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的聲音輕浮佻浪還帶著點衰老的味道,典型的老
鴇音。
斜眼瞧了過去,見是個四十多歲伎家婆子在那里揮著帕子向這邊打著招呼,樂天將目光收了回來,沒有絲毫興致。
“有美酒有佳肴,偏偏無有歌舞女伎助興,這實在是敗了興致!”見得伎家畫舫來回穿梭,于若琢早就有些意罷,如今喝了不少酒的之后豁達開來。
回家這幾日,白日里奔波操勞蒸汽機、炮坊的事務,晚間又要安慰妻妾床第之歡,樂天哪有這個興致。只好托辭道:“于兄,李大人、宇文大人還有陳大人皆是朝廷命官,這怕是不合時適。”
“不合時適?”于若琢笑了起來:“天子往李師師那里跑,坊間早己傳聞開來,朝以前嚴禁官員出入酒肆,現下連御史都不過問此等閑雜事務了。”
聽于若琢這么,樂天將目光投向李綱三人,李綱三人苦笑不語。樂天心中微驚,不想自己離京一年多的時間,朝綱敗壞成這樣。
見樂天依舊沉默,于若琢往口中灌了杯酒,幾乎用著孺子不可教也的語氣嘆道:“樂侯爺,你要認清楚自己是誰,你是我大宋西夏平方臘的功臣,你立功還朝歸來,卻忠言逆耳被官家冷落,你心中有為國為民的憂郁,還有橫遭此遇的憂憤,更有為大宋江山前途的憂慮。
樂侯爺你記住另一點,你的身份不僅僅是帝婿,還是聞名天下的桃花樂郎君,更是聞名大宋的風流名士,現下你沒了官身,不受朝廷制約,與當年的駙馬王侁又有何兩異?”
于若琢到這里,加重了語氣:“所以樂侯爺你要借酒澆愁,你要縱
情聲
色,你要游戲花叢才能解憂才能遣懷!莫要覺的吃驚,因為你當初做的桃花庵歌,所以在天下人的眼中你就應該是這個模樣!”
“于學兄的極是!”陳凌元做為樂天的老上司,也做為半個恩師,自然了解樂天,接著道:“若樂侯爺一言不發,天下人怕是都覺的奇怪,據有人王黼等人己經派人四下傳侯爺的流言,侯爺居功自傲不將天子放在眼中,還侯爺你畏遼如虎避戰畏縮,不思復燕幽故土……”
“有理有理!”聽到這,李綱也是連忙點頭,將目光投向于若琢,拱手道:“于兄有此分析,實不該隱于世間,無名于世間!”
宇文虛中也跟著道:“侯爺要憂郁一點,縱
情聲
色發顯的自暴自棄,今日招來女伎再多寫點愁情苦短憂國憂民的詩詞,傳于天下間,則一切謠言皆不攻自破。”
“還有一點!”李綱接著開口道:“試想,樂侯爺你觸的天子大怒,更是當場扔了頭上烏紗,天子心中又做何想?便樂侯爺你統兵之時,有麾下將官仗著資格老不聽調派,滿不在意的與你對抗,侯爺心中又如何做想?若是那將官被侯爺處置的垂頭喪氣,侯爺你還會記恨于此人么?
再者侯爺今日提及這專利一事,我等日后上奏朝廷請陛下恩準,縱是梁師成、王黼之流不從中做梗,天子也會感到心中不舒服,而一揮手將此事壓了下去,到時侯爺豈不是白白籌劃了一場?”
這些天自己一直忙于自己的事情,根沒顧及這些雜事,竟然被王黼等人搶先一步算計,實是樂天沒有想到的,至于再復雜的事,此時更是沒顧及到。
一切皆要謀略啊!
向四人拱了拱手,樂天感動道:“四位實乃樂某良師益友,此等大恩大德唯有來世再抱了!”
“毋需來世,今日報了就可以了!”于若琢將手一揮,笑容間有幾分猥
瑣:“還請侯爺去喚些伎家來船上坐陪罷!”
樂天笑著與尺七吩咐道:“尺七,去花船上挑些上佳的女伎前來陪酒!”
水手將船停了下來,放下船讓尺七去傳女伎。
于若琢向李綱三人投了一個會意且得意的眼神,四人心中都清楚,且不管是不是樂天請客,只要有樂天這個桃花郎君的招牌在,極有可能將錢都省了,而且伎家還會將最好的節目與態度呈現在眾人面前,今天晚上這一趟不止見識了千里船,更是有女伎服務,可是大有收獲不虛此行吶。
就在尺七得了吩咐去尋女伎時,樂天喟然嘆道:“其實,花街柳巷歌舞曲樂的也沒有什么意思!”
“為何?”李綱四人齊齊不解。
樂天嘆道:“以往倒也罷了,如今每當去伎家應酬,坐于席間,樂某總是有一種角色對換的感覺!”
