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崔耕搖頭笑道:“孫縣令眼神不好,這杯酒恐怕得您喝了。”
“那可不一定!”孫伯超也含笑道:“李娘子,去搜崔縣令的身!就算是要輸,官也得輸個明白不是?”
眾人也是紛紛起哄,喊道:“對!搜他!搜他!剛才李娘子不是很仰慕崔縣令嗎?今天可要好好的搜檢一翻!”
李云鶯端得媚態(tài)橫生,嬌嗔了眾人一眼,“你們啊,就會欺負(fù)人家!”
輕款蓮步,來到了崔耕的面前,開始在崔耕身上摸索。
孫伯超不迭拍著桌子大呼叫道:“搜別的地方有什么意思?官剛才不是得很清楚嗎?你得搜崔縣令的懷里,對伸進(jìn)去……往里伸……哈哈!”
李云鶯依言照做,右手伸到了崔耕的衣襟中,雙方最后漸呈摟抱的姿勢。
場又是一陣大笑。
有酒意正濃之輩不由高聲助興道:“看來李娘子真的動心了哩!”
“郎才女貌,崔縣令今晚恐怕要享盡艷福啦。”
不過也有人暗里嘀咕:按規(guī)矩,今晚李云鶯不該留給張潛嗎?
正在這時,崔耕的耳邊響起李云鶯輕微的聲音,“崔縣令,妾身話,你別應(yīng)聲。我只一遍,您聽好了。打我!趕緊扇我一耳光!快點(diǎn),要不就來不及了!”
打耳光?
這娘子莫非還有受虐的傾向?
崔耕先是一愣,隨即馬上就明白過味兒來了。
今天夜宴一開始就不對勁!
來么,李云鶯身為揚(yáng)州伎樂司的首席頭牌,話得體那是最基的素質(zhì)。怎么今天會這么疏忽大意,屢屢被孟神爽抓住話柄,連番擠兌呢?
依照規(guī)矩,李云鶯這種首席頭牌今晚應(yīng)該是陪侍張潛左右,可被孫伯超這么一鬧,硬是將這女人往自己身上湊。而且好事者還在瞎起哄,什么讓李云鶯今晚陪自己過夜。
這尼瑪不是打張潛的臉嗎?
現(xiàn)在李云鶯耳語自己,讓自己打他,顯然是想幫自己摘除張潛的芥蒂。
……
崔耕心思電轉(zhuǎn),決定還是選擇信任李云鶯。
不過他卻沒打她耳光,而是猛地將李云鶯往旁邊一推,呵斥一聲:“賤~人!”
啊?
場頓時一陣嘩然!
這么嬌滴滴的美人,疼愛都來不及呢,崔縣令怎么舍得往外推?
張潛見狀也停下了在妓字身上摸索的雙手,沉聲問道:“崔縣令,你因何對李娘子無禮?”
崔耕還未完,李云鶯便俏臉含淚,爬起來深施一禮,道:“怪不得崔縣令,是奴家該死!”
“胡鬧!”張潛低喝一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云鶯轉(zhuǎn)頭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崔耕,然后向張潛道:“回稟刺史大人,是這樣的。實(shí)因妾身仰慕崔縣令的詩作,想讓他送詩一首,誰知卻來崔縣令的震怒!誒,實(shí)在是奴家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崔耕見機(jī)得快,陡然想起了當(dāng)初姚度在楊四娘家的那句話。
他順著李云鶯的這番話,回應(yīng)道:“刺史大人,那首‘秦時明月’是下官當(dāng)初送給未婚妻盧麗華的。可惜天妒紅顏,佳人早逝。一個妓子又豈能與下官的亡妻相提并論?故下官一時失態(tài),還請刺史責(zé)罰。”
當(dāng)日,李涯的那首《解語花》一出,馬上就傳遍了揚(yáng)州城,在場的揚(yáng)州官員,那也是妓館的常客,哪能沒聽過其中的典故?
