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尋與王邑二人的車駕,已經(jīng)抵達(dá)了張充的宅邸門口。
并不像王莽那樣輕車簡從。他們的車隊,自然前后有著密密麻麻的家丁護(hù)衛(wèi)。
車駕停下,二人下了車之后,卻面面相覷。
兄長王莽傳他們來期門郎張充的府上赴宴,就讓他們覺得奇怪了。而到了地方之后,卻不僅沒有任何人在門口迎接,就連里面也聽不見任何絲竹之聲。宅子的大門緊閉,靜悄悄的仿佛一座死宅一般。
天已黑了,然而這宅子里卻黑沉沉的,沒有一絲亮光透出。
“這……”
兩人的心中都冒出了一股不安來。久經(jīng)戰(zhàn)陣的兩人,都能地自前方嗅出了一股死氣。
“父親,叔父,請進(jìn)來吧。老師已等你們許久了。”
張充的府門突然打開,里面站著的,卻不是他的家丁,而是王睦。
他手中捧著一個盒子,向著父親王邑與叔父王尋施了一禮,隨后轉(zhuǎn)身向著宅子內(nèi)引路而去。
看見是自己的兒子在此,王邑心中稍稍放松了些。至少他好端端地出現(xiàn)在眼前,那就應(yīng)該意味著沒有出什么岔子。
兩人連忙快步跟上王睦,向內(nèi)走去。而身后的大批護(hù)衛(wèi),自然也緊緊跟在了兩人身后。
站到了宴廳門口,王睦停下了腳步,向著宴廳內(nèi)伸出一只手臂,微微欠身:“父親,叔父,請。”
整個宅子內(nèi),只有這一間屋子里亮著燈。大門緊閉,燈光自窗縫里漏出來,打在二人的臉上。
王邑輕輕推開門。
眼前的景象,猝不及防,讓他幾乎差點忍不住叫出聲來。
王莽高高坐在宴廳里的首位上,手中端著一只酒杯,正在口啜飲。
而他的身前,卻是一片尸山血海。
穿著重鎧的期門衛(wèi)、布衣長劍的北地游俠,甚至還有三個披發(fā)虬髯的匈奴人首級,散落在宴廳中央。
在王莽的身后,站著一個黑色的身影,低垂著腦袋。他手中的長劍斜指向下,恰在二人推門進(jìn)來時,一滴鮮血自劍尖滴落地面。
聲音很輕,卻仿佛敲在了兩人心頭的一柄大錘。
“你們……來得有些晚了。”
王莽向著二人抬了抬手中的酒杯,臉上帶著笑意。
“期……期門郎呢?”
王邑駭然問道。縱使身經(jīng)百戰(zhàn),驟然面對這樣的場景,他的口齒依然有些顫抖。
“期門郎么?那里,有半個。”
王莽抬起酒杯,指了指側(cè)前方。兩人這才看見,那里還有著一具無頭的尸體,端端正正地坐在席前。
“還有半個……”
“在孩兒這里。”兩人身后,王睦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
兩人駭然轉(zhuǎn)過身,便看見了他捧在手中的那一方烏木盒子。
王睦安穩(wěn)地站著,只將盒子面對二人,伸出手掀開了盒蓋。
盒子中,那首級的臉上,肌肉扭曲猙獰,寫滿了震撼與驚恐。切口處平滑整齊,光潔如鏡。
正是張充。
“兄長……兄長為何要殺期門郎?他可是太皇太后的……”王邑剛剛開口,自己又馬上停了下來。
眼前那一具具尸首,都兵甲齊。尤其是那十余名期門衛(wèi)的鎧甲,他們自然更不會認(rèn)錯。
飲宴之地,卻會出現(xiàn)這些副武裝的士兵,發(fā)生了什么,根不需再多問。
“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王尋自進(jìn)門后便一直未曾做聲,直到此時,才第一次開口,緩緩問道。
“是。”
王莽點了點頭,自席上起身,向著兩人緩緩走去。
“王邑,王尋。我之前曾對你們過,我與姑母之間的裂痕,已經(jīng)無可彌補(bǔ)了。而你們……卻固執(zhí)地不肯相信。”
王莽走到了二人身前,半側(cè)過身向后,伸出手向著整個宴廳環(huán)指了一圈,最終又指向了自己的鼻子,表情凌厲:“若我的身邊沒有韓,你們此刻將要看到的尸體,便會只有一具了。”
“兄長……”
王邑剛要開口,卻被王莽打斷:“我現(xiàn)在,只想問你們二人一句話。”
王莽的目光,自兩人臉上緩緩掃過:“裂痕已經(jīng)來大,你們?nèi)f無可能再獨善其身。告訴我,你們究竟將會站在我這一邊,還是姑母的那一邊!”
王邑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未來得及話,身旁的王尋已經(jīng)堅定不移地跪了下去。
“陛下,萬歲!”
王邑也慌忙緊跟在王尋之后,跪在了王莽的面前,連頭也不敢再抬起半分。
王莽望著身前跪倒的二人,長長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氣。
“那就……陪我進(jìn)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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