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沈云單獨替老劉頭跑了幾次腿,都未曾出過錯。后者放心下來,將日常采買的事漸漸交給沈云。
于是,沈云獲得了隨意出門的權利。只是每次出去前,要跟老劉頭一聲。
“還是你自在。”傅雷羨慕不已。距初試只有三個多月的時間了,館主大人發的嚴厲,責令他沒有必要不得外出,苦練武藝。
沈云很認真的勸道:“傅大哥,等你中了初試,成為武者,就能在仙府領到一份祿米。到時,我們拳館會寬裕不少。以后,你的功名大,祿米就會多。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他雖然沒有當家,但是近來擔起了外面的采買之后,才知道拳館的開銷不菲——學武很費錢財。不別的,單給館主大人和傅大哥淬體泡澡的藥材耗費就高得驚人。
拳館十余年沒有招收學徒,現在僅靠館主大人每月的祿米支撐著。
他能的認為,拳館現在必須多找些進項。只是,他琢磨了許久,也想不出增加進項的門路。為此,老劉頭沒少笑話他瞎操心,,館主大人自會想辦法的。還告訴他,傅雷中了初試,就是給拳館增加一個進項,并且這個進項會隨著傅雷的功名上升而大幅增加。
“要是我們拳館有兩份初級武師的祿米,每天都能大魚大肉的吃著了。”老劉頭對未來充滿憧憬。
“你呀,都快變得和劉爺爺一樣了。”傅雷沒好氣的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透出一絲口風,“師父,外面的世道來亂,將來會怎么樣,還不知道呢。武試也必未是條青云路。所以,師父的意思是,中了初試后,不會再讓我走武試的路。師父想讓我和太師祖當年一樣,出去游學。”
“啊?”沈云一時反應不過來。在他看來,拳館現在過得挺舒適的。以前在牛頭坳村,他最羨慕族長爺爺家過得好。可是與拳館相比,族長爺爺家其實也就是剛剛吃得飽飯而已,真的不足一提。而且,按劉爺爺的,要是傅大哥考上了武者,拳館的日子會過得更好。
回過神來,他使勁的吞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的問道:“傅大哥,外面,怎么亂了?”現在的日子,除了沒有奶奶、爹娘和九姐陪伴,是他以前做夢也不能想到過的好日子,他挺珍惜的,一點兒也不想亂。
傅雷撓頭:“我聽師父的。好象是有好些地方在造反。成為武者后,我可以去參加仙符兵,鎮壓這些叛亂。這是建功立業的大好機會。可是,師父不準我去,要我出去多看看之后,再做決定。師父,眼見為實,孰是孰非,身為武者,我應該有自己的判斷。”
一提到仙符兵,沈云便滿肚子憤恨。他很贊同館主大人,使勁的點頭:“館主大人的對。傅大哥你不能參加仙符兵。仙符兵可壞了,沒有一個好東西。”
“喲,你還生氣了。,仙符兵怎么壞了?”傅雷看他氣鼓鼓的模樣,覺得很好笑。
沈云險些脫口罵出“他們亂殺人”,還好,理智尚在,生生的忍住了。深吸一口氣,握緊雙拳,壓下噌噌往上竄的怒火,他換了辭:“每次我去市集,要是碰到仙符兵巡邏。他們不是在搶東西,就是在打人。壞東西,盡欺負人!”
東安集有一隊仙符兵鎮守。這些仙符兵都是花大價錢買來的職位。這起子人參加仙符兵就是為了撈錢的,欺壓賤民商販,作威作福,可謂窮兇惡極。傅雷在這條街上住了十來年,豈能不知情?事實上,他也對這幫兵油子深惡痛絕。不過,他認為,不能一葉障目。不然,仙符兵的威名怎么可能代代相傳,流傳了兩百多年。
是以,他很肯定的道:“他們只是幾粒老鼠屎罷了。仙符兵里也肯定有不少好的,不能一概而論。”
哼,我就沒看到過好的。沈云只在心里反駁,不再吭聲。他怕再下去,會控制不住,出牛頭坳村被屠村的慘劇。到時,館主大人會不會也怕惹禍上身,和表叔一樣,把他送到深山老林里自生自滅呢?長姐的叮囑在耳邊縈繞,他不敢賭。
反正,他打心底里以仙符兵為敵。
將來,我一定要親手宰了那些屠村的仙符兵,血祭牛頭坳村!他抿緊雙唇,又一次的在心里對自己。
傅雷正憧憬著來年的游學,沒有注意到他的一雙眸子里泛起了血光。
