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帥!”
那道聲音落下后,傷兵營中所有的人借著燈光看到那位來人的面容,不約而同的施禮,口中齊聲喚道。
“見過種帥!”見是種師道,樂天也連忙施禮。
“你所言甚是,此人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示意樂天不要多禮,種師道口中言道,目光掃過血污遍地的傷兵營,眉頭緊鎖道,言語中充斥著怒意:“似這傷兵營的情形,十個人進了傷兵營,能有兩個人活著出來,就是祖上燒了高香……”
“種帥饒命吶……”聽種師道這么話,那傷兵營管事忙叫了起來:“的也是無奈啊,前幾日戰(zhàn)事激烈,送到這里的傷員甚多,的也是忙不開吶……”
“忙不開便是借口了?忙不開你這傷兵營便可以弄的像殺豬屠狗的菜市一樣?你這是在害人還是在救人?”聽這傷兵營管事口中叫屈,種師道怒意漸起。
隨即種師道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神色悲痛起來:“老夫十八歲從軍,到今歲己有五十載,不知親眼見過多少同澤死于兵燹,更知道有許多同澤不是直接死于夏賊之手,而是死于軍中庸醫(yī)之手,或是死于條件惡劣傷兵營中,甚至在活著的士卒眼中,進了傷兵營與進了鬼門關(guān)沒什么兩樣……”
那負責傷兵營的管事,被嚇的腿肚子發(fā)軟,“當啷”一聲扔掉手中的長矛,口中叫道:“大帥饒命吶,的不會再有下次了……”
種師道搖了搖頭,示意手下人將那管事拖走。
……
哀求聲中那管事被種師道手下的親軍拖走,在大門外又手起刀落,一顆人頭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打著轉(zhuǎn)……
“夜深了,種帥莫非也睡不著!”樂天岔開話題。
“興慶府就在前面,大戰(zhàn)就在眼前,帥又怎么睡的安心!”種師道言道,看了眼樂天接著道:“方才的事,帥聽得清楚,樂中書做的沒錯!”
行軍打仗軍紀最為重要,而傷兵營則又影響著士氣,正因為傷兵營的高死亡率,每一個士卒都怕受傷進入到那里,夜色中傷兵營士卒的痛若呻
吟聲著實能影響到軍中士卒士氣,眼下又發(fā)生了這樣的事,種師道自然要來探望。
樂天言道:“種帥,下官覺得傷兵營中在醫(yī)術(shù)上需要做些規(guī)范!”
“怎么,樂中書也懂得醫(yī)術(shù)?”種師道有些驚訝。
樂天回道:“在醫(yī)術(shù)上,下官只是略懂皮毛,但知道若是將衛(wèi)生保持好,必可減少受傷士卒感染的機會,減少了士卒感染,能活著走出傷兵營的士卒就自然多!
正所謂術(shù)有專攻,醫(yī)道,武學(xué)、儒家,各為不同體系,更有隔行如隔山之,聽樂天這樣,一個老郎中拱手道:“不知樂中書可愿將心中所知的醫(yī)術(shù),與的分享?”
聽語氣,這老郎中顯然對自己是不相信的,樂天言道:“官所通曉的醫(yī)術(shù),只是皮毛,但出來也并不是不可以!”
“請大人賜教!”那老郎中眉眼中帶著幾分笑意,顯然是有看樂天笑話的想法。
沒在意這老郎中的態(tài)度,樂天言道:“包扎傷口者實不宜用棉布,而以棉線紡成的紗布為宜,此種紗布薄且透氣,利于傷口的恢復(fù)。至于用過的棉紗布可以用清水洗凈后,置于蒸氣中消毒,再次利用。
其二,傷口在上藥前,應(yīng)以蒸餾烈酒或是濃鹽水清理消素,以防感染,同時用過的醫(yī)具應(yīng)投以沸水或是蒸氣中用兩刻鐘以上的時間消息,免得細菌滋生……”
“等等……”聽樂天到這里,那老郎中忙叫停,向樂天拱了拱手言道:“這位大人用棉線紡成的紗布用于傷口包扎有利于傷口恢復(fù),在下倒是信服,只是這棉布價格不菲,軍中怕是不易于實行罷……
其二,這位大人口中所的消毒與細菌滋生又是何意?何謂之為素?何謂之為細菌?還請這位大人與在下個明白!”
