑出來。
這句咱家不要緊,聽在王衙內的耳中無異于一記炸雷,震得兩耳嗡鳴神昏目眩。目光打量著梁師成,年紀這么大,而且能以咱家來稱呼自己的,定是宮中的宦官而且是極為得寵的存在。
這王衙內雖然行事囂張跋扈,卻不是傻瓜,呆呆的望了梁師成片刻,忙向梁師成行了個大禮,口中連聲告罪,帶著幾個手下抱頭鼠躥而去。
痛打落水狗的機會,樂天又怎能錯過,借機對梁師成道:“中貴人您得高望重,這廝如此辱沒于您,您就這樣放那王衙內走了,下官替您不值!”
望著王衙內離去的方向,梁師成只是一聲冷哼,并不接話。
“你們先且退去!”看沈蟬兒與綠濃幾人還在,樂天道。
聞言,二女與一眾人忙退了下去。
見梁師成不話,樂天也不好多什么,但心中肯定以梁師成的性格定然不會就此善罷干休,定然會有所動作。至于如何動做,便不是自己能管的了,反正不會讓那王衙內好過。
“戲馬上便要散場了,官家還在看臺上!”梁師成轉身向看臺走去,又與樂天了一聲。
“門外方才那般吵鬧,所為何事?”見二人回來,徽宗皇帝問道。
樂天終于看到梁師成的事,只見梁師成連忙施禮回道:“回陛下的話,那開封府尹王革家的衙內自恃家世,不止羞辱臣下還想要強行逼迫女伎飲宴,如今己經被人打發走了。”
顯然不需樂天話,梁師成不失時機的坑了那開封府尹王革一把。
徽宗皇帝面色一冷,“這王革好歹也是正二品的大員,怎養出了這等紈绔子弟。”
“臣見那王衙內辱罵樂大人,如同喝斥奴仆一般,使我大宋官員體面無存。”梁師成睚眥必報,決不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攻擊對方的機會,又趁機進言:“似王革王大人這般,連自家子弟都無法約束,甚至險些驚了圣駕,何以牧民一方?”
聞言,徽宗皇帝長嘆了一聲,并未話,只是注意著戲臺上的戲劇,眼下戲臺上上演的《白蛇傳》己經進入尾聲,白娘子被鎮
壓到雷鋒塔下,許狀元祭塔,白蛇子破塔而出,許仙一家三口團聚,天兵天將來捉拿法海,法海無處躲藏只得躲入螃蟹殼內得以活命。
“彩!”
緊湊而又引人入勝的劇情,還有樂天設計的諸多特技場景,徽宗皇帝看到興頭上,不由的喝了聲彩,口中道:“這多事的法海賊禿,他人人
妖相戀干你何事,硬要拆散人家,使得白蛇子水漫金山荼毒生靈犯了天條,到底有一半的責任還應該算在這法海賊禿的身上!”
梁師成何等刁鉆的人物,立時逢迎道:“陛下圣明,果然將這案子斷得清清楚楚!”
樂天心中突然明白過來,這徽宗皇帝喜道厭佛,不喜這這白蛇傳中法海,自然也在情理之中了。
徽宗皇帝將目光投向樂天,頗有興致的問道:“樂愛卿,朕且問你,據杭州西湖邊上有座塔名喚保俶塔,卻未有甚么雷鋒塔,還有這法海躲在那螃蟹內是否屬實?還是你胡亂編造出來的?”徽宗皇帝這般問話,顯然是意猶未盡的樣子。
“回陛下,此事是真的!”樂天拱手回道:“天下間河中的螃蟹只要煮熟之后,掀開背殼可以看到一個和尚打坐的模樣,百姓俗稱為蟹和尚,那便是法海躲藏在螃蟹內的證據;至于那鎮
壓白娘子的雷鋒塔則被白娘子出塔時毀去,使后人無法觀瞻了。”
末了,樂天又重重的叮囑一句,是在河蟹的殼內不是海蟹的殼內,畢竟海蟹內是沒有老百姓口中所的蟹和尚的。
徽宗皇帝輕笑了兩聲,向梁師成問道:“梁卿,這樂愛卿所可是真的?”
梁師成忙回道:“千真萬確,臣在吃螃蟹時也曾見過蟹殼內有和尚打坐的模樣,至于那雷鋒塔嘛,恕臣下學識淺薄,無以考證。”
“梁卿,明日取五百貫錢與些綢錦打賞這家瓦子里的女伎!”徽宗皇帝道,顯然今日盡了興。
“是!”梁師成忙應道。
掌聲中,看著戲臺上蘭姐兒一眾女伎連連謝幕致意,徽宗皇帝忽道:“樂愛卿有如此大才,屈居一個的從九品制撰有些屈才了!”
