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部的胖老板扇著扇子，看著左馗在冰箱里尋摸了半天，終于找到了最后一個冰棍，功德圓滿似的放進(jìn)嘴里叼住，伸手從大衣口袋里掏錢付賬。

    胖老板穿著老頭衫，大腹便便，油光滿面。他嘿嘿笑著，對左馗道：

    “左老板，這么喜歡吃，多買一些放起來嘛。”

    左馗道：“出來走走而已。”

    “你這兩天生意不錯呀？”

    “你也有生意照顧我？”

    胖老板搖搖頭，一臉嫌棄的樣子：“我就老實地開店就行了，沒那么多幺蛾子。”

    左馗叼著冰棍，回旁邊自己的店去了。

    街角，一個青年已經(jīng)望了他們許久。他短發(fā)四眼，一臉呆相，在左馗進(jìn)店去很久之后，才有些怯怯地走到胖老板的的冰柜前，心道：

    “您……您好？”

    整理貨物的胖老板回頭看到青年，愣了一下，隨即熱情招呼道：“喲，哥，要點什么？”

    青年想問的話又咽了進(jìn)去，囁嚅了一下才道：“隨便……給我瓶飲料吧。”

    胖老板從冰柜里隨便拿了瓶飲料遞給他，嘴角悄悄翹了一下。

    青年拿著飲料，猶豫了片刻才道：“老……老板，請問剛才那個人是？”

    “穿大衣那個缺心眼？”胖老板笑道：“隔壁店的老板。”

    青年趕緊點點頭，心地指著那家店的招牌道：“六方齋……是賣什么的？”

    “那可不好呀，”胖老板坐進(jìn)椅子里，搖著扇子笑道：“大概想買什么都能買到，想賣什么也都賣的出去。”

    青年看著他，一臉茫然。他道了聲謝謝，慢慢把腳步往六方齋挪去。

    “哥，沒事就早點走，這條街可不是好來的。”

    胖老板完，嘿嘿笑起來，面相猥瑣得很。

    青年咽了下口水，走進(jìn)了左馗的鋪子。

    左馗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三天里來了兩個活人，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但他仍舊抬起了頭，道：

    “有什么可以幫你的。”

    青年咬了咬嘴唇，終于道：“您……您是左馗？”

    左馗點點頭：“你認(rèn)識我？”

    青年沒話，努力調(diào)整著視野的角度，不斷觀察著左馗。

    左馗見狀，把帽子往上頂了頂，露出整張臉來。青年看到左馗這么主動，有些慌張，急忙搖頭道：

    “不……我不認(rèn)識您……只是……”

    青年支吾了一會兒，終于道：“只是，我哥哥也叫左馗，他已經(jīng)失蹤很長時間了。”

    左馗望了他片刻，拿出紙筆推給他道：“你哥哥的名字怎么寫？”

    青年恭敬地接過筆，在子上寫下“左魁”兩個字。

    左馗看了，在“魁”字下面寫了個“馗”字，指給青年道：

    “這是我的名字。上面是你哥哥的名字，并不一樣。”

    青年點點頭，嘆了很長一口氣，臉上的失望就像見到了世界的盡頭。

    “還有什么事？”左馗又問道。

    青年不斷吞著口水，嘴唇顫抖，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緊張。他在左馗的注視下站了許久，才終于道：“我哥哥夏天很喜歡吃冰棍，但他從來不多買，只在想吃的時候，出去走走，找到買冰棍的地方，就像是一種癖好。”

    左馗看著他喋喋不休地完，面無表情。

    “所以呢？”左馗道。

    青年再無話可，他用力地捏著手指，緩緩地向外退去，每一步挪動得都很艱難。

    青年突然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似乎鼓足了勇氣，回頭對左馗道：“老……老板！你招不招伙計！”

    左馗看著書，漫不經(jīng)心地點頭道：“招，常年招，能在這里堅持三天就可以留下。”