十二世紀的人何時聽過后世的醫(yī)學(xué)術(shù)語,傷兵營中的幾個郎中眾中一致,齊齊道:“不錯,我等也從未聽過消素與細菌這等法,還請這位大人與在下等人個明白!”
在軍營里生活了半個世紀,受過的大傷傷亦是不少,對于樂天的法種師道也是陌生而好奇,雖沒有話但目光依舊是問詢之色。
知道這些人從沒有接觸過這些東西,樂天只得細細解道:“細菌是一種肉眼無法看到的微生物,而消毒中的毒,并不是我等所的砒霜或是蛇毒一類的毒藥,而是一種比細菌更的可以致人生病死亡的微生物!
“世上還有用眼睛看不到的東西?”有郎中驚訝道,語氣與眼神中盡是不可置信。
樂天接著道:“諸位想來都吃過炊餅,面團在沒有發(fā)起之前,蒸出的炊餅是堅實厚硬,而面團在發(fā)起之后,卻是宣軟可口,炊餅中那些細的孔洞正是因為細菌所致;而炊餅放置久了,炊餅的表面會長出或綠或白色的毛狀物,這些毛狀物也是細菌滋生所致,只不過這種細菌與之前的那種細菌并不屬于同一類型……
這個世界里,細菌有無數(shù)種,有些是對人類有利的,比如可以催使面團發(fā)酵、還有可以用來釀酒的酒曲,都是對人類有好益處的;但還有一些是致使人體生病與傳染的,譬如傷寒痢疾、麻風病等瘟疫,都是由細菌來傳染的,為我等避之不及也!
樂天的這些東西,對于這些人來實在是太震撼了,甚至讓這些人不敢置信,但卻又覺得樂天的有道理,在古代這些郎中們也知道發(fā)瘟疫首先要將病患與正常人隔離開來以防傳染,正因為這些郎中們心中有這個概念,才發(fā)覺得樂天的話不僅靠譜而且不可置疑。
種師道今年六十有八,見過的事情自然多,生活經(jīng)驗自然豐富,心中也覺得樂天的發(fā)的有道理。
目光注意到一眾郎中們驚詫的表情,樂天只是稍稍頓了頓,接著言道:“病毒,是比細菌更許多倍,而且用肉眼也是無法看到的東西,但他的傳染性絲毫不比細菌低,甚至?xí)訌娏,比如我等偶爾有的頭痛腦熱的感冒,就是由感冒病素引發(fā)的,在身體發(fā)熱之后,我們會感覺到身體酸痛,那是因為感冒病毒在身體內(nèi)產(chǎn)生的毒素導(dǎo)致的……
除了我們常見的感冒,導(dǎo)致人生天花的,還有豬牛羊等牲畜生瘟的,也是由各種類型不同的病素引起的;順便樂某再舉個實例,去剛樂某在兩浙路署理錢塘知縣并差充杭州府事時,曾遇到過從天竺傳來的名為霍亂的疫病。
此種疫病每三十人就會有一人死亡,發(fā)病者會因嚴重嘔吐、腹瀉伴隨四腳抽搐,只消幾個時辰便會消瘦脫形昏厥,癥狀看上去與傷寒有些相似,但發(fā)燒的癥狀比較少見,偶有發(fā)燒者也是未成年的孩子……”
一眾傷兵營中的郎中俱是驚訝的很,這位樂大人年紀不大,竟然署理過錢塘知縣,更是差充過杭州府事,錢塘知縣倒也罷了,最多不過是個七八品的官,但差充杭州府事可就不得了,最低也是個五品大官,此人年紀輕輕看來不止是會做官,這學(xué)問與見識也是一般人所能相比的,而且所有事情俱都的有根有據(jù),讓人無法拿出有根據(jù)的理論來反駁。
明清時代之前的華夏是開放與包容的時代與朝代,這個時代的人容易接受新生事務(wù),不會像西方有些人那般,將布魯諾當做異
端邪
,燒
死在十字架上一般,正如后世現(xiàn)代的華夏一般充斥著朝氣,只可惜異族的鐵蹄踏碎了華夏的文明與包容,使華夏日趨保守更使朱熹的理家學(xué)得到發(fā)揚光大,以致于后世的明清兩朝閉關(guān)鎖國,才會有華夏百年之辱。
到這里,樂天的目光掃過一眾郎中,又看過一眾在郎中身后負責服侍傷兵的雜伇,才道:“官這些話的意思其實就是一點,消毒,防止受傷士卒的傷口感染!”
