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潤走到封閉的小房子前,里邊坐了一個年邁的和尚正在售賣祈愿符,這里的祈愿符和別處的祈愿符不一樣,是用紅繩編制的各種各樣的吉祥結(jié),一端系著寫有吉利祝福的紅紙,另外一端系著一塊石頭。
老和尚正打哈欠,見有人上門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站起身,笑容可掬地問:
“施主想要求什么?”
沈潤在擺著祈愿符的條木上掃了一眼,各種符都有,其中同心結(jié)結(jié)成的同心符最多,同心符系著的紅紙上大大的“永結(jié)同心”四個字讓他想忽視都難,他笑著問:
“求什么都行么?”
“求什么都行,求財、求壽、求姻緣、求圓滿、求闔家和睦,求官運亨通,都準(zhǔn)。”
“我剛看見那棵紅豆樹上掛了許多同心結(jié),別的反而少,這是什么緣故?”
老和尚聽了他的話就感覺自己推銷其他祈愿符的愿望破碎了,這位外鄉(xiāng)的客人應(yīng)該是沖著相思樹來的。
“施主應(yīng)該是沒聽說過那棵樹的傳說,傳說古時候本地有一個富商家的獨女,那姑娘心地仁慈,樂善好施,很受百姓的喜歡。這位姑娘和山里的一個后生相戀,富商嫌男子家窮,非要將女兒許配給一個官家公子。婚期將近,后生將姑娘劫了出來逃進山里,不想前后都有人追趕,兩人就在那個崖上,就是那里,攜手跳下去了。數(shù)日之后,一棵從前不存在的紅豆樹忽然出現(xiàn)在崖邊,村民們都認(rèn)為那是那對有情人死后化作吉祥樹,紛紛向樹祈愿,許多年輕男女更是將那棵樹看做是姻緣樹,爭相前來祈求姻緣。只要將男女的姓名寫在同心結(jié)上,拋到樹上,拋得越高,有情人越長久。如果是夫妻二人一塊來,便會保佑這對夫妻生生世世,永結(jié)同心。”
沈潤覺得新鮮,他從沒干過這種事,雖然老和尚口中的傳說在他看來漏洞百出,滑稽可笑,也許是老和尚自己編的,可不得不承認(rèn),寓意很美好。
他向后瞥了一眼站在樹下正望著樹冠的晨光,她是知道這個傳說所以帶他來的么?她想和他生生世世,永結(jié)同心?
他不太相信,也不是不相信,而是她一天不退出五國之爭,他們就不可能完全坦誠,直到現(xiàn)在他依舊奢望她能夠為了他退入后宮,盡管他知道這個可能性不大。
她開始希望他們能夠和美地在一起了么,他也這樣希望。
然而希望只是希望,所以才會將希望寫在祈愿符上。
沈潤挑了一個同心結(jié),拿起旁邊的筆,蘸了墨,在紅紙上寫下姓名。在他寫下自己的名字之后,他突然想他該怎么寫她的名字,晨光是封號,司晨不是正經(jīng)名字,他要是寫錯了名字樹神可不會保佑他們。他一邊覺得自己這么認(rèn)真實在可笑,一邊又在紅紙上工工整整地寫下她記載在宗譜上的名字——司雪晨。
那是她的全名。
他掏出銀子,老和尚給他指了指旁邊的功德箱,沈潤覺得好笑,將銀子塞進功德箱里,拎著同心結(jié),轉(zhuǎn)身向著相思樹走去。
……
晨光站在樹下,她想起了一則詩謠。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荒蕪一片的沙地,少年略帶炫耀,用小木棍將一首詩謠工整地寫在沙地上,一句一句教蜷坐在沙堆里的小姑娘朗誦。
“紅豆是那個紅豆嗎,做豆餡饅頭的紅豆?”小姑娘捧著枯瘦蒼白的小臉,好奇地問,咽了咽口水。因為咬死了兩個長老,母親罰她不許吃飯,她現(xiàn)在肚子好餓。她又不是真心想咬死那兩個人,比起咬人,她更想吃豆餡饅頭。
“是相思子,紅豆是相思子,傳說一位女子因為丈夫死在了邊塞,哭死在樹下,化為紅豆,人們稱它為‘相思子’。”少年對她一心想著吃有點不滿,板著臉講解。沙漠里沒有豆餡饅頭,只有蒼丘國才有豆餡饅頭,這么想著他也有點想吃。
他好像想家了。
“眼淚化作紅豆?好厲害,我的眼淚就變不成紅豆,能變成紅豆真好,就不用餓肚子了。”
少年知道她餓了,他也沒有吃的,他心情復(fù)雜地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抱怨她道:
“誰叫你多管閑事!”
小姑娘不以為然地扁起嘴,裝出英雄的模樣。
“對了,蒼丘國的四清山上有一個千年紅豆樹王,傳說只要將同心結(jié)掛在紅豆樹上,就可以保佑有情人終成眷屬,永結(jié)同心,等我們離開圣子山,我就帶你去四清山。”少年興高采烈地說。
小姑娘不認(rèn)為他們能離開圣子山,她也不太想離開,她只認(rèn)識圣子山,從未出去過,對外界她的心里有點排斥,她覺得死在死人坑里比逃出去更安全。
但少年很高興,她不想澆滅他的興奮。
“那里有豆餡饅頭么?”她問。
少年看了她一眼:“大概有吧。”
小姑娘頓時笑開了花。
……
晨光望著繁茂的樹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沈潤提著同心結(jié)走近,她的臉色有些奇怪,他愣了一下,問:
“怎么了?”
晨光搖了搖頭,垂下眼簾,默了片刻,抬眼看向他,說:
“有時候我覺得若我是個普通姑娘也許會好一點,可實際上我并不想做普通的姑娘。或許我應(yīng)該死在圣子山里,可真死在里面也不怎么美好。我是真的想活下去么……嗯,我大概是想活下去的……”她的話支離破碎,語無倫次,讓人莫名其妙。
沈潤看著她。
“你聽不懂我在說什么吧,沒關(guān)系,我也不懂。”晨光說著,又一次抬起頭,望向樹頂。
沈潤看著她被陽光映照白得幾乎透明的側(cè)臉。
“也許你想要逃避點什么,可是你不能逃避,你必須要面對。人都有疲憊的時候,疲憊時的泄氣之詞都不作準(zhǔn)。”他說。
晨光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看了他一會兒,彎唇,嫣然一笑。
“我買回來了。”沈潤給她看手里的同心符。
“扔得越高越好對吧?”晨光笑問。
沈潤含笑點點頭。
“我討厭‘司雪晨’這個名字。”她注意到了同心結(jié)上的名字,不悅地皺起眉。
“你將就一下吧,名字寫錯了,我就得去和別人雙宿雙飛了。”他將同心結(jié)塞進她手里,握著她的手,將同心結(jié)連帶著祈愿的紅紙向上一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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