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千百種,際遇各不同。
相比于樂天這邊與李乾順相談甚歡有若如沐春風,蘭朵公主那邊可就要顯的慽風慘雨了許多。
“母親,那漢人不止打了在女兒身邊聽用的內侍,還將他們扔了出去……”在與皇后見過禮后,蘭朵公主便開始訴起了苦。
公主出嫁,是皇家的大事,更不要蘭朵要遠嫁到大宋,這三天回門自然也是大事,平日里不管關系再如何,在這種場合下西夏皇宮的一眾妃子們自然是要到場的。
遠嫁大宋,蘭朵自然不是皇后嫡女,蘭朵公主的母妃只是李乾順后宮一個不得寵的尋常妃子,聽到女兒受了欺負,忍不住的抹著眼淚。
偌大的后宮,又有幾分人情,立時有妃子冷嘲熱諷的道:“出了嫁的女兒便是潑出去的水,有事不能總尋娘家來罷,再我大夏自立朝來那么多的公主都嫁到了吐蕃、回紇,每個公主受了委屈都回來哭訴,莫不是要我大夏與諸國開戰不成……”
“行妃!”母儀后宮,皇后自然要有威嚴,話音里對那出言的妃子顯然極為不滿。
這時又有妃子打起了圓場:“蘭朵嫁的極好,聽聞南朝是繁華富庶之地,據出使大宋回來的使節們,大宋的汴都城便有我大夏興慶府近十倍大,那里的人都穿著綾羅綢緞,實非我大夏所能相比,蘭朵能嫁到南朝去卻是福氣呢!”
聽到提及大宋,西夏皇宮的一眾妃子們眼睛立時亮了起來,西夏不產絲綢不產錦帛,這一切都來源于大宋的歲賜與邊榷,這些年大宋與西夏連年開戰,邊榷關閉又沒有歲賜,宮中存下的那些錦帛絲綢所剩無幾,嬪妃們也常因為沒有好衣料做衣衫而發愁,這次樂天迎娶蘭朵,大宋那邊賜了好多錦帛絲綢,著實讓后一眾嬪妃們歡喜了一番。
“朵兒妹子,德妃娘娘所言甚是!”這時出了嫁,借蘭朵下嫁回興慶府省親的娜菡公主言道,又無奈的嘆了口氣:“朵兒妹妹的命好,嫁到了南朝富庶之地,不像姐姐我嫁到了漠北的婁薄貝,那里是一望無際的草場,夜城甚至有狼群在部族駐地的帳
篷外游蕩,狼叼走羔羊之事如家常便飯,便是部落里放羊的孩子也時有被狼叼走的。
每年到了寒冷的冬季,積雪足有三、四尺厚,根出不得帳
蓬,不止是常常有牛羊牲畜凍死,部落里凍死的牧民也是時常有的……我聽南朝氣候溫暖,不會下有那般大的雪,哪像西北苦寒之地那般,眼下入了秋,又不知今年冬日的光景如何了。”
經娜菡公主這么一,蘭朵的心情立時好了許多,但是想起樂天痛毆侍候自己的宦官,心中依舊憤怒無比。
為了激起后宮娘娘們的憤怒,蘭朵故意道:“娜菡姐姐,那漢人實在可惡,打了在我身邊聽用的內侍,這與打我大夏皇家的臉面有如不同!”
正如蘭朵所言,經自己這樣一,皇后娘娘的面色果然有些不善起來,西夏雖然國但皇室也有皇室的尊嚴。
“妹妹,你便知足罷!”這時早蘭朵一年出嫁的二公主娜萏嘆了口氣,言道:“我等雖然是天家嬌女,但出了宮便成為人婦,為少女時的那些習慣便要改改了,不止我們要改,便是在身邊的奴才們做起事來也要改改……”
二公主娜萏到這里,似勾起了回憶一般,頓了頓才道:“我家的那個駙馬兇狠起來,比你那位南朝駙馬還要惡狠,好歹那南朝駙馬在打過內侍后還知曉給些醫藥錢與遣散錢……”
到這里,娜萏長嘆了一聲。
“二駙馬他……”蘭朵下意識的問道。
聽娜萏公主這么,西夏后宮將目光聚集到了這里。不止是西夏的一眾后宮,便是侍候在后宮各個身邊的內侍宦官與婢子們也是睜大了眼,聚精會神的聽著。
嘆了口氣后,娜萏才緩緩道:“侍候在我身邊的內侍,在言語上沖撞了駙馬,被駙馬命人活生生的打死不,連尸首都扔出去喂了狼……”
在后宮,常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再不掉在水中溺斃,死人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沒想到隨公主陪嫁到外面的也會這般凄慘,令宮里的一眾宦官與婢子們齊齊的倒吸了口冷氣。
隨即西夏皇宮中里的一眾太監與宮女們又想道,與這二駙馬相比較,蘭朵公主嫁的這位南朝駙馬爺可是大善人了。
三天回門的大好日子,立時間被弄的慽云慘霧,皇后聞言不語,便是連一眾嬪妃們個個也是神情黯淡,沒想到嫁出去的公主會有這般遭遇,但一想歷朝歷代的公主皆是如此,被做為聯姻的政
治工具,再者西夏就是部族勢力眾多的國家,為了拉攏這些部族,皇室自然對這些部族寬容優渥,部族的首領們犯點什么錯也不會追究。
感覺到氣氛壓抑,早蘭朵半年出嫁的蘭馨公主忙打圓場道:“朵兒妹妹便知足罷,誰不知道朵兒妹妹嫁的最好,那南朝駙馬年紀輕輕就官居四品,不僅人生的英俊,而且詩詞歌賦也是驚艷絕絕,還是公認的南朝第一才子……”
到這里,蘭馨公主不忘揚了揚拿在手中的桃花庵主集,又笑道:“昨日漢人駙馬在朵兒妹妹出嫁時,吟念出的那首催妝詩,昨日下午便在興慶府中傳揚出來,不知有多少閨閣娘子羨煞死了,似這般好的詩才,在我大夏怕是無人能及!
