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犇那身挺拔的西服是租來的。
參加過《全國青年創業大會》后，牛犇犇說他也想有一天穿著屬于自己的名牌西服，登臺講述自己篳路藍縷的創業史。
李凡和顧亞婷看了一眼他那一塵不染的衣服，心中莫名有些心酸。
李凡這時才反應過來，難怪他落座之前，拿出了一張紙巾仔仔細細地擦拭座椅。
本以為他養成了儒雅的好習慣，原來自己高估他了。
牛犇犇的辦公地點終于換了，在體育大學附近的一處大廈內租了辦公室，大廈陳舊，又已經不再是核心地段，房租還可以。
李凡、顧亞婷去參觀的時候，但見客服專區里的妹子和“偽娘”們正在迅猛地敲擊著鍵盤，生意可見還是很火爆的。
為什么說是“偽娘”呢，真不是不尊重男性客服，做過客服的男同胞都深有體會，很多網店的客服都會有個萌萌噠的名字，男同胞們也得學會俏皮可愛的語言。
總不能以爺們兒一樣的語氣和客人聊天吧？
當你購物時看到“好的呢”“我家這款產品棒棒噠”“歡迎您下次光臨哦”“愛你哦”等等，那電腦那頭可能坐著的就是一個糙漢子。
李凡道：“你們這里好忙啊！”
“嗯，我們網店發展比較快，商城也在準備籌建中，要不去庫房看看？”
庫房就是大廈對面的一所二層樓房，墻體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拆”字。
李凡真擔心某天早晨牛犇犇一上班，整棟樓房突然消失不見。
牛犇犇橫眉冷目：“誰敢？！老子就住在這二樓上。”
李凡：“啊？”
顧亞婷：“這地方能住人？”
庫房倒是干凈的，但是也太干凈了，除了一列列貨架子，一箱箱的產品外，幾無其他。
“每天工作太晚，回學校不方便。”牛犇犇指著東北側的區域道，“這些貨都是島國進口的，咱們有一說一啊，只針對產品來講，島國的東西做得真的比國內好太多了。
國內全是粗制濫造，一個比一個能糊弄人！”
“貴么？”李凡隨口道。
“到我這了還說什么貴不貴？喜歡什么隨便挑。”
牛犇犇說罷，瞇著眼睛看了看李凡，又看了看顧亞婷，臉上閃出一絲曖昧的笑容。
李凡跨步而去，“真的啊？我把你倉庫搬空了信不信？”
顧亞婷紅著臉頰道：“滾回來！”
牛犇犇哈哈大笑，繼而庫房里笑聲一片。
員工們在迅速地打包商品，三個人就靠在一旁望著窗外，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
“京城太繁華了，繁華到一平米10萬元的房價。”牛犇犇道。
李凡指了一下東方，“也有便宜的地方，東區便宜，5萬左右能下來。”
“我既然來到京城了，就應該在京城最繁華的地段定居。”
“嗯，堵死你！”
牛犇犇一笑：“你們的夢想是什么？”
李凡一時語噎，顧亞婷道：“我的夢想以前和你差不多，但最近有些變化，看到李凡天天累成狗，我就認為在未來成為一名商業女強人也未必是件多么快樂的事情。
我現在的夢想挺簡單的，成為一個幸福的女人，獲得一些簡單的快樂。”
牛犇犇從煙盒里敲出一根煙，邊掏打火機邊問：“小凡，你的夢想呢？”
“我的夢想也很簡單，幫她實現夢想。”
牛犇犇一愣，也沒心思抽煙了，“呵，哪都能讓你找到炫愛的機會啊？你知道這對我這只單身汪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么？”
“你很快就不單身了。”
“你要給我介紹女朋友？”
“也不是，她要來了，她說她報了你的學校，體育學院。”
牛犇犇疑惑：“誰？”
“還有誰？小學妹啊！”
牛犇犇渾身一緊：“她考不上的，她一定考不上的！”
“胡扯！650分考不上體育大學？所有的專業她不得隨便挑啊？”
牛犇犇一驚：“啊？那我完了！”
顧亞婷錯愕地問：“650分考體育大學？”
李凡聳聳肩：“誰讓他當初不負責的，白睡人家了啊？”
牛犇犇面紅耳赤，“我再次聲明，不是我睡她，是她睡我！”
李凡看向顧亞婷：“你信么？”
顧亞婷：“我不信！”
李凡又問：“你認為，他睡她和她睡他有區別么？”