“何謂角色對換?”于若琢不解。
樂天喟然:“雖身邊有美人相伴,然被簇擁其間屢屢被人圍觀,便感興致無,誰玩
弄誰都弄不清楚了!”
借著幾分酒意,于若琢笑道:“侯爺是不是覺的我等占了侯爺的便宜?”
樂天苦笑搖頭。
宇文虛中哈哈一笑,故意嘆息道:“這算是我等的酬勞,若是侯爺不肯屈尊的話,專利之事咱們就不上奏了,畢竟有梁師成、王黼之流在那里阻礙,便是上奏了,怕也是白白浪費了口舌,徒勞無功!”
就在這時,一眾人突然感覺光亮了起來,卻見三四艘畫舫向樂天這艘千里船靠了過來,將樂天這艘船圍在了中間。
這時尺七回來復命,“官人的名頭就是響亮,的一亮出侯爺的名頭,便有伎家老
鴇圍了上來,更是表示不花費侯爺一分一文,將家中最好的女兒送來與侯爺品花,現下足足有三四家,還有在伎家中討生活的幫閑聽聞這個消息,現下更是四下出賣消息,過會怕是更有伎家花船向咱這艘船上靠來!”
樂天苦笑不語,喜的于若琢等人手舞足蹈。
于若琢在求知學院任職,雖然將家事帶到了汴都,但由于公田所的侵占,家業大不如從前,再汴都伎家花費遠比平輿要高出許多,真真是極少涉及此間;至于李綱、陳凌元與宇文虛中,剛剛邁步到中級官員的級別,俸祿并不豐厚,再汴都多巨賈權貴,便是早晚去了伎家,又能有多少的待遇。
且不樂天苦笑連連,僅僅在一刻鐘之后,數艘畫舫以最快的速度靠了過來,幾個老
鴇子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家的姑娘帶上了樂天這艘船上,更有甚者有老
鴇將案上的殘羹冷菜換了下去,更是從自家畫舫上拿出一桌上好的席面換上。
什么是高端,什么是奇貨可居,什么是與眾不同,直讓李綱一眾人大開眼界,而在這個過程中,樂天連話也沒與伎家老
鴇上一句。
來就己經酒酣耳熱,見一眾伎家娘子上來,于若琢也放了開來,不談及正事,開始與身邊的美人調笑戲耍。
“聽聞侯爺宴請名士吃酒需人助興,婆子我幾人將家里最有姿色最有才藝的女兒帶了來,保證服侍的周到稱心讓侯爺滿意。”
時間過去一刻,只見得聚來的畫舫來來,想來都是得了那些幫閑的傳話,之前來的幾個老
鴇心情忐忑起來,若是人聚多,就達不到讓自家女兒的出頭的預想了。相互商議了一番,有個老
鴇很是委婉的道,完這婆子還向旁邊的婆子擠了擠眼睛,顯然是讓接下面的一句。
旁邊的老
鴇有些心虛,但還是又頓了頓道:“家里的女兒們都聽聞侯爺風雅倜儻,在我大宋更是名士無雙,更傾慕侯爺的才情……”
“侯從不缺銀子,圖的就是個開心,多少錢開個價罷!”不等那老
鴇完,樂天冷冷的道,嚇的老\\鴇連話也不敢了。
正與身邊美女調笑的于若琢見樂天話的語氣,立時會意,忙道:“這位媽媽莫要驚慌,樂侯爺為國事操勞郁郁,故而心情不暢,故我等陪侯爺遣散心情的!”
見有人給自己臺階下,那伎家婆子忙唯唯喏喏的退到一邊。
“侯爺,曾記否你我于平輿評花魁之盛況,平輿雖為地,其時盛景不輸今日分毫,想那時侯爺酌酒品花,實為當世第一風
流。”于若琢開口道,同時左擁右抱,笑道:“今日為兄身處花間,竟恍然有若回到當初舊日,侯爺何不借以遣懷,當為浮世一大白!”
能與樂天稱兄道弟,那交情不是一般的好啊,眼下又出了這么個想法,樂侯爺豈能不給面子婉拒,一眾伎家婆子立時興奮了起來,看于若琢的目光有如看到了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一般。
“數間不聞侯爺有雅作出口,江湖傳言侯爺江郎才盡,莫非此言為真爾?”陳凌元也是跟著起哄。
聽陳凌元這么一,幾個老
鴇差點淚流滿面,一眾伎家女子更是無不感激之至,這位官人簡直就是像月
事巾一樣體貼的男子啊。
樂天無奈,苦笑起身,“也罷,也罷,既然二位至交不惜以激將之法來激樂某,那樂某就現丑了!”
一眾女伎聞言,看著樂天眼中現出了星星月亮一般的光芒。
長長的嘆了口氣,樂天目光遠眺天空,思慮片刻開口道:“竭慮殫心冠帽寬,孤臣萬里客江干。位卑未敢忘憂國,事定猶須待闔棺。天地神靈扶廟社,京華父老望和鑾。出師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燈更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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