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信從欣悅傳媒下來的時候，剛好在金頂大樓底下又碰到了凌遠。不過這回是凌遠進來，他出去。

    劉信這回亦沒有打招呼，而是丟給凌遠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讓你笑，看你的農家樂倒了后，還怎么笑得出來。”凌遠回到位于頂樓的辦公室，心情十分郁悶，他是一刻也不想再見到劉信得意的樣子。

    “趕緊去查查，現在上什么情況了。”

    秘書應聲而去，不一會兒板著一副臉回到了凌遠的辦公室。

    “怎么了，跟我擺一副臭臉，我欠你工資嗎。”凌遠見他這樣，心情也不好起來。

    “凌總，不好了。”秘書糾結半天，想不到怎么表達貼切，急匆匆跑出去，拿了個筆記過來，“您還是自己看吧。”

    凌遠目光落在電腦屏幕的微博頁上，打開的不是別家，正是欣悅傳媒的微博賬號。

    賬號顯示，就在半個時前，欣悅傳媒發了消息，稱白鷺農家樂的罌粟事件系工作失誤產生的謠言，欣悅傳媒已經開除了相關員工，并為此向社會大眾尤其是受到謠言傷害的白鷺農家樂道歉。

    這條消息被花錢買了熱門，是以在短短半時之內，就火爆了整個建陵城地的社交平臺。

    “罌粟花謠言，是工作失誤還是別有用心？”各大門戶站的建陵城當地板塊也迅速做出反應，報道事情的同時用了這個標題，矛頭直指幕后黑手。

    之前白鷺鎮的菊花展和農家樂太火，罌粟花事件雖然是負面新聞，但在知名度上進一步推波助瀾，達到街頭巷尾老頭老太太也關心的程度。所以辟謠的消息一出，才會這么迅速地傳播開來，連給凌遠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奶奶的！”凌遠忍不住爆了粗，一拳打在辦公桌上，“郝松那家伙，居然背叛我！你去把他叫來，我有話要問他。”

    秘書快跑出了門，直奔租用在金頂大廈的欣悅傳媒。

    過了大約1分鐘，秘書返回，但只有他一個，并沒有帶來凌遠想見的人。

    “凌總，郝總他……他請假了。”在凌總怒火當頭的時候，沒有把事情漂漂亮亮地辦成，想到自己有可能成為遷怒的對象，秘書都要哭了，“不是我不努力，而是實在慢了一步，欣悅傳媒的人老板去度假了，今天早上剛走。不過郝松好像預料到我們會去找他，留了兩樣東西在前臺要帶給凌總您。”

    一個文件夾和一個信封被交到凌遠手里。

    信封里裝的是錢，封面注明是5萬元整，與凌遠這回請欣悅傳媒造謠出的價錢相同。

    文件夾里則是一份復印件，復印的是欣悅傳媒跟金頂大廈的租賃合同，其中合同年限被用紅筆著重標了出來：十年。

    郝松的意思再清晰不過：錢原數退還，凌遠跟白鷺農家樂之間的事，欣悅傳媒不參與了。如果凌遠因此想找欣悅傳媒的茬，那也不容易，因為合同上寫的明明白白是十年，現在距離到期還有好幾年，法律站在欣悅傳媒一邊！

    郝松這么做，等于跟凌遠徹底決裂！不怪他做的這么絕，主要是林華給劉信的資料太強了，那些曝光出去足以摧毀欣悅傳媒的資料，讓郝松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因為今天的那兩次偶遇，凌遠已經猜到，一定是劉信搗的鬼。

    “哼，不就一個公關公司而已，真以為我會倚仗你們？”凌遠怒極反笑，吩咐秘書，“去，再找家公司，把欣悅傳媒的一些有的沒的黑歷史都挖到上去，讓大伙兒看看這個‘正義使者’的真面目，力圖讓大眾誤會，是劉信買水軍洗白自己。我倒要看看，在名聲已經壞了很多的情況下，劉信有什么事徹底扳回來！”