“臣不勝惶恐!”樂天連忙拜道。
徽宗皇帝微微搖頭道:“當日取你特奏名時,朕曾考校過你的經義策論,雖未必能拿到一甲的名次,但二甲還是能夠取到的,賜你個特奏名倒是有些委屈了!”
樂天連忙道:“為國盡力是臣子的責任,又何必講求出身!”樂天話間,不由的為自己捏了把汗,生怕這微宗皇帝抽什么筋,將自己這個特奏名拿去,再讓自己去太學回爐重煉。
想到這里,樂天又拜道:“今日聽陛下訓話,令微臣想起微臣以前讀書時曾經做出一首詩。”
“朕曾經讀過你的桃花庵主詞集,其中風格各異,旖旎有之,磅礴有之,香
艷有之,激
情憤慨有之,可謂是氣像萬千,若不然朕也不會在聞喜宴上考校于你!”徽宗皇帝微微點頭,又道:“愛卿將這首詞與朕聽聽,讓朕看看愛卿的詩作可有進步。”
“是極,是極,陛下詩畫書法冠絕天下,樂大人且快吟來與陛下品評。”梁師成在一旁跟著道。
“請陛下斧正!”樂天拜道,隨即口中念道:“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材。”
一首詩念完,徽宗皇帝沉默不語,惹得樂天與梁師成二人面面相覷,不知趙官家是怎么了。
半響后,徽宗皇帝才將目光投向樂天,道:“莫非樂愛卿所做之詩,是對現今太學意有所指么?”
“微臣不敢!”樂天回道,心中不解非常。
嘆了口氣,徽宗皇帝緩緩道:“近覽太學生私試程文,詞煩理寡,體格卑弱,言雖多而意不逮,一幅幾二百言,用心字凡二十有六,文之陋于此為甚,夫積于中既雜,則發于言必厚,學無根,詞必浮靡,實是學官教學之失敗!”
梁師成見狀,忙上前勸道:“陛下莫要氣壞了身子!”
“這萬馬齊喑究可哀,樂愛卿果然與朕心中所想一般,太學生們現今就是在得過且過的混日子!”徽宗皇帝眼中生出幾分怒意,將目光投向樂天,道:“從這句詩上來看,朕就覺得賜與你這個特奏名實在是委屈于你了!”
“臣惶恐!”樂天被嚇了一驚,沒想到自己抄襲后世龔自珍的這首己亥雜詩,竟然牽扯出這些事情。
徽宗皇帝擺了擺手,與樂天道:“朕升你做秘書省校書郎如何?”
“陛下,不可!”未待樂天話,那梁師成忙上前道。
聽梁師成突然插言,樂天心中不由一驚,暗道自己未曾開罪這梁賊,為何這梁賊要這般對待自己。
“梁愛卿,為何?”徽宗皇帝不解道。
“回陛下,秘書省校書郎、秘書省正字俱是從八品的官職,依朝慣例皆是授與當年新科榜首的,二甲進士才能授于正九品的官職,樂大人的功名是陛下賜與的特奏名,若是授與從八品的官職,怕是要惹起司諫、給事中還有御史言官們非議的!”梁師成拜道,又言:“若樂大人進從八品,未來將置樂大人于這些同年眼中于何地?”
“朕倒是忘了這些!”徽宗恍然大悟道。
樂天心中立時也明白開來,這梁師成為了自己好,忙向此賊拜了一拜。
徽宗皇帝又言:“梁卿,那朕當如何升樂愛卿的官?”
沉思片刻,梁師成回道:“臣以為,樂大人升官之事宜緩不宜急,但依陛下所言,這從九品的微末官職著實是委屈了樂大人之才,臣認為樂大人官職不宜急忙升遷,陛下只需給樂大人授個散職儒林郎,這樣一來陛下心安,樂大人也得了實惠,升賞也不急于一時。”
對于樂天,梁師成心中也是暗暗稱奇,此人不過用了半天的時間就讓陛下對其贊賞有加,而且還頗有些學識,倒是可以交好為己所用。
“不錯!”徽宗皇帝點頭笑道:“梁愛卿久在朕身邊侍候,所想頗和朕的心意。”
“謝陛下封賞!”樂天急忙拜道。
梁師成心翼翼的道:“陛下,眼下天色己經不早了,是不是該起駕回宮了!”
“回宮罷!”在外面耍樂了一天也極其的尺興,徽宗皇帝點頭道。
“臣樂天恭送陛下!”樂天又忙躬身施禮道。
正在行走的徽宗皇帝突然停下了腳步,對樂天道:“過些日子便是朕的生辰,樂卿家不如再排出新戲,帶著戲班來大內與朕賀壽!”
“臣不勝榮幸!”樂天忙再次躬身施禮。
待躬送徽宗皇帝的車輦走后,樂天眼中寒芒一閃而過:王衙內,過了明日你們一家就可以滾出開封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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