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女人中篇張寶同

    山里的夜晚來得很快，太陽落山之后不久，天色就黑了下來。本來我想巧玲會安排我在他家里屋的那個小床上過夜，可是，她卻對我說，“沒辦法，老公晚上要回來住，只能把你安排在我叔叔那邊住。”于是，我從旅行包里取出手電筒和一包白沙煙，跟著她來到了她家房后的一間破舊簡陋的屋門前。她敲著門喊道，“叔，這么早就睡了？”

    屋門開了，但屋里沒有點燈，什么也看不清。我們站在屋門前等著。巧玲小聲對我說這是她三叔，她老公的三哥，因為窮現在還在打光棍。這山里有不少人在打光棍。這其中有個人的原因，主要是太木訥遲鈍，老實疙瘩一個，或許還有些懶惰和窩囊之類壞習氣，不討女孩們的歡喜。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家窮。如果你家能蓋上四五間新房大宅，能給人家送上六千八千的彩禮，哪怕你是個麻子或是結巴都會有人把女兒送到你門前。巧玲這三叔除過有些懶惰和窩囊，并沒有其它方面的毛病，可是，家里有四兄弟，其中前三人都相差著一兩歲，等父母辛辛苦苦地為老大和老二娶過媳婦之后，就已是債臺高筑，精疲力竭，再也沒有能力為老三娶媳婦了，所以，就把老三給耽擱了。等他們緩過氣來，老三已過了三十歲了，雖然房子也蓋好了，可是，就是引不來金鳳凰。這是作父母的一生中最大的虧欠和遺憾。

    很快，一根火柴擦著了，隨著火光的移動，一盞油燈被點著了。在油燈的亮光下，就見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穿著長褲，披著一件破舊的長衫，站在我們面前。巧玲對男人說，“叔，這是我過去認識的一位老板，到這里玩，夜里就住在你這里吧。”

    中年人說，“行嘛。”我把手里的白沙煙給了中年人。他客氣了一下，但顯得挺高興。巧玲見事情安排好了，也就離開了。

    中年人閂上了門，便上到了床上。也讓我上床。我這時才看到床上堆著一床又臟又厚的舊被子。雖然是夏季，可是在山里的夜間還是要蓋被子。只是這被子也太臟了。可是，沒法，光棍家里沒女人，生活還不是瞎球混，能有吃有住也就行了。

    因為我怕被子臟，就穿著恤衫和短褲進到了被子里。被子道是很大，也很厚，恐怕是一年四季通用，可以蓋上一大家人。夏天不覺得熱，冬天也不會覺得冷。見我進到了被子里。中年人就吹滅了油燈，一人一頭地睡了起來。

    坐了半天車，又走了半天路，也覺得累了，所以，一躺下，我就睡著了。可是，沒過一會，我就覺得身上癢得厲害，是那種滾燙的感覺。我用手一摸，就摸到了幾個大疙瘩。我就從枕邊拿起手電筒一照，就見肋部有幾個大紅疙瘩，顯然是被跳蚤咬的。我最怕跳蚤，只要一遇到跳蚤，皮膚就要起大紅疙瘩。于是，我就掀開被子，用手電筒朝著被子里照著。當即，就看到了三個跳蚤在被子里同時跳了起來。我用力拍去，可是，跳蚤一蹦就不見影了。

    我害怕極了，可是，再看巧玲她三叔卻正扯著嗓子打著很響的呼嚕，睡得正香，所以，我也不敢起來，怕會影響了人家的睡眠。我把我這半邊的被子用手電筒照了一遍，只得趕緊把身上衣服都脫干凈，用力地甩了甩，放在離床遠一些的地方，只穿著一件內褲睡覺。因為我怕跳蚤會鉆在我的衣褲里，那會讓我白天也不能安寧。

    到這時，我就是不想在這里睡也沒辦法了，只好索性往被子里一鉆，讓跳蚤隨便咬去吧。就這樣，我整夜里提著心吊著膽，睡上一會，就得醒來逮著跳蚤，然后再睡上一會，再起來逮跳蚤。

    半夜間，我還起來出門小便了一次。我打著手電從屋里出來，站在門前一邊朝著坡下小便，一邊抬著頭看著對面的山上和天空。大山里很靜很黑，只能看到對面大山的輪廓，聽到山下那溪水嘩嘩的流淌聲。但是，那月亮卻是又圓又大，在滿天星斗的映襯下，不知疲倦地行走著。

    這時，可能離天亮不遠了，我也真是困極了，回到了屋里，就一覺睡到了天明。天剛一亮，我就醒了，趕忙起來，離開了那個讓我心驚肉跳的床和被子。我來到巧玲家門前，看到巧玲家還沒起床，就到山腰間四處閑轉著，看著風景。

    直到太陽從東山頂升起，霧氣像輕云一樣在山下緩緩在飄蕩，露水在陽光下閃著興奮的光亮，我就看到有幾個女人拎著鋤頭，從小路上匆匆地下到玉米地里。其實這時玉米地里露水正多，但為了多干活，她們總是想抓緊時間。山里的女人真是勤快。而那些留在家里的年齡大一些的女人，就開始做飯。不一會，就可以看到一棟棟農舍的屋頂飄起了裊裊炊煙。巧玲家的屋頂也升起了炊煙。于是，我這才踏著滿是露水的小路回到了巧玲家門前。

    巧玲家的門開著，窗子也在開著，從窗子外面可以看到巧玲正對著窗前的鏡子在梳頭。正在梳頭的巧玲像是剛洗過頭，潮濕的披背長發散落著，一邊梳著一邊甩動著，不一會被她梳得整整齊齊，甩在了身后，她的臉也剛洗過，衣服穿的是一件半新的長袖花白襯衣，領口是那種正流行的半圓式，頭上還插了一只很別致的發卡。所以，當清晨的陽光從窗口照在她的臉上時，讓她那自信而嬌媚的容顏顯得格外地俊俏迷人。

    我癡迷而吃驚地望著她，她當然知道我在欣賞她，便用欣喜和嬌媚的神色朝著我笑了笑，然后，朝著我招了招手。我就進到了屋里，又進到了里屋，朝她說，“她真地好漂亮。”她如花一般地笑著，說，“是嗎？”我說，“是的。”她朝著窗外看了看，然后，一下子把我摟住，親吻著我說，“我昨晚做夢，和你睡在了一起，可是，醒來后才知道是做夢。”說著，她嘆了口氣，問我，“昨晚睡得還好嗎？”

    我搖了搖頭，說，“只怕是把跳蚤給喂飽了。”說著，我把襯衣掀開，讓她看我身上的一片片大紅疙瘩。她看著，用手輕輕地撫了一撫，然后抱歉地說，“不好意思，我今晚再給你找個地方。”然后，我們又躲在里屋的門后，相互地親吻著。可是，馬上就聽到有腳步聲走過來了，我們就分開了。

    進來的是一位鄰居，他來問巧玲借梯子。可巧玲說梯子讓有康借去了，還沒還回來。于是，那男人就去有康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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