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一轉(zhuǎn)，已經(jīng)到了臨近府試的三日。
沈康勉強抄寫學習了上百篇時文，又在這一個月以內(nèi)，聆聽駱逋灌輸?shù)漠敶膳c政論，因為準備充足，所以人也自信了起來。
為了適應(yīng)考場，沈康等鹿鳴學子都在這一日啟程，要去往汝寧府提前做準備。
書院山下，無數(shù)的考生家人前來相送，他們有的乘坐華麗的馬車，衣著光鮮，也有的乘坐牛拉板車，衣裳破舊，只有眼中期盼的神采，是別無二致的。
沈家爹娘和大姐也同樣在這些人當中，這一日，沈成笑的很高興，甚至穿上了過年都沒換上的新衣。
沈王氏與沈成一樣，衣裳雖然簡樸卻是嶄新的，她垂手攏攏沈康的頭發(fā)，滿含柔情的道：“三兒啊，去到汝寧府可別到處亂走，你瞧瞧，那些同去的童生們都比你年紀大，你若走丟了，娘可怎么辦。”
走丟
沈康暗自笑了笑，一個將近三十歲的男人，若是走丟了，那定能登上頭條。話，這個時代雖然沒有報紙卻有邸報，能登頭條吧哈哈。
沈?qū)幰允峙裂谥齑剑托Φ溃骸澳铮L大了，你瞧，儼然是大人模樣呢。”
沈康握住沈王氏的手，安撫道：“娘且放心，阿術(shù)和魏無敗陪著孩兒呢，再，同窗們會照顧我的。”
可憐天下愛父母心，孩子無論長到多大年紀，在父母眼中依舊是個孩子，沈康自然不需要人照顧，但，這句話卻可以讓沈王氏安心。
果然，沈王氏聽聞此言，終于點點頭，道：“考不考得上都無謂，今年雨水瞧著是不好，但咱家養(yǎng)稻蟹，依舊能有好收成，實在不行，你就回家來幫你爹管田，五十畝田，夠你操心的。可別心思太重了，咱們”
沈成接茬道：“實在不行，就當去考場里放個屁！沒啥大不了的！”他笑的憨厚，悶聲道：“咱老沈家，往上數(shù)三代，都沒有能去府試考場逛一圈的，差不多就得了。”
哎還是去考場放屁，沈康欲哭無淚的看著父母大人，若讓先生聽到這話，定然氣的吹胡子瞪眼。
“就是，就是。”沈王氏心里也是揪得慌，誰不希望孩兒高中狀元，坐高頭大馬？她也盼著做狀元娘親啊，可是，那狀元爺可是上天下凡來的文曲星啊！
三兒，三兒真的能像楊里長的，一路考上去？
她期盼，卻也有點不信。旁人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沈康才讀了多久的書啊，咋能和別人比呢？
這些話，是要給沈康寬心，讓他別因為考不上而煩惱，萬一讀書讀壞了腦子，他下半生可怎么過啊！
旁人家的爹娘，不是勸著多加餐食，就是祝福考得順利，除了沈家爹娘，就沒有能在這般情境下出這一番話來的。
一旁的沈?qū)幎悸牪幌氯チ耍@還沒走，就讓沈康回家種田，三能考好了就怪了！
她面色微笑，卻是強硬的一把拉過沈康，慎而重之的道：“三，姐問過了，知道縣試案首，府試必取，這一趟，你就加股勁兒，再爭他個府試案首回來！讓人瞧瞧，咱們沈家的孩兒不比旁人家的差！莫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聽了沈?qū)幍脑挘蚣业锒加行┎恢搿?br />
沈康笑了笑，點頭道：“大姐放心，我會應(yīng)對的。”他轉(zhuǎn)眸看向父母，眼眸輕眨，笑的狡黠：“爹娘，兒考完了去武學看看二兄，有甚么物事要我?guī)幔俊?br />
沈成道：“不用！”
沈王氏卻推給沈康一個包袱，囑咐道：“你不娘還要提醒你，他是學武去的，一定費鞋，這里有兩雙鞋，還有些散碎銀子還有娘烙的大餅，你帶去，讓他好生照顧著自個兒。”
“好。”沈康笑著點頭，劉術(shù)在一旁接過了包袱，道：“老爺夫人姐，你們就放心吧，有的照顧公子起居，還有魏無敗趕車保護公子，多齊，咱們一定將公子須影的帶回來。”
沈王氏還想再話，沈成卻攔住她，道：“別婆媽了，三是去應(yīng)考，又不是下大獄！”
“呸呸呸！烏鴉嘴！”
另一邊，江柳愖喊道：“沈三！快上車吧！”
“來了！”沈康高聲回道。
沈王氏突然抓緊了沈康的手，道：“三兒！你可要當心！好好考！爭口氣啊！”
到了這個時候，沈王氏終于忍不住將心里話了出來。
沈康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一個母親最深切的愛，他重重的點頭：“是！”
馬車集結(jié)成隊，踏著冰雪初融萬物復蘇的路，奔赴比心更遠的前程。
陽光和煦而溫暖，這樣的天氣已然不需要抱暖爐了，也沒有二月赴考時寒風呼呼的鉆進車內(nèi)，劉術(shù)將泥爐挪到了一邊，烹著水。
過了不一會兒，壺便滾滾的冒起熱氣，他用麻布墊著手，將壺拿下來，放到了通風的車簾處。
又挑些茶葉，待水涼稍許，他伸手摸摸壺身，點點頭，拿起水滸，沖上一壺清茶，送到沈康面前。
就要應(yīng)考了，沈康反而放開了，他接過茶來，品了一品，點頭道：“沸水可激出茶香，卻也容易溢出苦澀味兒，你這水溫，把控的不錯，與誰學來的？”
劉術(shù)笑了笑，道：“許伯教的法子。”
沈康還記得，那時他與二兄初到書院，許伯對他們只是禮貌，而今卻已經(jīng)在教劉術(shù)這些東西了，是時間改變?nèi)藗兊膽B(tài)度，還是他真的與從前不一樣了呢？無論如何，這都是好的轉(zhuǎn)變。
“恩，多與許伯學著，對你自己也有好處。”
“是，公子。”
沈康撩開車簾看向窗外，車輪壓過塵埃，駛向前方。路邊的樹影，人影，被逐漸拋到身后，不知是誰在車里唱起歌來，歌聲悠揚而古樸。
“長安少年無遠圖，一生惟羨執(zhí)金吾。騏驎前殿拜天子，走馬為君西擊胡。胡沙獵獵吹人面，漢虜相逢不相見。遙聞鼙鼓動地來，傳道單于夜猶戰(zhàn)。此時顧恩寧顧身，為君一行摧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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