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天!這丫頭真是要氣死我,反了!反了!!”老婆子跺著腳怒罵。
“咱妮兒一定是逃回楊家村去了,咋辦?”蕊爹問。
“還能咋辦?追!跑天邊也要把她追回來!捆也要把他捆回來!”蕊娘咬牙切齒。
“你栓得住她的人,栓不住他的心!算了!長途車已經來了,下一班不知道啥時候到,咱回吧……再你追上她又能咋著?她的心已經在楊家村生根發芽了,逮回去還是個跑!”
的確,閨女大了是捆不住的,早晚還是跑回來。
縣城距離楊家村可1多里呢,一來一回4里,路上又不通車,靠步行返回去,還不累死?路上遇到狼群咋辦?命還不玩完?
蕊娘瞅瞅通向大山深處的路,又瞅瞅剛剛到站的公交車,最后牙齒一咬腳一跺:“算了!由她去吧,就當從來沒生過她……!
完,她扯上老頭子走了,公交車一路開,老母親一路流淚,心里默默祝告:閨女,娘想你幸福,想你幸福啊,你一定要好好的……。
蕊真的跑了,用的是尿遁,也是障眼法。她是趁著老娘出去的時候,解下襯衣帶上帽子走的。
襯衣一解,里面是背心,頭上帽子一扣,遮掩了長發跟頭臉,就那么從老娘跟爹的面前蒙混過關。
等到兩個老家伙發現不妙,她已經奔向山道十多里地了。
蕊是練過的,當初在野牛坡積累了豐富的經驗,逃出了智慧,逃出了水平,蒙騙爹娘簡直沒費吹灰之力。
轉上山道,她拼命奔跑,擔心被父母追上,也擔心天黑以前趕不到家。一口氣奔出四五十里,天色微微黃昏,女人氣喘吁吁汗流浹背。
偏偏趕上了娘娘山的車隊回村,那些車隊運送家禽跟家畜進縣城,又捎回來十多車飼料,是二十多個留守女人跟寡婦。
“呀!這不是蕊姐嗎?你咋一個人?”其中有個女人一眼看到了她。
蕊抬頭一瞅,發現竟然是慧。
“慧,救命啊……!”蕊一下撲了過去。
見到娘娘山的鄉親,她忽然瞅到了希望。
“姐,快上車,上來啊!”慧把她扯上了馬車。
“蕊,聽你跟著爹娘走了,咋又回來了?”另外兩個女人趕緊嘰嘰喳喳問。
“我……舍不得你們,舍不得咱的飼養場,所以就回來了……。”蕊回答道。
“是舍不得大孩哥吧?咯咯咯……!被坌α。
“也舍不得楊進寶,呵呵呵……!逼渌呐艘残α恕
這二十多輛馬車隊的隊長是狗蛋,狗蛋大手一揮:“別管咋,蕊就是咱娘娘山的人,回來的好!該回來,她的心永遠向著咱們!
“是啊蕊,你是真正娘娘山的人了,是我們最好的姐妹!咱們永遠不分開!”幾個女人也樂得不行。
就這樣,蕊在好鄰居的簇擁下順利回家。
馬車隊返回村子的時候,已經半夜11點了,月光很好,遠遠的,蕊發現村口的石橋上站著一個人。
她立刻看清楚那是大孩,大孩沒走,整整在石橋上呆坐一天。
從早上女人離開,他就坐那兒哭,眼淚也流了一天。別管是老金,春桃,還是楊進寶,怎么勸他也不走。
“俺要等著蕊回來,她一定會回來的……。”來去,他就這么一句話。楊進寶沒辦法,只好陪著他等。
功夫不負有心人,蕊終于回來了,遠遠的,楊進寶也瞅到了回歸的馬車隊。
“大孩!大孩啊!你瞧誰回來了?”慧也看到了大孩,沖著這邊喊。
“蕊,是蕊回來了,大孩哥,上。_!”楊進寶為他鼓勵加油。
暗夜里,大孩的眼睛發出了亮光,撒開蹄子奔跑起來,向著馬車隊的方向沖鋒。
蕊也從車上下來,沖著大孩飛奔,兩個人的身影來近,最后終于抱在了一起。
月光下,她倆哭了個稀里嘩啦,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短短十幾個時,他們好像度過了幾個世紀。
“姐……俺知道你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贝蠛椭瞬林蹨I。
“大孩,俺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你。 比镆矌椭腥瞬翜I。
“行了!抱抱就行了,親親就算了,想親想抱,回家里炕上去。蕊姐,你真傻……!睏钸M寶也感動地不行,陪著他倆掉淚。
他當然知道女人是偷跑回來的,把爹娘給甩了。
“進寶,俺以后再也不走了……!比铩
“好!那我等著喝你倆的喜酒,秋莊稼收完,就幫著你倆辦喜事兒,咱們熱鬧一翻!放心,所有的酒席跟嫁妝,弟弟包了!”