同時,樂天心中也覺得自己這些話缺乏可靠的服力,空有一些理論,實際上卻是缺乏實際實驗依據(jù)的,因為樂天知道以大宋這個時代的科學(xué)技術(shù),是無法制造出玻璃,更制造不出顯微鏡的,沒有顯微鏡便無法觀察到細菌這些微的生物,也就無法支持自己所的理論。
“甲字號二十一床的病人發(fā)燒燒的厲害,怕是活不過今晚了,劉郎中您還是去看看罷!”
就在樂天的話音,剛剛落下不久,一眾傷兵營中的郎中們還在思考樂天所的話時,忽有個負責照料傷員的雜伇過來稟報道。
“帶帥前去探望!”
身為軍中統(tǒng)帥,種師道自然要去看看。
被喚做劉郎中的,便是這里年紀最長的郎中,只見這劉郎中搖頭向種師道拱手道:“種帥,莫要去探望了,甲字號二十一號床的人是腹腔中了刀,腸子斷做兩截,怕是活不過今夜了……”
聞言,樂天不由的瞇起了眼睛問道:“腸子斷了,便活不過今晚了?”
“腸子斷了,又如何接起來?”那劉郎中將目光投向樂天,半是戲謔半是不屑道:“莫非這位大人有辦法,將傷者的腸子接起來?”
樂天反問道:“這位郎中未曾讀過隋朝太醫(yī)博士巢元方所著的《諸病源候論》?”
“恕在下學(xué)問淺!”那劉郎中搖頭,語氣中顯然是不大服氣的。
樂天言道:“《諸病源候論》中記載有斷腸縫合術(shù)、血管結(jié)扎術(shù),其文如下:對為刀、槍、戈、矛所傷,若‘腸兩頭見者,可速續(xù)之’。方法為:‘先以針縷如法,連續(xù)斷腸,便取雞血,涂其際,勿令氣泄,即推內(nèi)(納)之’;對腸系膜之類脂肪突出傷口者,‘以生絲縷系絕其血脈,當令一宿,乃可截之,勿閉其口,膏稍導(dǎo)之’!
那劉郎中搖頭晃腦的道:“開膛破腹術(shù)與開顱之術(shù),在下只是聽聞三國時神醫(yī)華佗曾施行過此術(shù),但此術(shù)也只是在傳中,而且華佗為曹孟德所殺,傳聞其實施開膛破腹術(shù)與破顱之術(shù)所必需的麻沸散也失傳了,尋常人怕是開了腹開了顱,唯有痛死而己罷了!”
樂天驚訝:“隋朝時我華夏便有這斷腸縫合術(shù),我大宋竟然失傳了?”
聽樂天這樣話,那劉郎中冷笑:“聽樂大人的口氣,莫非樂大人竟然相信這存于傳中虛渺的斷腸縫合術(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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