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在茶館的話的確傳了出去，且被有心人有意傳揚，不多久便傳到了京城，自然也傳到了他國。
與之一起傳出去的還有蘇州的閱書樓。
京城那邊倒是有不少人有意見，但見皇帝每天都正常的處理朝政，并不曾怪罪，他們便也學怪了沒話。
林清婉的話的確有冒犯圣顏之嫌，然而皇帝都無心介意，難道他們還要枉作惡人嗎？
于是，在他國沸沸揚揚時，大梁的京城一片安靜，似乎林清婉的這話得再是合理不過，竟是君臣都同意一樣。
這邊的動靜傳出去，各國的人都坐不住了，開始有人收拾包裹出門往大梁來。
其中不僅有讀書人，還有大夫，甚至是匠人和有志于天下的人。
這些暗流自然瞞不過各國君王，他們暗暗咬牙，差點把牙齒給蹦了。
“梁帝欺人太甚，這是打算把我們的人都籠絡(luò)過去？”跟蘇州距離最近的閩國皇帝首先沉不住氣，“我們的人來就少，再有這么多人才過去，我們還能用什么人？”
“陛下，不如封鎖關(guān)道，不許他們出關(guān)？”
閩帝有些心動，一旁的宰相陳見立即道：“陛下三思，各國從不限定學子游學，此時若封鎖關(guān)口，不僅在各國面前丟了面子，也無法給學子們一個交代啊。”
“那陳愛卿以為如何？”
陳見沉吟片刻，“不如就讓他們?nèi)ィ菹聞e忘了，他們雖去大梁學習，但家還在閩國，待他們學有所成自然會回來的。”
“那他們要是不回來呢？”
“陛下，我國每年出去游學的學子不知幾百，且多數(shù)會到達江陵府，凡活著的，多半都回了閩國，還有半則依然留在江陵學習，可即便如此，也時有薪資寄回，為何？”
閩帝沉默。
陳見道：“是江陵無人聘請他們嗎，還是他們不能西去楚國，東去梁國就任？都不是，不過是閩國才是他們的家而已。”
“可林清婉這些人目的是天下一統(tǒng)，他們并不在意是誰當皇帝……”
“陛下，那是在國滅之后，”陳見打斷他的話，輕聲勸慰道：“國在，我等臣子自然誓死保衛(wèi)家國，效忠君王。若我們實力不濟，國破家亡，我等所能想的也是這片土地上生活的百姓。”
意思是，你只要活著，閩國只要還在，我們就效忠你，拼盡力的保護你。
你要是死了，國亡了，我們是不會為你復國的，我們就算傷心也只會身心的為民服務(wù)，不會想著再去分裂新的國家。
閩帝雖不太聰明，卻也不蠢，聽出了這層意思，他微微一噎問，“那林清婉也是這意思？”
陳見頷首不語。
閩帝就撇了撇嘴道：“我還以為若別人有能力一統(tǒng)她就站在那人身后助他掃清障礙呢。”
這下?lián)Q陳見抽嘴角了，“陛下，那是叛國，是要誅族的。”
閩帝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道：“她要是肯投靠我們閩國，我肯定把她林氏族人皆接過來，讓他們榮華富貴享受不盡。”
“那陛下可得等到梁國滅國之后了。”陳見一臉黑線的道。
閩帝卻眼睛一亮問，“那你楚梁相爭誰會贏？”
“……”看皇帝這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陳見深吸一口氣道：“陛下，不論誰贏，于我們閩皆無好處，唇亡齒寒。楚國若滅了梁國，那我們閩國也逃脫不掉，而若是梁國滅了楚國，我們就更逃不掉了。”
閩帝一呆，這才想到這點。
陳見見狀嘆息，他就知道皇帝肯定沒想到這點。
其實有時候想想，天下趕緊一統(tǒng)也挺好的，但就怕統(tǒng)一的君王還比不上現(xiàn)在的呢。
平庸些不算什么，只要不殘暴就行。
陳見腦海中將楚帝和梁帝拉出來對比了一下，心頭很是惋惜，要是梁帝再年輕些就好了。
楚國的有識之士卻在慶幸，“梁帝雖有心機胸懷，卻年紀不了，而底下的四位皇子暫且看不出優(yōu)劣來。”
“不，還是看得出來的，”有一人道：“我看大梁要是交給二皇子，那于我們是大有益處。”
“他不是被關(guān)禁閉了嗎？”
“到底是皇子，做父親的哪有不心疼的？派人走動一下，盡早把他放出來。”
“不錯，那石二不僅跟鐘如英有仇，他這次被關(guān)禁閉也有那林郡主的手筆，我看他要是出來肯定會給他們添麻煩的。”
“對了，那林郡主名何？”