    ***

    晚上，凌遠回到家中。

    “公司今天沒事吧？看你一臉心事的樣子，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順了。”凌家老爺子凌鎮海將公司交給兒子打理之后，表現出了充分的信任，安心退居二線，每天在家享受提前退休的老年生活。

    “沒什么。”凌遠不想讓父親知道自己做的事。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還對大學同學張青青念念不忘，并且為了報復人用了非常卑劣的手段，一定會氣得吹胡子瞪眼。沒辦法，老一輩人就這樣，對外人寬松對自家人嚴苛，假正經。

    “那就好，正好到了吃飯時間了。”凌鎮海招呼一聲，負責做飯的保姆出來擦了桌子，然后把菜從廚房端了出來。

    凌家吃飯不在專門的空間，而是直接在客廳進行，因為凌鎮海有吃飯看電視的習慣，作為一家之主，家人都得遷就他。

    “給我調到建陵城市頻道，市民面對面。”老凌也是這檔節目的忠實粉絲。

    凌遠照辦，然后坐到了飯桌邊埋頭吃飯，根不看墻上的電視一眼。他對這類節目就不感冒，凈些家長里短的無聊事，比新聞聯播還無趣。

    吃著吃著，凌遠的筷子停住了，因為他從電視里面聽到了“農家樂”三個字。

    “各位觀眾好，最近青龍區白鷺鎮算是火遍城啊。這個火，既因為之前的好口碑，也因為這幾天興起的罌粟花事件。咱們作為最關注民生的節目，自然也不能落后，在經過一番調查取證，為我們的觀眾朋友們帶來了這件事情的真相。”

    電視里面，光頭主持人梁弘鳴完話，請出了今日的嘉賓之一，國營養協會副會長、著名美食家、營養學家——賀國強老先生。

    這位老先生不是別人，正是跟著鄒揚的推薦去了白鷺鎮，還從劉信那兒拿到唯一破例外贈的一條魚的那位。

    賀國強走到演播室，在鏡頭前用了足足十分鐘，仔細講述了檢驗魚的科學過程。最后得到結論：“白鷺鎮農家樂的仙魚，不存在任何罌粟喂養的可能，并且營養價值奇高，有明神醒腦的效果。如果有條件的魚類愛好者，一定要試一試。以上結論，我賀國強以學術名譽擔保，表達觀點完出于自愿，所內容絕無虛言！”

    以市民面對面節目的影響力，來會讓竹樓農家樂傷筋動骨的謠言事件，可以最大程度地消弭了負面影響。不但如此，還借著賀老先生的推薦以及節目身的影響力，又做了一遍免費廣告……知道這個地方并向往之的人更多了！

    “你有點不對勁？”凌鎮海發現了兒子的異常，過去從來不看這節目的兒子，居然津津有味地看了十幾分鐘，甚至連吃飯都忘了。

    凌遠沉浸其中，沒有聽見父親喊自己。

    這個時候，市民面對面節目上場了第二位嘉賓，這個嘉賓一出場，嚇了幾乎所有觀眾一跳。

    “大家好，各位觀眾好，我是白鷺鎮副鎮長孫興義。代表白鷺鎮政府出面，來解釋一件事。劉信的菊花展覽園和農家樂，其實并不是他的個人產業，而是與鎮政府親密合作的政府創收項目。作為合作方，鎮政府一向公正嚴明，對于合作者劉信嚴格要求認真監督，所以我們可以打包票，農家樂絕不像上謠言那樣用罌粟花……仙魚之所以口味好，那是好山好水養出來的，大家可以放行食用。”

    “另外經過查證，造謠事件與金頂公司有關。正好金頂在與白鷺鎮鎮政府談判拿一塊地的事情，因為這個我們對金頂公司的信譽有了疑問，決定先好好調查一番，合作無限期擱淺！”

    啪嗒！

    這是凌遠筷子掉地上的聲音，慌慌張張蹲下去撿。

    同桌吃飯的父親凌鎮海也停了下來，一臉震怒：“你這混賬子，瞧你干的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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