人家崔耕不肯給薛盼盼做詩,當(dāng)然也不肯給李云鶯做詩了,很合理是不是?
大家頓時就信以為真了。
張潛和崔耕來就有淵源,總不至于為了一個妓子為難他,遂點(diǎn)頭打圓場道:“崔縣令還是太莽撞了,人家李娘子也未必知道有這番典故,下不為例。”
隨后,又溫言撫慰了李云鶯幾句。
李云鶯倒是非常客氣,表明是自己的錯,怪不得崔縣令。
經(jīng)過了這么一個插曲,現(xiàn)場氣氛也緩緩冷了下來,張潛覺得挺沒意思的,過了一會兒就宣布散去晚宴,一個妓子都沒留。
不過,他命人把崔耕和孟神爽留了下來,在刺史衙門的廂房中候見。
……
廂房中,僅崔耕和孟神爽兩人。
孟神爽瞥了一眼崔耕,聲調(diào)低沉:“崔縣令今天大出風(fēng)頭,嘿嘿,想必張刺史今后會好好關(guān)照你的!”
“有勞掛懷哈!”
崔耕聳聳肩,揶揄道:“孟總管還是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的糖霜作坊吧,別折騰完家底兒到時候發(fā)不出餉來。我可是聽最近麗競門散了不少人啊!”
“哼哼,不勞崔縣令費(fèi)心,官手里邊還是有些底子的。”
“就是不知那些底子能撐多久嘍!”崔耕道。
“你……”
孟神爽驟然發(fā)現(xiàn),崔耕這張嘴真是賤,風(fēng)涼話還真不過他。
正在這時,一個三十來歲,滿臉精悍之色的中年男子走了進(jìn)來,面色肅然道:“崔縣令,刺史老爺有請。”
“好的!”
……
到了屋內(nèi),崔耕給張潛見禮。
張老頭非常客氣,站起來親自以手相攙,道:“都不是外人,無需客套。崔縣令快快請起,坐!坐!”
“謝大人。”
崔耕在胡凳上坐穩(wěn)之后,就趕緊解釋今天的事,道:“不是下官有意掃張刺史的興致,實(shí)在是……”
他也不隱瞞,把自己和孟神爽的恩怨,以及李云鶯對自己的的那番話,完完整整的了一遍。
張潛聽了眉頭微皺,道:“這里也沒外人,老夫就稱你二郎吧。”
以張潛的身份叫他一聲二郎,倒顯得關(guān)系親熱些。
崔耕趕緊道:“固所愿者,不敢請爾。”
張潛這才繼續(xù)道:“二郎啊,你和孟神爽之間的事兒,老夫也聽了。你仔細(xì)琢磨琢磨,把孟神爽宰了,真的就高枕無憂了嗎?”
“嗯?”
他想了一下,回道:“雖談不上高枕無憂,但總能讓麗競門消停一段時間吧?另外,下官和麗競門現(xiàn)在結(jié)了大仇,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大人你有所不知,麗競門在揚(yáng)州……”
很快,他便將麗競門殺了淳于良的妻子及房客二十余人的事,詳了一遍!
張潛聽完不由震怒:“在揚(yáng)州城內(nèi),他們焉敢如此囂張?真…真是好大的狗膽!”
“可不是嗎?”崔耕又道,“麗競門仗著來俊臣在長安朝廷中呼風(fēng)喚雨,根沒把地方官放在眼中!就算徹底根除不了麗競門,但剿除孟神爽,總能打擊一下他們的囂張氣焰吧?”
張潛沉吟了半晌,最終搖頭喟嘆一聲,道:“二郎,不是老夫不近人情,委實(shí)是我不能幫你對付孟神爽。”
啊?
崔耕面色頓時一垮!
上官婉兒好不容易才將張潛調(diào)任揚(yáng)州來,怎么關(guān)鍵時候張老頭還掉鏈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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