嫦曦不像其他朝臣,他敢對晨光直說,雖然在組織語言時婉轉了一些,可意思明確。
鳳冥國的大臣們擔心晨光會因為和沈潤的婚約將鳳冥國作為嫁妝拱手讓給龍熙國,畢竟在外人眼里晨光是一個女人,女人很容易會被感情迷惑,所以有一小撥特別焦慮的人想出了一個法子,比如章家兄弟,他們勸她悔婚,再選一個或者幾個鳳冥國的男人成婚,這樣有了牽絆,她就不會將整顆心全放在沈潤身上。
晨光將奏章隨手一扔。
他們想多了,她在鳳冥國上耗費了多少心血,怎么可能會為他人作嫁。
嫦曦用余光瞥著她的臉色。
就在這時,大殿外傳來一陣激烈的吵鬧聲:
“放我進去!放我進去!你們大膽,誰敢攔我,我可是皇帝!”
其中還夾雜著女人的哭叫聲:“陛下!陛下!”
叫聲響亮,晨光在內殿都聽見了。
“怎么回事?”她問。
小太監(jiān)匆匆忙忙地走進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道:
“殿下,是陛下,陛下在大殿外,想要面見殿下!”
陛下,鳳冥國的皇帝,晨光許久未見的弟弟,司玉坤,在司玉瑾造反時被從冷宮里請出來的幌子,之后又被司淺“請”回了冷宮里。
“他是從哪個洞里鉆出來的?”晨光皺了皺眉。
嫦曦捏著筆想了想:“狗洞?”
晨光瞅了他一眼,吩咐小太監(jiān)道:“讓陛下進來。”
小太監(jiān)應下,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正在外殿議事閱奏章的朝臣們面面相覷,眾臣里三族人都有,除了鳳冥人,其他二族人甚至還有沒有見過小皇帝的。這位小皇帝大家只是聽說,他們早就習慣了在鳳主的治理下本本分分地處理朝務,因為鳳主果斷和魄力,他們甚至忘記了鳳主上面還有一個皇帝,在他們心里,鳳主便是鳳冥國的統(tǒng)治者,現(xiàn)在突然跑出來一個名義上的統(tǒng)治者,大家都覺得怪怪的。
司玉坤被放了進來。
這個十三歲的少年,容貌是鳳冥人的美貌,常年被鎖在冷宮中失去自由使他蒼白而清瘦,他穿著洗得發(fā)白的布衫,烏黑的長發(fā)垂著,秀氣的面容有點像女孩子。此刻他的眼中充滿了沸騰的憎怒,這些憎怒掩蓋了他眼底深處的驚恐,他目不斜視,大跨步沖進內殿,跟隨他的只有一個二十出頭妝容樸素的侍女。
晨光幽禁了司玉坤,卻并沒有給他太苛刻的待遇,他就像一個平民家的孩子,住在一棟宮殿里,能走到最遠的地方是庭院,不奢侈,但是餓不死。服侍他的只有一個宮女,宮殿大門常年上鎖,由兩個小太監(jiān)把守。
司玉坤三步并兩步沖到晨光面前,他的眼里顫抖著恐懼,他雙拳緊握,重重地喘息了兩下,在晨光冷淡的注視下?lián)渫ㄒ宦暪蛳聛恚呗暤溃?br />
“求大皇姐饒三皇兄一條生路!”
春綺早在走過門檻時就悄無聲息地跪下了。
晨光盯著司玉坤看了一會兒,冷淡地問:
“你憑什么求情?”
“大皇姐,就算三皇兄做錯了,可三皇兄是我們的兄長,更何況、更何況……總之三皇兄不是真心要造反的!大皇姐饒了三皇兄的性命吧!”
晨光看著他火急火燎、驚懼交錯的臉,嘟起了嘴唇,她粲然一笑:
“好啊。”
司玉坤剛想再求,猛然反應過來她竟然答應了,狐疑過后又是狂喜:
“謝大皇姐!謝大皇姐開恩!”他重重地磕了一個頭,他不像是一個皇帝,真像是一個庶出的、對長姐心懷畏懼、雖然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可為了兄弟情義不得不大著膽子前來求情的小可憐。
“只要你肯替他上刑場,我可以饒他一命。”晨光慢吞吞地續(xù)道。
正在欣喜磕頭的司玉坤整個人都僵住了,他抬起頭,錯愕地望著她,顫抖的眼光里寫滿了恐懼和慌張,片刻之后,他開始發(fā)抖。他跪在地上,抖如篩糠。
“做不到?那就下去吧。來人,送陛下回宮。春綺服侍陛下不力,自己去刑房領三十板子。”
“是。”春綺哆哆嗦嗦地應下。
司玉坤大概沒想到自己沖動的言行會連累到春綺,驚恐地看向晨光,又慌亂地回頭,內疚恐懼地看了春綺一眼,再回頭望向晨光時,他手足無措,比剛剛顫抖得更厲害。
小太監(jiān)上前來,扶起司玉坤,司玉坤大概是怕到了極點,雙腿都不會動了,小太監(jiān)不得不用力架著他,才能將他扶走。
司玉坤雙眼僵直,說不出話來,晨光望著他的背影,都走出去了,他仍舊在發(fā)抖。
晨光沉默地看著他。
……
鳳冥國泰昌二年,秋。
廉王司玉瑾于玉晶宮外的廣場上被處以斬刑,晨光率文武官站在高臺上觀刑。
這一次的處刑沒有昭告天下,只有朝內知曉,算是不公開處刑。
司玉瑾很平靜,沒有嚷嚷,也沒有反抗,甚至在處刑前都沒有回頭向晨光的方向憎恨地望一眼,他像是已經接受了他失敗的事實。
劊子手刀落,血濺三尺。
司玉瑾的親王位被削去,以平民的身份落葬,晨光念在他替她做了不少事的份上,給他找了一處不錯的墓穴,沒將他扔進亂葬崗。
司玉瑾死后,晨光只得親自處理朝務,每日坐在文和殿里。
司淺帶人抄了廉王府,從里面搜出不少好東西,以及一本看不懂的天書。
傍晚,晨光坐在鳳椅上,不想看奏章,一手撐著腮,有一下沒一下地翻著那本從廉王府中搜出來的天書。
就在這時,司淺從外面進來,低聲道:
“殿下,龍熙國傳來消息,龍熙帝以貪腐賣官、結黨營私、侵吞軍費、草菅人命、玩忽職守等十八條罪證為理由,突然派兵抄了白府,白將軍和少將軍被處斬,其余人等全部被流放,家奴發(fā)賣,財產充公。”
晨光并不意外,她撐著腮幫子,思索片刻,深吸了一口氣,挑眉,慢吞吞地道:
“小潤終于開始安內了。”
計劃正在一步一步地進行,先安定國內,將國內做成平如境的穩(wěn)定局面,之后便可以……
緊張的氣息在國與國之間刻意的來往摩擦碰撞之后,開始團成團,旋轉著,越轉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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