楊進寶笑了,蕊跟大孩笑了,車上的女人們也歡呼起來。
楊進寶話算話,果然幫著蕊跟大孩籌備了婚禮。
同時陪著他倆一起結婚的,還有老金跟麥花嫂。
這一對鳥人住一塊很久了,同樣日……久生情,早該辦婚禮了。
從前不辦,是因為窮,沒錢,F在,隨著飼養場的發展,家家戶戶有了少量的存款,楊進寶更是日進斗金……干脆,一塊成親算了。
娘娘山飼養場的兩大主要骨干要辦婚禮,場面當然非常隆重。
就在秋莊稼收完,八月十五這天,婚禮終于開始了。
蕊跟大孩居住的房子,楊進寶跟春桃擅自做主,送給了他倆。
等這戶人家的主人回來,要嘛拿錢,要嘛送最好的宅基地。
或許這戶人家死在了山外頭,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至于老金跟麥花,仍舊住在了山神廟對面的窩棚里,春桃將那兒也當作宅基地分給了他們。
別管是村子里的老宅子,還是老金的窩棚,都精心布置了一下,里里外外披紅掛彩。
婚禮這天,村子里掛起了大喇叭,整個飼養場的工人放假一天,男女老少都來幫忙吃喝。
宴席足足擺了幾十桌,不但有商界的朋友,就是鄉長跟縣長也來捧場。
楊進寶是遠近聞名的企業家,一個招呼,官場跟商場的朋友都給面子。
誰不喜歡靠近財神爺。
“咚!當——!”二踢腳的聲音炸破了半天空。
“弟弟大——!大弟弟——!弟弟大呀洞洞大!洞洞大呀弟弟大——!”高音喇叭里的大戲也高亢嘹亮。
跟所有人的婚禮一樣,唱的是《抬花轎》《朝陽溝》和《鸞鳳和鳴》。
隨著戲聲響起,八仙桌子一字排開,從楊家村的這頭一口氣排到了馬家村那頭。四條街的人都出來瞧熱鬧。
老金跟大孩被人抹了黑臉,興高采烈牽著各自的媳婦。
麥花嫂跟蕊也身穿大紅嫁衣,打扮得花枝招展,臉蛋樂得像朵花。
因為沒有主婚人,山民們一直推舉,有楊招財跟進寶娘主持。
楊招財一聽,同樣樂得跳起來,這個主婚人很重要,這就標志著他憑空多了兩個兒子跟兒媳婦出來。
于是,老頭兒拉著老婆兒,大大方方坐在了主婚人的位置上。
狗蛋幫他們做了司儀,他的聲音同樣十分洪亮:“婚禮開始了,新娘新郎就位嘍——!婚禮進行第一項,一拜天地!”
于是,蕊扯著大孩,老金牽著麥花一起跪下,跟天地磕頭。
“婚禮進行第二項,二拜高堂,給招財叔和招財嬸子磕頭嘍!”
接下來,兩對夫妻恭恭敬敬沖楊招財跟進寶娘磕頭。
“哎呀,禮到了就算,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氣,他娘!給孩子拿紅包,紅包!”楊招財趕緊站起來攙扶他們。
進寶娘早將紅包準備好了,一共四個,每人一份。
“婚禮進行第三項,夫妻對拜——!”
最后,兩對新人終于相互交拜。
這一拜,春風得意遇知音,桃花也含笑映祭臺。
這一拜,情投意合,患難相隨誓不分開
這一拜,天地日月作證,生死不改。
這一拜,夫妻雙雙把家還,等于領了駕駛證,怎么上路也沒人查了,兩口子站大馬路上解下衣服胡搞,也沒人管。
楊進寶在旁邊特別感動,這兩對夫妻歷盡各種磨難,終于修成正果,他替他們高興。
“三拜已過!禮成!兩口子入洞房了,上炕生娃了……!”狗蛋繼續吆喝。
將兩對夫妻送進各自的洞房,然后,村的人跟餓死鬼投胎似得,紛紛坐席,稀里嘩啦開吃。
新婚的第一晚,蕊跟麥花都沒有新娘子的那種羞澀。
所謂水到渠成,瓜熟蒂落,麥花嫂跟老金,大孩跟蕊,早就是自己人了。
他們都熟悉各自的身體,都一塊折騰了多少回,早不再陌生。
這一晚老金喝醉了,大孩也被人灌得東倒西歪,他倆是半夜九點半各自進去的洞房。
狗蛋先把老金送進了窩棚,但是沒走,因為這子領一大幫年輕人要聽房。
老金走進窩棚的時候,看到麥花身穿大紅坐在草席上,女人顯得更加俊秀,妖嬈的身材好比一朵牡丹初露炸開。
“結婚了,成親了,真好!麥花,以后咱就是真正的兩口子了!”老金上去抱了麥花。
“金哥,這是真的嗎?簡直是做夢啊……。”麥花也抱了老金。
“新婚之夜,咱倆干點啥好嘞?”老金問。
“愣著干啥,還不趕緊的?”麥花催促道。
“喔……。”老金二話不就扯衣服,眨眼把自己給剝光了,瞬間要把麥花按倒在草席上。
“哎呀,你干啥?”麥花卻輕輕將男人推開了。
“你不是趕緊的嗎?造孩啊……!崩辖鹨汇。
“噗嗤!丙溁ㄐα耍骸鞍弛s緊的,是讓你數數,今天咱們一共收了多少紅包,夠不夠蓋房,你想一輩子住在窩棚里啊?”
喔……老金明白了,原來麥花是個財迷,惦記的是那些紅包。
于是,老金又把衣服穿上,兩口子在電燈下數了一晚上錢,啥事兒也沒干成。
外面的狗蛋跟幾個少年氣得直跺腳,一起嚷嚷:“娘的!放著好事兒不做,你倆數得哪門子錢?俺們還等著瞧你倆睡覺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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