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崔耕卻對這種狀況泰然處之,不見絲毫壓力。 現在崔耕已經將西域的政治中心,遷到了木鹿城。此城原來是呼羅珊地區的首府,極為雄偉廣大,東西長十里,寬六里,城垣用土坯筑成,高約十二丈,最寬處達十四丈,可容百人并行。 正是因為如此,五萬義軍堅守木鹿城,大食軍五十萬連續攻打三個月都沒攻下來。 在歷史記載中,一百年后,這里甚至成為了大食的首府。后來和成吉思汗叫板的花刺子模國,也是定都于此。 所以,此城實為西域地區的第一雄城,崔耕建都的唯一選擇。 這一日,王宮內,含香殿。 崔耕面南背北,居中而坐。在他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李泌,一個是孫寧。 孫寧乃是高昌國的重要人物。高昌女王麴云仙能力不足。如今的高昌國重臣們,都以孫寧的馬首是瞻。 李泌和孫寧不是一塊兒來的,只是同時要求面見崔耕,崔耕就把他們倆同時招進來了。 崔耕問道:“孫愛卿來見本王,不知意欲何為啊?” “呃……其實微臣這次來,不光光是代表著自己,還代表著其他原高昌的部眾。我們都想問一下……當初您曾經答應,瓊公子為我國女王麴云仙的王夫,不知還算不算數啊?” “當然算數,君無戲言嘛。”崔耕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笑道:“你實際上是想問,本王曾經答應幫助高昌復國,到底還算不算數吧?放心,本王絕對話算話。” 孰料孫寧連連擺手,道:“不,不,不,王上您誤會我等了。微臣等人,可絕無復國之意。只要您準許瓊公子迎娶云仙公主,我等就算對公主有個交代,心滿意足了。” 崔耕心中暗忖,原來還稱女王呢,現在又成公主了,看來他的確是不想復國。不過……這究竟是為什么呢? 崔耕問道:“你這么……可是怕本王猜忌爾等?” “當然不是。”孫寧面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若是高昌重新立國,我等就都是女皇的臣民。而現在,我高昌人都個個富貴……只愿為可汗之臣,卻不愿為女王之民了。” “原來如此。”崔耕啞然失笑。 其實高昌人的心理,非常容易理解。 和崔耕一起西征的高昌人大概是三萬左右,當時崔耕的嫡系手下才六十人,這些高昌人構成了崔耕西征的主要力量。 后來崔耕屢戰屢勝,實力越來越大,高昌人因為投靠的早又是漢人,越來越受信重 這些人不光光是當兵,崔耕要掌控這么大的國家,不控制行政系統怎么成? 所以,如今就是最普通的高昌兵,都撈了個官當當。高昌貴人身居高位的,更是數不勝數。 現在問題來了,崔耕若是撥出一塊土地,讓高昌人重新立國。這些人還有現在的權勢嗎?當然沒有。 復國之志遇到榮華富貴,頓時變得不堪一擊。 崔耕輕托著下巴,道:“這個……不好吧?本王當初答應了幫高昌復國的,怎好食言而肥?” 孫寧當時就急了,道:“可這是我等共同的要求,咱們協商一致,怎能算食言而肥呢?” “孫將軍別著急嘛。你們跟了本王那么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的榮華富貴是你們應得的,本王斷然不會奪走。不過,你們協商一致就是協商一致了?世人恐怕還會以為本王仗勢欺人,殊為不美。我要想一條兩全其美之計。” “這種事兒還有兩全其美之計?”孫寧瞪大了眼睛,滿臉的大惑不解之色。 李泌卻已經聽得不耐煩了,插話道:“高昌的事暫且放一放。敢問王上,如今李隆基招下各國會盟長安,要商量著對付咱們。咱們到底該如何應對呢?” “哦?你有什么想法?” “微臣只是有一點淺見:各國路途遙遠,沒那么快達成盟約。咱們可以先發制人:西域的兵馬進攻黠戛斯人。嶺南道、劍南道、安南都護府的兵馬進攻南詔。然后再派契丹、室韋、渤海都督府、新羅聯合出兵,震懾大唐。” 