    青年有些吃驚，他似乎沒有預(yù)料到左馗會回答的這么干脆，變得無措起來。

    “那……那我應(yīng)該做些什么？”青年心地問道。

    左馗指了指旁邊一把老舊的木椅，連眼皮都不抬，道：“坐著，等客人上門。”

    無所適從讓青年在椅子上正襟危坐了許久。接下來的數(shù)個時里，并沒有任何客人上門。時間的流逝也讓青年慢慢放松下來，直到整個人斜倚在椅子里，昏昏睡去。

    左馗看著書，并不去管他。

    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入夜。

    青年的身體抽動了一下，從睡夢中醒來。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接著慌張地站了起來，擦著口水的干漬對左馗道：

    “對……對不起……老板……我睡著了……”

    “無所謂，并沒有客人上門。”左馗道。

    青年捏著手指，站在左馗的柜臺前，欲言又止。

    左馗嘆口氣，放下書道：“你又要干什么？”

    “我想上個廁所……”

    左馗皺眉，指了指鋪子后面道：“后面的院子里有衛(wèi)生間，去吧。”

    青年快步穿過柜臺，首先被欄柜后面這一地陰森的東西嚇得停住了腳。棺材，舊柜子，角落里的釘子上還掛著些許冥紙。

    感覺像是進(jìn)了某家白事店。

    “怕了就走吧。”

    左馗站在青年身后道，嚇得青年差點沒有憋住，飛也似的跑進(jìn)天井去了。

    廁所是老舊的蹲坑，不干凈卻也不算太臟。不過對于青年來，可能有些過于污穢了。他心翼翼的動作著，仿佛那些污物隨時會跳起來襲擊他一般。

    一陣怪異的響動傳來，又一次嚇到了青年。他打了個哆嗦，走出來四下觀望，尋找聲音的源頭。

    聲音是從隔壁的院子傳來的，那是胖老板鋪子的后院。青年提著褲子聽了許久，胖老板那張臉讓他的好奇心涌了上來。他四下望了望，看到院子里有架梯子，大約是修葺屋頂時使用的，便搬了過來，爬上了院墻。

    月光下，一個肥碩的身軀正在院中忙碌著。他從院子的后門外拖進(jìn)來幾件不知是什么的東西，堆放在地上。又從中間拉出其中的兩具，向一個房間中拖去。

    青年捂著嘴巴，差點叫了出來。

    胖老板拖著的東西，分明是兩個人。

    屋內(nèi)昏暗的燈光，照亮了胖老板的身影。那是比白天還要肥大的身軀，還有滿身濃密的鬃毛。

    青年抖得無法自制，感覺已經(jīng)快要無法在梯子上站住了。

    在胖老板即將離開青年視線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來，一張幾出幾入的面孔對著青年笑了一下，轉(zhuǎn)頭走了進(jìn)去。

    青年兩眼一黑，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的時候，已然天光大亮。

    左馗站在他旁邊，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醒了？”

    青年眨了眨眼睛，終于醒過神來。他猛的跳了起來，用盡身的力氣大喊道：“殺……殺人了！老板！殺人……”

    左魁用書在他的頭上敲了一下，青年瞬間冷靜了下來。

    “慢慢。”左魁道。

    青年把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了一遍，到激動處還跳上梯子，指著對面的院子叫左馗上來看。

    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院子里空空如也的時候，呆若木雞。

    “回去好好睡一覺吧。”左魁單手把青年抓了下來，輕輕放在了地上：“一般晚上才有生意。”

    青年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店門外。他一頭霧水，下意識地向胖老板的冰柜攤望去，正對上胖老板的目光。

    胖老板又沖他笑了一下，面相猥瑣。在青年眼看來，還有不出的詭異。他撒丫子就跑，一路上慌得搖搖擺擺。

    左馗站在店門口，看著青年遠(yuǎn)去，又看了一眼胖老板，轉(zhuǎn)身回店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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