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諄不慌不忙道：“我送胡曉娟回家后，便把車子開回自己的住處，第二天一早張蕓過來自己取走車輛。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我和她這么做了，以前我幫她代開車，她也是第二天來自己取走。”

    本來杜克施希望能從趙諄的表情動作中找到破綻，可是趙諄目前來看，所說的話語理由雖然有些牽強，卻沒有明顯的漏洞。那同樣一個問題來了，根據趙諄提供的停車地點，羅小軍立刻調閱監控，卻查到，這恰恰存在監控死角。

    “這么巧！”杜克施坐直了身子，整理了衣服。

    在交談中，身體坐直其實有兩個含義，其一表示對對方的尊重。比如，在上下級交談中，上級的坐姿一般比較隨意，但是下級都會把身體繃緊，做出筆挺狀態。而第二種，就是施壓，身體坐直，可以做到視線上的相對居高臨下。從心理學上而言，視線從上而下可以對人形成壓制，容易讓人感覺到緊張。

    趙諄一開始很緊張，但是從洗手間出來后，他明顯調整了心態，所以，杜克施需要再次讓趙諄緊張起來。

    當看見杜克施坐直了逼視自己后，趙諄也跟著把身體繃緊，他確實有些不自在了。

    “杜警官，你還有其他問題需要詢問嗎。”

    “說說你和胡曉娟的關系吧。我在監控中已經看見你們擁抱親吻，所以，你不用隱瞞這段感情了。”

    趙諄只能點點頭：“曉娟喜歡我，這一點她媽也知道。但是一來曉娟現在學業很重，我不想耽誤她的學習，二來，我作為她的家教，且比她大了六歲，如果在這時候和她確定關系，傳出去對彼此的影響都不好。”

    “所以你們在地下戀情？又或者，你根本沒打算和胡曉娟戀愛，只是對方的一廂情愿。”杜克施咳嗽一聲，且用力的用指頭敲擊旁邊的扶手，停頓數秒后，道，“又或者，你利用她對你的感情。”

    “啊，什么利用啊。杜警官你可別瞎說。”慌了！趙諄不僅雙手晃動澄清，連帶著搖頭晃腦，絕對不想和所謂利用扯上關系。

    他越這樣，杜克施就越相信，這其中必然有詐。可是這種詐的問題出在哪？因為趙諄在回答問題時，確實沒有因為問題而表現出撒謊的跡象。

    “我最后在問你一遍，儲諾的失蹤，到底和你有沒有關系。”

    “我！”咕嚕沿著唾沫，趙諄還是搖搖頭。

    之前幾個問題沒看出撒謊，可是最后一個問題，加上之前的反應，已經出賣了趙諄。這家伙和儲諾的失蹤，應該脫不了干系。但是目前因為沒有證據，所以，對趙諄和胡曉娟并不能繼續強制什么。

    杜克施不想浪費時間，現在每浪費一點丁的時間，對儲諾都是威脅。他迅速離開后，電話通知警方對胡曉娟和儲諾進行嚴密監控，同時對張蕓也做出布控。另一方面，杜克施要求羅小軍幫忙查出這三人最近都和哪些人接觸過。特別是儲諾失蹤前后兩天內，這三人的接觸交集是否出現。

    同時，雖然趙諄停車的范圍是監控死角，可是羅小軍至少還能從其他角度看出，有哪些人可能在凌晨接觸過那輛車，而這些人中，是否存在可疑者。

    現在時間是下午六點，杜克施決定抓緊時間吃個飯。目前薛凱還未給出他那邊的回音，羅小軍也沒新的發現，倒是謝鐘陽已經把胡曉娟的16PF測試結果計算出來了。和杜克施估計的差不多，在十六個因素的測評中，胡曉娟的興奮性世故性和敢為性確實偏高。這意味著，在沒有直接證據讓胡曉娟這種人口服心服之前，貿然對胡曉娟進行單對單提問，可能會被此人帶偏了。同時因為世故性和敢為性同時偏高緣故，胡曉娟做事會非常圓滑且有些不計后果，這會讓她對自己做的事情很少有悔意。正因為如此，這種人你確實很難從她的表情和肢體動作中找出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同時，杜克施還注意到一點，胡曉娟的敏感性偏低。敏感性因素I偏低，意味著此人理智和看中實際結果，但是在做事時會存在一定的粗心。

    如果胡曉娟和儲諾的失蹤真的有關，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胡曉娟確實只是看中結果，在整個過程中，存在一定的粗心大意。比如，她和趙諄在凌晨出來的理由其實比較牽強。如果不是胡曉娟事先將母親陳慧喝醉，怕是陳慧即使同意她和趙諄單獨出來，也不會放任在外到凌晨這么久。再比如，胡曉娟在監控中表現對趙諄的撒嬌和主動示好親密，看上去都有點不顧場合。她看中的是趙諄對自己的回應示好的結果，可是這種回應示好，也許恰恰暴露了很多問題。