“清婉！”一人瞥了問話的人一眼，道：“聽姬先生曾私下與她見過面，這人能以一己之力弄出閱書樓這樣的東西來，不得不防。”
幾人去找楚帝商議，正好太子也在那里。
楚帝的臉色有些不好看，看見他們來才緩和了些臉色，讓人給他們上了座，這才將手中的折子給他們看，“是宋卿來的，和約還未談下，大梁的態(tài)度來強硬了。”
幾人接過折子看都微微皺了皺眉，“陛下，邊境那兒鐘如英已經(jīng)回來，近來兩邊摩擦不斷，而冬天到了，我們與蜀國的摩擦也不斷，大梁這邊的和約必須盡早拿下，不然腹背受敵只怕不妥。”
“怕什么，我們腹背受敵，梁國和蜀國也不差多少，別忘了，他們一國的北邊是遼，一國的西邊卻是吐蕃。今年大寒，遼國與吐蕃皆受災嚴重，今年肯定會有強軍下來打草谷，他們比我們艱難。”
“不錯，何談我們拖得起，梁國卻拖不起，讓宋精不必著急，再拖一段時間。”
“姬先生就沒有些建議？”一直看著折子的人蹙眉，“若是姬先生肯出手，大梁怎么會提出這么過分的條件？”
楚帝才緩和下來的臉色重新又難看了起來，他最介意的就是這點。
讓姬先生出使梁國，一是昭告天下，他得到了姬先生，歡迎天下英才來楚；二則是希望姬先生能出手替他和梁國爭取更多的利益。
畢竟論外交，如今天下只怕無人能比得上姬先生。
他年輕時就能以一己之力服四國同與江陵抵抗遼軍，可見其能耐。
楚帝不覺得這的何談能難到他，可現(xiàn)在的局勢對楚國如此不利，可見宋精沒能用上他，或者他不愿為宋精所用。
皇帝頭疼的扶額，斟酌道：“不如召請姬先生回來？”
他要是不肯出力，那放他在外面就太過危險了，楚帝到不擔心他投靠別的國家，就怕他被挾持。
梁帝不蠢，可萬一就有人犯蠢呢？
其他幾人想了想道：“那陛下下旨吧，正好梁國弄出了個閱書樓收攬人才，等姬先生回來，不如也叫他開個學院，廣告天下，他要收學生，不計國籍，我想肯定會有很多人前來我楚國的。”
楚帝臉上這才露出了微笑，頷首道：“這法子不錯，朕這就讓人去梁都請先生回來。”
既然到了閱書樓，楚帝便多問了幾句，“那林清婉是林江的妹妹？”
“是，如今林氏是林潤為族長，但其實是她為主導。”
楚帝嘴角冷笑，“百年大族，曾經(jīng)的人才濟濟，林氏如今也得靠一女子支撐了。”
“父皇，那林清婉不是誰能一統(tǒng)天下她便輔佐誰嗎，那不如我們派使臣前去游一二？”
太子此話一出，殿內(nèi)一靜，皇帝臉上喜怒不辨，黃易安心中一突，有些不安起來。
還是一個謀臣打斷沉滯，笑道：“殿下，那不過是林清婉收買人心的托詞罷了，梁國不滅，她是不可能投靠他國的。而林氏在蘇州根深蒂固，族群龐大，她也不可能丟下族人來我大楚。”
林清婉是一切為了天下一統(tǒng)服務(wù)，但前提是梁國要亡，而現(xiàn)在，除非楚國和蜀國，遼國聯(lián)合攻梁，不然是暫時滅不了梁國的。
林清婉那話不過是騙騙那些天真的讀書人，他們這些老油條誰不知道誰啊。
不過林清婉這話也算是犯了天顏，梁帝竟能忍下，就不知是心胸果然如此寬廣不在意呢，還是裝的。
但不論哪一樣都足見對方心機。
大家悄悄地抬眼看了一下楚帝，暗暗代入了一下，覺得要是有人在楚地堂而皇之的昭告天下楚國亡了如何如何，楚帝一定會忍不住要殺人的。
幾位謀臣嘆了一口氣，雖然他們的陛下筆梁帝要有才有謀略得多，但這胸懷的確是比不上的。
“朕聽我國已有學子準備要出關(guān)前往梁國了？”
幾位謀臣相視一眼，心中微嘆，頷首道：“他們估計是想見識一下那被廣為流傳的閱書樓長什么樣子。”
“不止吧，應(yīng)該還想去見見那位林郡主吧？”
眾人沉默不已。
楚帝冷哼了一下便道：“著令各州府，簽通關(guān)文書時要格外注意，那些表現(xiàn)得格外優(yōu)秀的學子皆想辦法扣下。”
“陛下，這只怕不妥，學子游學是各國慣例，從未見過扣下未犯事的學子的。”
“所以我才讓你們找理由，”楚帝不在意的道：“等姬先生從大梁回來，招收學生的公告再貼出去，他們自然不會再想著出去了。”
眾人沉默，見楚帝面上堅定，便知道他拿定主意的事一般很少有人再能更改，便只能低聲應(yīng)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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