“好像也沒什么區別。”
牛犇犇無語了，“你們兩個別胡扯，我是被動的，我喝多了什么都不記得——”
“你既然喝多了，什么都不記得了，那你怎么知道你是被動的呢？”
顧亞婷笑靨如花：“嘿，對啊！”
“我……”牛犇犇語塞了。
李凡不開玩笑了，正色道：“七哥啊，現在不是討論你喜不喜歡她的時候，現代社會談論該不該為那晚上負責也顯得有些過于迂腐了。
咱們這些都不談，但是呢，有一點你要清晰地認識到，不能讓咱們學妹為了你，浪費了650分的成績上體育大學吧，這650分在京城能找到相對更好的學校吧？
這兩天是填報志愿的時間，不管怎樣，我覺得你應該給她打個電話，讓她有個更好的學校選擇。”
牛犇犇沉默了。
李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啊，我還有事兒。”
離開了牛犇犇的庫房，坐進車內，直奔甲骨文研究所。
顧亞婷道：“在未來的某一天，牛犇犇在商業上很可能比你更成功。”
“怎么講？”
“你的商業天賦是讓所有人驚奇的，你有著敏銳商業嗅覺，并對市場有著極為精準的分析，這是你超越很多人的天賦，牛犇犇比不上，我比不上。”
“嗯，繼續夸下去。”
“但是呢——”
“你別‘但是’啊，你得‘而且’！”
顧亞婷笑了笑：“但是呢，你在商業上沒有什么特別濃烈的企圖心，雖然你挺愛財也挺摳的，但你容易知足。
而牛犇犇不一樣，他渾身上下透漏出一種強烈的出人頭地的欲望，他的征服欲太強。”
李凡點了點頭，贊同。
顧亞婷問：“他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蹦蹦跳跳的大男孩！”
“隨著時間的流逝，什么都會變的，”李凡嘆了口氣，“十幾年前，專家還是個褒義詞，被狗咬了還可以打疫苗，籃球場是用來打籃球的，老奶奶是可以扶著過馬路的，黑木耳還只是一種食物……慢慢的整個社會都變了，何況咱們個體呢。”
顧亞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天天沒正行！”
“當然了，這幾年唯一沒變的，你還是那么漂亮，我依舊那么喜歡你。”
……
最后這一周轉眼而逝，菁英班所有的考試結束了，李凡的大一生活畫上了一個句號。
這個句號很完美，所有科目滿分。
室友們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他們認為李凡有必要提前修滿所有學分，提前畢業，畢竟，作為國內最年輕的教授，他是時候解釋自己“尷尬”的學生身份了。
李凡想了想后，覺得暫時還是按照正常的時間畢業吧，至于“尷尬”，有什么尷尬的？
李凡去上某位老師的課，老師應該更尷尬吧？這個不得而知，但李凡不尷尬。
室友們問為什么，李凡則道：“我想陪著你們度過最美好的四年時光。”
李凡說得還挺感動，室友們卻總覺得怪怪的。
李凡自然離不開京城了，這個暑假，他一頭栽進了甲骨文研究所，他上緊了發條，投入到了《甲骨文史》工作中。
李凡是拼命的，因為他只有這兩個月集中工作的時間。
畢老是拼命的，因為他總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了。（結果他多想了，這老壽星生命長著呢。）
上行下效，兩位主編拼了命，下面的幾十位學者們也是通宵達旦不敢怠慢。
甲骨文所的燈，在這兩個月內，漫漫的黑夜中就沒滅過。
結果，原本一年才能完成的編史工作，僅僅2個月就完成了。
或者說，以前啊，2個月能完成的工作，往往需要1年。
這天離開甲骨文所，回到家后，一家四口打了輛車直奔機場，起航飛向京城。
繁忙的大一生活，終于結束了。
李凡的輝煌之路，正式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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