    “所以說，趙諄之所以在和我的交流中沒有表現出回答問題時候的心虛撒謊，可能是因為他確實利用了胡曉娟。所以在儲諾的失蹤過程中，趙諄根本不用自己插手，而是輔助參與就行了。”杜克施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

    走到柳如燕洗衣店時，他見到門口站著三個小孩。其中一個小孩是大牛，另外兩個看上去便是藍藍和天天了。這三人眼巴巴的看著柳如燕，卻又不敢過去。小伙伴的走失，讓他們三人也不好過。

    本來按照約定，今天他們四個小朋友還會在一起學唱歌，可如今，儲諾卻不見了。

    “大牛，吃過了嗎。”杜克施上前，蹲下來看著這三個小孩子。

    大牛點點頭道：“我們都吃過了。警察叔叔，諾諾還能回來嗎。”

    “當然能回來，警察叔叔一定會把諾諾找回來，還得把壞人抓起來。”

    “是的，警察叔叔一定能把壞人抓起來。”說話的是藍藍，這確實是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小女孩。同之前大牛描述的差不多，藍藍并不怕人，見到杜克施后，她還本能的微笑了一下。

    相比較而言，天天則沉默寡言的多。看到杜克施盯著自己后，天天還羞澀的把頭低了下來。

    摸了摸幾個孩子的腦袋，杜克施轉身就要去柳如燕的店內。剛走幾步，他聽到身后有個細微的男聲傳來：“警察叔叔，壞人是不是就在這旁邊。”

    那一下，杜克施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他回過頭，見到天天那雙不大的眼睛看向自己身后。身后是柳如燕的店，而柳如燕店旁邊則是陳慧的水果超市。

    “天天，你是不是在旁邊看見過壞人？”杜克施再次蹲下來。

    大牛和藍藍也朝著天天看去，這個小男生太害羞了，被杜克施問話后，搓著手很不自在。在孩童階段，孩子經常處于童言無忌和說話困難兩個極端。只是這兩個極端其實是可以暫時得到調換的。因為孩童階段，孩子的基本性格暫時還沒成型，一切可能都可以通過外界塑造得到。

    現在天天最好的伙伴就在旁邊，想要天天說話，就得大牛和藍藍給他鼓勵。

    杜克施道：“大牛，藍藍，你們給天天加油，讓他告訴叔叔他想說什么。”

    “對啊天天，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趕緊告訴警察叔叔啊。”藍藍抓著天天的小手，輕輕甩了甩后，道，“你告訴了警察叔叔，警察叔叔就能把諾諾帶回來了。”

    大牛也在一旁鼓勵，可是天天好像對藍藍的鼓勵更上心，雖然有些羞澀，但是開心之情顯而易見。小男生對漂亮小女生的舉動還是很有感覺，而這種感覺，終于讓天天主動開口了。、

    用帶著難為情的表情，天天用極為細小的聲音道：“我爸爸說，水果超市里有壞人，讓我不要接近那里。”

    “是諾諾隔壁這家水果超市？”

    天天點點頭。

    難怪天天爸爸不在這里買水果，除了那天關門較早之外，天天爸爸看來對陳慧的點有些看法。

    “那你知道你爸爸指的壞人是誰？是里面的小姐姐還是阿姨？”

    天天搖搖頭：“都不是，是一個年輕的叔叔。我爸爸說，那個叔叔是個壞人。因為……”

    他還特意在周邊看了看，像是什么秘密一般，天天又湊到杜克施的耳邊，對著杜克施輕語幾句話。

    這幾句話，馬上讓杜克施明白了一件事情。

    “天天，你對叔叔沒說謊吧。”

    “當然沒有說謊，這些話是我爸爸告訴我的，不信你可以去問我爸。”

    杜克施臉上帶著興奮的神色，刮了刮天天的小鼻子道：“這次你可立了大功，放心吧，叔叔很快會把諾諾找回來。”

    和三個小朋友道別后，杜克施回到柳如燕的住處。他提出上樓查明一些東西。柳如燕和謝鐘陽跟著杜克施上樓后，就見杜克施指了指柳如燕的臥室，道：“冒昧的問一句，你平時洗澡后換洗的衣物放在哪。”

    柳如燕非常不理解：“為什么你要問這些？”

    謝鐘陽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過分，他剛想發作，就見杜克施舉手示意道：“你先別激動，我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我想確定，你之前有沒有發現你家的東西曾經被人移動過，但是，卻從來沒有丟失過。而移動過的東西，包括你的私人物品，鞋子，還有很多帶有屋內香味的物件。”

    這個問題終于讓謝鐘陽明白杜克施不是在胡鬧，他也看向柳如燕。女人沉默半天后，才微微點頭：“倒是有時候感覺有些東西被移動過了，可是沒怎么在意，怕是自己記錯了。”

    “你沒記錯。你家應該被一個氣味嗜好者不止一次的偷偷進入過。這個人，如果我沒猜錯，便是你隔壁陳慧女兒胡曉娟的私人家庭老師趙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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