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數(shù)日后,龍首山間大明宮的三衙: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三宮順著山勢依次拔高,直入云霄,紫宸內(nèi)殿院中,李豫坐在榻上,正觀賞著韓王給自己的獻舞。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教坊樂師各持彈箏、臥箜篌、豎箜篌、笙、簫、琵琶、大小篳篥、橫笛、腰鼓等,在一陣悠揚的樂聲當中,韓王頭梳假髻,插玉支釵,著紫絲面夾衣,登烏皮靴,五彩接袖舞得如流光般轉(zhuǎn)出!笆怯陉D舞曲啊!”李豫笑瞇瞇地說到,接著拍掌合著韓王的舞曲。 這時韓王的舞步隨著琵琶、腰鼓聲的應和,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他靴子下的毯子,絲毛在這種高速的旋轉(zhuǎn)下,開始騰飛起來,于日光下閃閃發(fā)亮,環(huán)繞周身。恍惚間,李豫看著韓王的急速而過的眉、眼、鼻口,好像見到了薨去的獨孤氏,那獨孤氏也是能歌善舞的啊,她經(jīng)常在內(nèi)殿里為他獨舞,低回處如芙蓉出浪,急切處如縈風亂雪...... 想著想著,李豫的淚水不由得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但這時他先聽到了旁側(cè)的哭聲——是伴韓王入侍而來的十王宅使霍忠翼,“哭什么?”李豫緩緩問到。 “老奴只是見韓王舞,不由得想起貞懿皇后在世時的風姿!被糁乙磉叧槠愎蛳抡f到。.. 李豫聽到這話,也是悲從中來,“朕也是如此,所以總是舍不得讓她掩沒于黃土之下。” 就在霍忠翼趁機準備說了些什么的時候,幾名內(nèi)侍趕來,稟告皇帝:“太子殿下求陛見! 嗯?霍忠翼頓時收斂了淚容,耳朵聳了下。 “哦,太子居然要見朕。”李豫沉吟了下,接著看看仍然在舞蹈的韓王,還伏在地上的霍忠翼,隨后顫巍巍起身,在內(nèi)侍們的攙扶下,順著閣道來到了內(nèi)殿中堂處。 這時院子里的樂聲戛然而止,韓王停了下來,滿身是汗,花了他臉上涂抹的脂粉,納罕而又不甘地看看霍忠翼,霍只是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中堂下,李適坐于席上,見到皇帝便長拜下來,口問安康。 “什么,你想收養(yǎng)昭靖太子的兒子?”李豫聽聞了太子的來意后,微微吃了一驚。 昭靖太子,正是五年前薨去的鄭王李邈,他留下個兒子,名叫李謨,一直被皇帝養(yǎng)在身旁。 “是,謨兒失怙已五載,如今正是束發(fā)讀書明理的年紀,陛下春秋又高,所以臣希將謨兒收養(yǎng)在膝下,以續(xù)昭靖太子之元良。”李適說著說著,好像念及了昔日兄弟間的感情,不由得哭出聲來。 然而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這個“旁敲側(cè)擊”的招數(shù),是蕭乂詢問過高岳,再獻于他的,明白此妙策后的李適大喜過望,不露聲色,在探知韓王入紫宸殿獻舞時便立即出手,提出了這個要求。 昭靖太子,也即是生前的鄭王李邈,曾是父親最寵之子,也是李適最大的勁敵,但他現(xiàn)在死了,本來彈冠相慶的李適,于高岳點醒前還未曾想到——原來敵人的兒子,也可為自己所用呢! 李豫頓時心中暖暖的,“昭靖太子離世五載,你可是第一個提出要收養(yǎng)他要求的......朕確實年齡大了,沒法子看管謨兒,交給你朕可以放心嗎?” 李適當即淚如泉涌,膝行到皇帝靴子前,抬首說,“臣必定將謨兒視如己出! 皇帝點點頭,然后將手伸出,覆在太子的掌心,低聲說:“父慈子孝,兄友弟悌,如此我家的江山才可以穩(wěn)固不易啊——謨兒交給你,另外該是你的,朕早晚也會給你,放心吧!” 這時李適便說道,“其實臣此日前來求見陛下天顏,還有一事。” “何事,說吧! “按照陛下先日于紫云樓上所言,臣請下敕于司農(nóng)卿禮會院,能將唐安下嫁于今年的狀頭、集賢正字高岳! “高岳,為何?” “臣聽聞崔舍人去調(diào)集閥閱,可朝中各高門世家多有抵觸,讓陛下為難,不妨讓唐安嫁于高岳,做個表率,隨即便可將高岳擢升為太子中允,若高岳得以自九品直升為五品,那么自然也就沒其他人阻擾! 這話說得代宗皇帝也頷首,這年頭真的是“皇帝女兒”連帶“太子女兒”都愁嫁啊!這高三鼓出身渤海高,又是新秀進士,名動京華的才子狀頭,這唐安郡主嫁給他做婦,李豫確實覺得心中穩(wěn)當,另外唐朝的慣例是,當上公主的丈夫通常授四品(大部分為殿中少監(jiān)、秘書少監(jiān)),郡主則是五品(后又為檢校四品京官),縣主則是六品(比如那位遺憾不能娶五姓女的薛元超,娶的便是巢剌王李元吉女兒和靜縣主,便被升為六品的太子舍人),高岳得太子中允也是正常,可“這高三鼓,朕還想用他,如直接處于厚祿閑散職位,豈不是屈了這郎君?” 這面李適繼續(xù)給自己加戲:“而今節(jié)帥跋扈,冢宰也不甚可靠,不用皇室親戚還能用誰?正是因為高岳有才,若讓他尚唐安,只要陛下認可,將來少不得出將入相,不一定居于閑職。” 李豫對此也表示認同,心中想“你們這群世家,都對朕的結(jié)親陽奉陰違,那便好,朕一樣可以讓高三鼓入則臺省東閣,出則方岳節(jié)帥。另外,高三鼓乃是孤寒之人,朕用起來也安心。” 最后李豫說了句“好的,朕即刻讓舍人院出敕去司農(nóng)寺!” 大明宮與中書省院舍相通的舍人院,負責知制誥的崔佑甫見到御札,不由得目瞪口呆,心中一個巨型的問號頓時飛起: “什么,陛下要讓高岳尚唐安郡主?可是,高岳不是和西川崔寧家第五小娘子互相通過婚書了嗎?這可如何是好!” 他急忙走到舍人院院子里,望見和政事堂間的門,被常袞先前用土給堵塞起來,心想幸虧常袞如此做,不然要是讓他知道,還不幸災樂禍,立刻勒令中書門下通過,副署上去,讓高岳立馬和唐安郡主“成禮”! 因為高岳個大好青年,只要被賜婚,與其說是娶郡主,不若是“嫁給”郡主,婚后必然成為皇室的附屬品,此后這輩子就是混吃等死,另外在夫妻關(guān)系上也很難談上琴瑟和諧——唐朝公主郡主的作風要么豪放,要么驕橫。 于是崔佑甫迅速按照皇帝的御札意思,草擬了道詔令,然后直接繞開宰相政事堂,送去門下省審議,但暗中和門下省通了氣息。 門下省散騎常侍蕭昕,當即對給事中說,這位高郎君已和崔仆射家小娘子通過婚書,于是給事中便將這道詔令“封駁”——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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