到這里,蘭馨公主頓了一頓,接著道:“依漢人駙馬的才華,想來當不是那不知禮儀之人,定是妹妹侍候在身邊的奴才仗著天家奴才的身份,在言語上沖撞了那南人駙馬,才被痛打了一頓。”
聽蘭馨公主這般話,蘭朵不由嗔道:“三姐兒,你不向著我,怎么替那漢人話呢!”
早于蘭朵出嫁的三位公主里,屬蘭馨嫁的最好,嫁于了當朝宰相家的次子,居住在興慶府中,在蘭馨公主大婚時,蘭朵也曾見過那宰相家的次子,相貌才學倒也的過去,只是與樂天一比,立時落了下風。
所謂的幸福都是攀比出來的,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與娜菡、娜萏兩位公主相比,口中雖然不愿承認,但蘭朵卻突然感到自己還是幸福的,心情更是立時好了大半。
……
今晨樂天打了服侍在蘭朵公主身邊的宦官,得到了稟報,夏崇宗李乾順心中也很是生氣,但想想也只能將此事做罷,雖皇帝的女兒不愁嫁,但真要尋個上好的人家還是很難的。
天家帝女,一般都是刁蠻任性的,娶個這樣的媳婦,稍有不慎,開罪了公主,萬一公主告到父皇那里,即使不治罪,也還不每天都過著心驚膽戰的日子?無論漢唐還是大宋,很難為公主在公卿貴族中尋到中意合適的人家,往往也就尋個一般的富貴人家。
同樣,在西夏也是這般情況,除了西夏控制穩定的夏、靜諸州外,對于那些散布于西夏西、北的各個部族,西夏控制力相對羅弱,所以聯姻必定是西夏公主的使命與命運。至于三公主蘭馨則不同,三公主蘭馨是皇后的親生女兒,真正的嫡公主,而且皇后娘娘自然不想讓自家的女兒嫁的那么遠,先是對李乾順軟磨更泡,最后又是一番軟硬兼施之下,才讓宰相家同意了這門親事。
……
正午的時候,宮里留了午膳,用守膳食之后,樂天與蘭朵公主一道出了宮,乘了馬車返回驛館。
二人一同坐在車子上,誰也沒有搭理誰,樂天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蘭朵一番,只見蘭朵的眼中蓄著淺淺的淚水,神態間略有些憂傷,明日便要起程趕回大宋了,蘭朵自然要隨自己一同回去,在宮里與李乾順還有母妃道別,難免不會傷心。
不過樂天很敏銳的發現,蘭朵與自己坐在一起,身體不似早上那般與自己拉開那么遠的距離,臉上也沒有早上那般對自己的厭惡表情,只是低垂著臉。
……
第二日,在興慶府南門外,太子李仁何帶著西夏的一干文武百官來為樂天送行,正如樂天在大宋汴都啟程時一般,西夏這次送行的隊伍,也是西夏近年來規格最高的隊伍了。
車隊緩緩行馳向南行去,蘭朵公主掀起車廂后邊的窗簾,向后看著來遠、漸漸模糊的興慶府城墻、城樓,臉上盡是憂傷。
“奶娘,我們還會回來么?”落下窗簾,蘭朵公主很是憂傷的問道。
粘伊奶娘只嘆了口氣并未回話,從古至今,不知有多少皇室公主出嫁異國他鄉,終生未曾踏上故土半步。
與來時一樣,樂天的儀仗隊伍在西夏境內走動是要有人引路的,可不是隨便想走哪就走哪的,對于一個國家來,道理就是這個國家最大的機密,大宋與遼國互相遣使,也都是撿最難走、最繞彎的路走,免得最便便捷的道路被對方知曉,日后雙方兵戈四起進,被對方所用。
還是來時的那條路,在到鳴沙城時,現在好歹也是親戚了,樂天在鳴沙城留宿了一晚,與二皇子李仁忠宴飲了到午夜時,在送了一些奢侈的禮物后,又向其灌輸了一大堆奢侈生活的理念,待將李仁忠腦子洗得差不多時,樂天方才離去。
自從種師道攻下鳴沙城又將之放棄后,割沓寨到鳴沙城之間這一帶便成了宋夏實際的邊境地區,由于邊境的模糊與不確定性,使得這一帶紛亂的很,宋、夏兩國士卒經常出現在這里,除此外還有一些附近的西夏部族與盜匪也常出現在這里混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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