“好了,不這些了。開始識字吧。從今天起,我每天教你十個新字。”他翻開《草藥謠》。早在一個月前,他便提高了教學進度,由每天五個新字增加到八個。《識字歌》早教完了。從半個月前,他開始教這《草藥謠》。學會了《草藥謠》,不但能學會近四百生字,而且能認識十五種常見草藥及其藥性。實用性很強。當年,他的師父也是如此教他的。只不過,他的學習進度比沈云要快很多。他原以為有大把的時間教沈云,不想,師父讓他中了初試外出游學。所以,他決定再提高進度,至少要在出門前,讓沈云學完《草藥謠》。這樣的話,他再挑幾簡單的藥材書,沈云不用人教,也大概能自己看懂。
好吧。師父不收沈云為徒,他便只能教這些實用點的。
“是。”沈云垂眸,掩去眼底的異樣。
學會百來個字以后,沈云突然有種撥云見日的感覺,似乎認識新字變得簡單多了。十個新字,他每一個在沙盤上寫十來遍便熟記于心。更吸引他的是書上的那些草藥。
東字集里有不少賣草藥的藥攤子。每每學到一味新的草藥,他便會去這些藥攤子上轉轉,見識實物——《草藥謠》上附有每種草藥的圖解。傅雷大多數是照圖解,沒有實物對照。不是他不想帶實物過來,而是一來這些草藥尋常得很,外面的市集里到處都有賣;二來,拳館用藥材自有章法,不一定備有這些低階草藥。而他現在被拘著,不能隨意出門,也拿不出所有的實物。所以,他只好建議沈云去東安集自己去看實物。
今天學的是一味新草藥,叫星草。沈云看了圖解,覺得自己應該見過。在牛頭坳村,每到秋天,四面的山坡上都會開滿和圖上一樣的白花。只是,他們管這種草叫做白花花。但是,書上并沒有星草還有一個別名叫白花花。
傅雷沒有帶實物過來。沈云準備去外面的草藥攤子上看看實物。
練完字,他跟老劉頭了一聲,便從夾巷出了角門。
隔壁郭鐵匠的老丈人新添了一個大胖孫子。郭鐵匠一家昨天就關了鋪子,去喝洗三酒了,今天還沒有回來。少了他們家的打鐵聲,街巷里冷冷清清的。
一陣西北風吹過來。沈云打了個哆嗦,裹緊新做的夾衣,急匆匆跑向街口。
“喂,奴才,站住!”對面的劉宅突然開了側門。從里頭竄出兩個子擋在路上。
他們一高一矮,都穿著體面的藍布長夾袍,腰上各自掛著一個繡花荷包。高的那個又黑又瘦,約摸有**歲。矮的這個要白胖一些,和沈云差不多高矮。
這是沈云頭次看到劉宅里的人。平時,他經過時,劉宅總是門戶緊鎖,不見有人進出。以至于他懷疑那是一座空院子。老劉頭不喜談論對門的事。倒是傅雷特意提點過他,,不要理那邊的人。
聽傅雷,劉宅那邊雖然和拳館是堂兄弟,但是,自師祖過世后,便徹底斷了往來。他大概知道那邊的情形:分家前,那邊的父子一個是初級武師,一個是初級武者,故而分家后,也是良民籍。他們也曾打著劉家拳館的招牌開過一段時間的武館,試圖跟師祖打對臺。結果,師祖根就不理他們,以守孝為名,只管閉門過日子。而對門的“劉家拳館”遭人頻繁踢館,不到一年就砸招牌閉館。后來,聽坐吃山空,男人們不得不外出跑商謀生,留了女人孩子在家守著。
沈云不太聽得懂。他聽傅雷的意思是,對門曾經欺負過前任館主大人,所以,他將對門的人打上了“不是好人”的標簽。平時經過劉宅時,他目不斜視。
不想,劉宅的人卻突然冒出來攔人。并且一出口就罵他“奴才”!
沈云擰眉:“你們才是奴才!”他是在仙府入了籍的良民,任誰也不能罵他奴才。
高的那個輕蔑的瞄了他一眼,從鼻子里哼道:“老奴才帶出來的,不是奴才,難道還是主子?”
他在罵劉爺爺!沈云火了,揚拳怒道:“不許罵我劉爺爺!”
“爺我就罵了,怎么得?”矮的那個拉著兩只耳朵,沖他扮了一個豬頭的鬼臉,連聲罵道,“老奴才,奴才,統統都是大蠢豬!”
“你!”沈云哪里受得住,握緊拳頭沖上去。
高的那個一直防著他,見狀,一個箭步上前,右拳呼的照面襲來。
“開山炮!”
炮你個頭!沈云怒不可遏。在牛頭坳村,子們沒有不打架的。但是,大家都是講規矩的,象這種一聲不吭就出手,會被判為使陰招。絕對是不要臉的下三濫!
眼見著拳頭就要砸到鼻子,沈云的反應也不俗。練了不知幾百上千遍的拳招象能一樣脫手而出。
神龍擺尾!
他側身避過對方的拳頭,左手化成一記掌刀,力向高個的左肩膀削去。
不想,對方的拳頭是虛招。
拳頭一晃,不見了。緊接著,沈云只覺得右胳膊上驟然吃痛,緊接著,整條胳膊被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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