崔耕搖頭道:“不妥,兵兇戰危,誰敢必勝。我軍全部勝利了,才能震懾敵人不敢輕舉妄動。我軍只要有一場失敗,反而會使敵人意識到我軍不過如此,越發斗志昂揚。再了,本王的手下,實在不忍粘上大唐之血。” “那怎么辦?咱們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當然也不是坐以待斃。”崔耕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本王認為,只要我宣布并無吞并下之意,各國這場聯盟必定不攻自破。” “我……” 李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道:“您這話得輕巧,您自己不想混一下,別人能信嗎?” “空口白話地一,別人當然不信。不過,本王做了一件事后,他們就將必信無疑。” “到底什么事?” 只是這次,崔耕就不正面回答了。他站起來,宣布道:“李泌,擬旨。” “是。” 然后,崔耕連下了三道旨意。 其一,自己準備于寶九年八月初九,在木鹿城舉行登基大典,西域諸國貴人必須參與,下諸國可遣使觀禮。 其二,封麴云仙為高昌王,命崔瓊速來木鹿城,和高昌女王成親。 其三,下明詔,宣布自己絕無統一下之意。 “這……這就完了?”李泌聽完后,還是一臉茫然,并沒有從崔耕的話語中聽出什么門道來,只好帶著一臉疑惑問道:“您確定,這樣干就能讓各國的聯盟不攻自破?” 孫寧也趕緊道:“越王您答應過我的,要保住我高昌人的富貴!” 崔耕望了下兩人,笑了笑,隨之篤定道:“你們放心,一切的答案,都會在本王的登基大典上揭曉,定不會讓諸位失望的。” …… …… 崔耕占了這么廣大的地方,要登基實在是題中應有之義。 消息傳出,大部分人都沒什么意外,只是大唐境內有些人罵了幾句“亂臣賊子”,“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光陰似箭,眨眼間,八月初七到了。崔耕的登基大典,在木鹿城王宮舉行,不僅他治下的西域諸國貴人全部到場,就是大食、大唐、吐蕃等國也派來了特使。 一場繁瑣的禮儀過后,崔耕登上了祭祀上的高臺。 只要他叩拜完上之后,這場禮儀就成了。 然而,崔耕并沒有祭祀上,而是沖著高臺下的人們拱了拱手。 他輕咳一聲道:“大家是不是覺得有些奇怪,本王為何沒有登基為帝?其實,面對那至尊之位,誰不想呢?只是本王自認德興不足。不敢為帝罷了。” “哼,裝腔作勢!接下來,就該勸進了吧?”人群中有個刺耳的聲音響起。 這話正是大唐使者韓休的。韓休此人今年六十多了,為人耿直,老而彌堅。就是李隆基見了他,都得正襟危坐,心翼翼,不敢有絲毫失禮之處。可以,這就是一個號的魏征。 李隆基把他派來惡心崔耕,真是人盡其用了。為了這事兒,李隆基還特意給韓休官升三級。現在韓休的官位是尚書右丞,算是大唐宰相班子的一員了。 眾所周知,崔耕早就是越王了,再舉行登基大典,豈能不再進一步? 所以,在韓休的想法里,崔耕肯定是想在下人面前,搞一下三次三讓的把戲。 現在自己把崔耕的心思挑明,看他怎么往下演。 然而,崔耕卻絲毫不以為忤,道:“韓相此言差矣,本王可以對發誓,絕無為帝之意。如違此誓,滅之地棄之,不得好死。” 韓休不以為然地道:“為了帝位,父子兄弟相殘的事兒還少嗎?發誓有什么用?騙鬼去吧。” “當然,本王就算發誓,也難安下人之心。”崔耕依舊笑得那么云淡風輕,道“不過,我再下幾道旨意,你就能相信,本王絕無為帝之意了。” 崔耕如此鄭重其事,韓休也不敢在固執己見了,緩和了一下語氣,道:“來聽聽。若老夫真的錯了,愿意向越王當面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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